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玉？”

许荔握住她冰凉的手，疑惑地开口：“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男主侧过身接过对手戏演员递来的东西，在灯光下抬起头。雪花纷飞，穿过教学楼后的树林飞过来静静地落到了地面上。他穿着一件黑色大衣，平静地说着台词，眼睫垂下的瞬间，英俊的侧脸被蒙上一层轻淡朦胧的阴影。

褚玉几乎要喘不过气，她捏着许荔的手迅速低头，按照导演之前说好的方向快步走去。

其实她知道自己不必低头也不会被对方看到，因为她们的前方还有不少群演。

还好，就这样走下去吧。

趁处在群演包围之中的裴琤发现她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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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越来越大，后面的戏份暂时停拍。

因为下雪而骤然下降的气温让一向不怕冷的许荔都有些受不了，她看向一旁唇色发紫的褚玉，紧张地搓起她的手：“玉玉，你手好冷。我们先打车回酒店吧，冻死了。你的脸色好难看，真的没事吗？”

褚玉还处在惊吓当中，一时半会没回过神。她抱着热水袋摇了摇头，唇角的笑容有些勉强：“没事，荔荔。我们先回酒店，不过下一场我就不报名了。”

许荔当然有些奇怪，褚玉当初说什么也要来剧组看看，因为她对恐怖片很感兴趣。但现在刚报名了一场戏就要撤，不太符合她做事从一而终的习惯。不过许荔没有多问，毕竟她也知道褚玉的身体没有一般人那么好。她点点头，挽着她的手向外走：“嗯，我们先回去，真的冻死了。”

根据剧本的设定，前期的大多数戏份都要在这所中学里拍，所以中学的大门口聚集了很多拍照的粉丝。许荔说这些人大多数都是代拍，因为剧组里有一个男三号是去年刚刚因为一部网剧小火了一阵的演员。凌晨两点，代拍居然还在拍，褚玉虽然不懂这些，但被这些人的工作态度震惊到，往后看去，居然还有趴在围墙上拍照的人。

她跟着许荔和其他群演一起从学校的后门撤了出去。

后门也有零星几个粉丝等着演员下班，大多数都是年轻的女孩。

褚玉瞥了一眼停在后门门口的房车，躲在许荔身侧快步地走到出租车前。出租车司机打了个哈欠，在她们上车以后回头：“姑娘，去哪个酒店？”

这几天出租车司机拉的不是粉丝就是剧组的工作人员，所以对周边的酒店已经很熟悉。许荔订了一家酒店的小时房，因为她们只是简单休息几个小时就可以回学校宿舍睡觉，订整晚的酒店不划算。一进房间的门，许荔就打开了空调，双手被冻的直哆嗦：“大后天要是还有夜戏我也不来了，玉玉，你上床躺一会儿吧。”

褚玉动动唇角，脱了鞋子和外套爬上床，用被子将自己裹了起来。

许荔睡不着，一边吃着核桃仁一边用微博搜着剧组的信息：“玉玉，这男主开机的时候拍的正面照也帅的要死，真是新人啊。我看有人说他还是大学生，据说拍完这一周的戏份就得赶紧回去考期末。”

褚玉没有说话。

她背对着许荔面向窗口，唇角微微一动。裴琤成为演员这件事确实超出了她的预料，但幸运的是裴琤今后大概再也不会打扰她的生活，因为他们的人生将不会再有任何交集。她也不必再提心吊胆，生怕暴露自己的个人信息。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回头看向许荔：“荔荔，上次你说坐高铁去迪士尼玩，我们开学前去一次吧。”

许荔放下手机，眼睛亮了亮：“真的啊？”

她原本打算上个月约褚玉一起去，但褚玉好像不喜欢坐火车和高铁。她在床上滚了一圈，用手撑起下巴：“太好了，终于有人陪我去玩了。不过玉玉，这部戏的男主真的好帅，我感觉他这部戏播完一定会红的。我想再去一次拍点vlog的素材，现在群演拍vlog的视频可火了。如果这部戏火了，到时候我的视频发出来应该能蹭点流量。”

“你去，我到时候来接你，”褚玉笑了笑，“但是我看群里通告说接下来全是夜戏，我身体受不太行，所以没法陪你去啦。”

剧组凌晨四点半才收工，他回到酒店时时间将近五点半。

这座城市的第一场雪悄然落下，窗外树枝上的雪花越来越厚。

裴琤坐到酒店的沙发上，手里转着三个小时前拍好的拍立得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正和其他群演一起候场，她白色的短款羽绒服有些旧了，脖颈上围着一条宝蓝色的围巾，瀑布一般的长发垂至腰间。他将拍立得照片对着屋内的灯举起，漆黑的瞳眸注视着她的脸，手指从她脸上慢慢滑过。

他闭了闭眼睛，像是在想象再见到她的场景，喉结起伏滚动，握着照片的手青筋毕露。

褚玉再见到他会很开心吧。

他的眼神幽沉，舌尖卷着葡萄硬糖吸吮，手指摩挲着照片上的人微微一笑。

手机铃声响起。他接起电话，声音低沉而懒散：“大哥，你找的那个蠢货导演说要给我加一场吻戏。我想问问原著里有这个内容吗？我说过我不拍吻戏，不拍有爱情线的戏，到底是你的秘书聋了还是他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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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廷站在摄像机一旁看着不远处正在对戏的两个人。最近这几年小说改编影视剧是大潮，裴廷的公司在几年前就买了十几部颇具潜力的小说全版权。这些作品在连载期的热度都很一般，但完结后好评如潮，近两年非常火，提前下手让公司省了几十倍的版权费。

项目启动之前裴廷完全没想到裴琤会对娱乐圈的事情感兴趣。

不过无所谓，无论娱乐圈还是什么圈，只要裴琤想，他就可以把所有的地方都变成自己的狗窝。

导演说他有天分，这倒也不是恭维的话，裴琤会演戏又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

裴廷扫了一眼监视器。

裴琤说如果要拍吻戏他就以死明志，把刚出道不久的小导演吓得一晚上给他打了三个电话。娱乐圈的演员再怎么耍大牌，也没有因为吻戏闹着要去死的。而这部戏的男主人设刚好是一个万事都无所谓，表面正常但做事看起来有些疯疯癫癫的大学生，裴琤来演男主简直是本色出演。

其实裴琤的表现总体来说很敬业，说下水就下水，说吊威亚就吊威亚。这部戏有很多激烈的打斗场景，裴琤全部都是在武术指导和导演的指导下自己上。尤其是他记台词还记得快，大部分镜头都是一条过，所以剧组拍摄整体进度也很快。

客观来说，裴廷有些惊讶于他的表现。

今天的戏份全部拍完，裴琤抬手捏了捏自己的脖颈，走到裴廷身边拧开了水杯。裴廷原本打算给他配一个助理，但裴琤嫌麻烦，好像拍完这部戏就不打算继续在娱乐圈发展。但就现在网络上放出的路透来看，网友们对他这个新鲜的面孔很有兴趣。毕竟娱乐圈虽然从来不缺新的美女，但丑男总是遍地行走，观众和网友也更期待看到真正英俊鲜活的新面孔。

只不过裴琤的黑料实在太多了

裴廷捏了捏眉心，侧眼看向他：“今天玩够了？”

裴琤穿好羽绒服外套，懒洋洋看了他一眼：“你从哪儿选的这么丑的男二号，原著和剧本不是说男二长得还不错吗？这男的长得和变异的小丑鱼似的。你不为观众的眼睛考虑，总得为收视率考虑考虑。”

他话音落下的一刻，男二号和他的助理默默地从他身边走了过去。

“……”

裴廷淡淡抬眼：“裴琤，你既然要做演员，那我希望你在这个圈子里谨言慎行。没有人能经得起镜头的审判，你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被记录。所以你谨言慎行，实际上是在保护自己，保护我的公司。”

裴琤不耐烦地拧好保温杯的盖子：“关我屁事，他们爱说什么说什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