第75章(1 / 1)

这个位子?段骁不是第一次坐,却是第一次以段骁的身份坐。

楚清阮从一旁的沉香柜中取出一个精致的白玉瓶,大约有她大半个手掌粗细,三寸高。

她将玉瓶轻轻放在段骁面前的紫檀香几上,玉瓶碰到几面发?出清脆的声响,楚清阮笑意愈发?柔和,“王爷,咱们今日就取一瓶,往后每日半瓶即可。”

一边说着,一边用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段骁紧实的手腕,仿佛要?用手指划破他的肌肤。

段骁感受到腕间轻柔却无比冰凉的触感,眼眸顿时暗了暗,却仍抬起头看?向她,哑声道:“好。”

几乎是在段骁应下的同时,楚清阮已拔下发?间银簪径直划破段骁手腕,鲜血自冷白的腕间颗颗渗出,看?到段骁忍痛地皱起眉,楚清阮笑着将伤口对准玉瓶瓶口。

“滴答”

“滴答”

她仿佛能听见鲜血滴落瓶底的声音,口中笑着说道:“王爷您若是受不了了,一定要?告诉我?,我?可是会心疼的。”

楚清阮声音清软,带着应州女?子?独有的清甜柔美,可在段骁看?不见的眼底,却是一片冰凉。

第48章 取血

段骁浓密的睫毛温顺地垂着, 随着血液的颗颗滴落而微微颤抖,楚清阮一动不动地站在段骁身旁,看着血液从段骁手腕渗出又尽数落进玉瓶中, 一股隐秘的兴奋渐渐自心底升腾而起, 像是野火般顷刻间熊熊燃烧。

这是段骁欠她的,而眼前这些还不够,远远不够。

屋内安静极了,安静到有些恐怖, 只?有日光透过窗棂洒进来, 照在段骁因为疼痛而微微蹙着的眉头上。

众人的目光都?聚在那鲜红的血液上, 在这种极度安静的环境里,楚清阮笑意轻浅地上前一步, “王爷, 看着自己的血液一点点从身体?里流失, 肯定会有些不舒服,不如?我帮您遮上, 您就不用看到这扰人的一幕了。”

楚清阮嗓音温柔极了,像是春日柳条般轻轻拂过, 却不知为何有些令人发?寒,说完也不待段骁应下,从袖中体?贴地取出一段白色绸带,不容拒绝地覆在段骁双眼之?上,最后温柔地在脑后打了个结。

段骁悬在瓶口的手蓦地攥紧,绸布下的睫毛不住地颤抖着, 却像是无法破茧的幼蝶, 终究什么也看不见。

被剥夺了视觉后,不安和惶恐渐渐从黑暗中滋生, 似乎就连手腕的伤也愈发?疼,血液的流失也在暗无边际的黑暗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段骁感觉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冷。

“阮阮……”段骁不安地唤道,剑眉难耐地拧紧,就连身子都?在发?颤。

楚清阮唇边勾起一抹冰凉的弧度,很多时候看不见,要比看得见更加令人心悸,不知道自己的血还要流多久,不知道这一切还要有多久才会结束,正如?上一世的她在瑞王府,终日不安。

段骁淡薄的唇瓣渐渐失去血色,而瓶中血液也终于?快要和瓶口平齐,楚清阮眼眸冷了冷,随即兀地柔声赞道:“王爷您真棒,这么快就装满了。”

说完终于?取下遮住段骁的白绸,漆黑的凤眸轻颤着睁开,漂亮的眼角隐隐有些濡湿,楚清阮将白绸随意地系在段骁腕间,将伤口包扎好。

她拿起桌上玉瓶在段骁眼前晃了晃,因为盛满了血液瓶子的玉色显得有些奇诡,楚清阮眼中闪过一丝满足,用绸布细心地包住放入锦盒中,福了福身道:“多谢王爷给予,我定会好好研制香料,定不辜负王爷心意。”

段骁已是面如?金纸,却仍挤出一抹苍白的笑意,低声道:“你用得上就好。”

楚清阮将段骁从榻上扶起来不容推拒地往外?送,口中笑着嘱咐:“王爷您回去后可?一定要按时吃饭,补药什么的也得一日三顿地准时吃,一顿都?不准落。”若是段骁倒下了她上哪儿去找这么好的血液。

段骁苍白的脸庞闻言竟浮现终于?一丝血色,嗓音低沉,如?墨的眼底似有光芒隐忍,“阮阮,你对我真好。”

至少,你还愿意用言语和笑容哄着我。

楚清阮微微一怔,难道放血放多了也会把人放傻?当下忍着心中的嫌弃把段骁送出了千香阁。

段骁前脚刚刚离开,枇杷便再也忍不住地问了出来:“小姐,您这取这么多血,看着都?吓人,到底是为了折磨那瑞王,还是真的为了这血?”

楚清阮看着盒中的玉瓶微微一笑,“自然是都?有。”

“枇杷你不知道吧,这瑞王殿下的血可?珍贵着呢,他日日熏着极品的龙涎香,就连这血中都?带着隐隐香味,更何况他自小便被各种山珍海味大补之?药滋润着,就这一瓶血,单单喝下去便不亚于?那三十年?的人参。”一想到马上就能用这罕见的材料调制香料,楚清阮已经?兴奋地心跳加速起来。

“有这么厉害?”枇杷砸吧着嘴,瞧那模样?似乎想要尝上一口。

“那为什么每日都?要一瓶?这么大一瓶难道不够用?”

楚清阮义正言辞:“咱们制香料,就连花瓣都?要用沾染晨露开的最娇嫩的那一朵,血液嘛,自然是新鲜的最好。”只?不过其实并不需要这么多的量,不过多总比少来得好,反正又不是她的血。

枇杷怔怔地点了点头,总之?不管小姐说什么都?是对的。

后面连着三日,段骁日日来千香阁,脸色一日比一日惨白,取血时肉眼可?见地一日比一日难受,可?当她把银簪拿出来时,段骁仍是温顺地伸出手,任她划下一道伤口。

而那悬在瓶口的手腕不管如?何颤抖,在她没有满意前都?不会放下来。

六月初九,已是取血的第七日,到了约定的时间,段骁却并没有来,楚清阮却难得地有些焦急,她的香正研制到兴头上,就等着今日段骁送血,她应该就能做出香味最诱人、效用最无穷的九和香。

楚清阮斜躺在竹榻上,眼睛却若有似无地落在窗外?,直到眼前出现一个熟人,眼前男子一身暗褐色劲装腰间佩剑,正是许久不见的季阙。

季阙走到她面前,躬了躬身,漠声道:“阮夫人,请跟属下去王府走一趟。”

阮夫人?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楚清阮不由挑了挑眉,冷道:“不去。”

季阙皱了皱眉,“王爷失血过多引发?旧伤,从昨夜回府便一直昏迷不醒,冒昧来请夫人,是因为今日王爷醒来后十分虚弱,却一直不愿吃药”

“好,我跟你去。”不待季阙说完楚清阮便已应了下来,无论如?何今日她也要取到血,既然段骁来不了,那也只?能她上门取血了。

季阙很是愣了愣,毕竟这些时日段骁是如?何对待楚清阮的他们都?很清楚,他只?当楚清阮定会比以往高傲许多,不想竟这般顺利,好在季阙很快回过神来,恭谨道:“夫人请。”

楚清阮再次踏入王府时,心境处境都?已是大不相同。

上一世她从来没有被允许进入月阳宫过,却不想这一世进府第一日便进了月阳宫,至于?日暖堂,想起所有事情的她哪里还能不知道,那是王妃的住处。而这一世在最开始,段骁便让她住了进去。

她不知道为何这一世段骁变化会如?此大,可?是,她不在意了。

她走到门前推门而入,绕过那扇熟悉的骏马屏风,段骁正靠在床头阖目坐着,晋祥端着一碗药坐在一旁凳子上叹气,“王爷,老?奴知道您不喜喝药,可?您若是不喝,这身体?怎么受得了。”

楚清阮目光落在床上的段骁身上,男子俊美的脸庞已是面无血色,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落,衬得肌肤愈发?苍白,楚清阮这才发?现,眼前的男子似乎消瘦了许多,在淡淡日光照耀下似乎透明?到能看见肌肤下的血管。

晋祥这时也才发?现进来的楚清阮,忙说道:“阮夫人,老?奴知道您是为了太?后寿宴需要取王爷的血,不知今日能否缓一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