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刀完全不受越发浓郁的腐烂腥味影响，快速翻找起来，很快便从一堆鱼内脏中翻找出尚未完全消化的东西。

其他人早就经受过剥皮刀的训练，对这样的场景也不再犯怵，立刻上手开始帮忙。

最后，陆拾细细看着众人翻找出来的这些残渣，声音沉重地开口。

“这大鱼腹中的是人，从痕迹来看，约莫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没有魂力痕迹，不是炼魂师。”

“难道是外海一些岛上的渔民不慎坠海？”

“不太像渔民。”长风瞬从鱼肚中翻了翻，取出小半截镶金边的衣物残片，“哪怕是在蓬瀛山内部，普通人也很少穿着这样精致的衣物，看图案有点像某个世家的标志。”

常酒沉吟片刻，直接抓过江凌寒的胳膊：“江少你每天衣服都不重样的，过来能认出这是哪家孩子吗？”

江凌寒眉毛拧了一下，但还是凑近辨认起来。

只是他摇头：“认不出来，蓬瀛山大小世家数百个，和我们江家有来往的就那些，旁的我并不相熟。”

几人正说着话，常阿猫尾巴一卷，却又再度甩上一物来。

这回是一条断腿。

长风瞬低语：“一次可以说是意外，两次就有点不对劲了。”

常酒把手上污渍洗净后起身，一边摸出大毛毯给常阿猫擦尾巴，一边眯眼看向远方。

一道低调的金光自阿猫双瞳之中流转而过。

透过那层如同云海的白色浓雾，一大片代表岛屿的表示出现在光幕之中。

“快到我们的目的地了，刑司弟子先前说看到齐知意的那座岛。”

长风瞬提醒众人，而后从须弥戒指中取出数张面具。

“这是刀长老交给我们的，可以改换面貌，但是也别掉以轻心，遇到强者很容易被识破。”

众人纷纷佩戴上面具，果真面目更换一新，皆变成了泯然众人的大众脸。

江凌寒似乎颇有些难受，拿着镜子看了看自己那张麻子脸直叹气。

在常酒指出他这一身过于低调奢华的少爷衣衫和这张脸不相配，甚至还友情赞助了他一套灰扑扑的余老二严选大棉袄后，他的叹气声越发悠长。

“不是我嫌弃。”

江凌寒拎着那件大棉袄，比划了一下。

“我若是真穿上去，半个小腿都要裸露在外了。”

常酒双眼逐渐泛红，仰头瞪着江凌寒：“你再骂？”

“这次我真没骂！”

最后，他只能穿上了来自长风瞬赞助的剑修朴实无华套装。

“这是什么地方？”常酒偏过头问陆拾。

已经良好适应了情报司任务的陆拾早在踏上云舟时就开始收集这里的情报了，当下不假思索，立刻道出相关信息。

“这座岛叫海生岛，是一座凡人聚居的海岛，是以产一种名为海生花的珍贵魂材为名。这是酿造定魂酒还有各类定魂类丹药的主材，而且在这片海域生长出来的品质最好，所以这儿也有不少炼魂师出没，算得上是外海之上比较繁华的岛屿了。”

随着陆拾的话语落定，缓缓前行的云舟也拨开这片浓郁水雾，逐渐往岸边靠去。

此刻东边朝阳渐燃，海上雾气消弭，眼前景象也渐次清晰。

和所有人想象中的混乱和贫瘠不同，朝阳下的海面平和静谧，幽蓝的海水上飘着大片大片望不到边际的半透明花朵，它们的茎叶深扎在临岸的海水之中，唯有被阳光映照成金色的花瓣在自由舒展，盛放出一片如梦似幻的花海。

岸边早就有一大群凡人正在忙碌，涉入海水中，小心将漂浮在海面上的花朵采摘下来，然后将其封在精致的小瓶子中。

炎朝华愣了一下：“这是在做什么？这么冷的天气，他们在海水里面不会受冻吗？”

江凌寒同样费解：“为何不划船采摘呢？”

“因为海生花非常脆弱，稍有不慎就会破碎，要是划船去采集，损失都会比收获的多，所以多是让精通水性的渔民们涉水采摘。”

“可是……”炎朝华回头看了一眼甲板，这上面被阿猫甩了水渍，短短时间已经凝结成一层薄冰了，她喃喃：“可是他们本来就是凡人，要为了几朵海生花冒生命危险吗？”

一直沉默的林宁突然开口了：“因为对于普通人来说，昂贵的海生花不止能换取让一家老小生活的钱财，还是唯一能获取魂石的渠道吧。”

其他人的视线都转过来，林宁认真为这几个没有为魂石发愁的队友解释。

“普通人是很难获得魂石的，生活在城外的人，可能终其一生都没见过传说中的炼魂师，更不要说参加觉醒仪式了。”

“其他炼魂师也没有义务带自家孩子进城去参加觉醒仪式，想要拜托他们，就要想法设法筹集魂石作为报酬。”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很重要的生路。”

几人听得很认真。

炎朝华若有所思道：“国师从来没教过我这些，我之前也从未想到这个层面。”

云舟逐渐靠岸，几人跳下云舟往岛上走去。

常酒正觉得好像又少了个人，回头，却见长风瞬不知何时脱了外衫，将方才鱼腹中掏出的那堆乱糟糟的残骸并那根断腿包裹其中。

他落后了众人一大段距离。

过了片刻，长风瞬才赶了上来，身上的外衫已经从竹青色换成了海蓝，神情从容，看不出什么变化。

几人还在等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