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鹤:“...或许,因为我们是未成年人?”
鹿梦:“烦死个人!因为这个我爸立刻就知道我的期末考试成绩了,昨晚打电话骂了我好久,我和他说了半天,我今天要考核想准备一下说唱的练习,我妈在旁边也跟着劝,结果他大发雷霆。”
火鹤:“为什么?”
“他觉得我妈装好人,挑拨离间我和他的感情,还觉得我不听话...”鹿梦一边说一边不自觉地掐着自己的手背,短钝的指甲陷入皮肉,火鹤循着他的动作往下看了一眼,看见他手背红得不正常,上边还遍布着月牙形状的痕迹。
他赶紧抓住鹿梦的手,制止了他的自虐行为:“别伤害自己!”
无由来想到初次见面那天,对方用洗手池发烫的水,将自己的手烫得大片泛红的样子。
“我昨晚给我妈发消息,她说没什么事,但我的视频电话一直不肯接,肯定是因为插话帮我解释,我爸又发疯了,说不定还会打她。”
鹿梦也就十三岁,但此时面色发寒,连唇角原本甜蜜荡漾的梨涡,都抵不掉眉间那股子暴躁的戾气,这样的模样被拍下来并不是好事。
火鹤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只能勉强帮他梳理了一下他有些凌乱的额发,试图换个话题:“那个...你知道青道不在,对吧?”
鹿梦果然被转移了注意:“?他人呢?”
火鹤:“他回家了。”
“回家?”鹿梦一愣,随即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皱起了眉,脸颊鼓起。他的表情一向丰富且多变,火鹤从他脸上,就能轻易读出他情绪的喜怒哀乐,“哦,回家。”
他一边自言自语,一边看向火鹤:“他和你说过原因吗?”
火鹤摇了摇头。
鹿梦迟疑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他哥哥的事。”他说。
这倒是不意外。青道那些穿旧了,洗白了,明显不合身的衣服,肯定不是他自己的,当时虽然没有多问,但的确悄悄猜测过,青道应该是有个比他大一些的兄长的。
鹿梦顿了顿又不放心地说:“我和你说,你别和别人讲哈。”
火鹤:“你放心。”
鹿梦说:“他那个哥哥...比他大十岁,当初青道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离婚,他妈妈和他这个哥哥的爸爸再婚的。”
“重组家庭?”
鹿梦用力点了点头。
“当初青道他妈妈生完他,坐月子的时候发现他爸爸赌博,就一直想离婚,但是因为那个什么离婚什么期...”
“离婚冷静期。”火鹤提醒。
“啊对,离婚冷静期,因为离婚冷静期,他爸爸每次都在这个期间反悔。”鹿梦对这些也一知半解,于是模模糊糊一笔带过,“反正就是离不掉,拖了三四年时间才终于离婚的,后来他妈妈再婚,他继父就带了这个哥哥。”
大概是因为数学题做多了,鹿梦的逻辑表达能力明显比霍归要强一些,在他的叙述里,火鹤大致弄清了青道家略有点复杂的情况。
简而言之,青道的亲生父亲因为赌博而和他的母亲离婚,后来母亲在青道六七岁的时候再婚,继父是开出租的,带着一个比青道大了十岁的儿子。
继兄不学无术,中专毕业后就在外边混日子,打群架,没钱了就回来找家里要钱,不给就偷,就抢。因为这件事,他家里没少发生过各式各样的“战争”,严重的时候是继兄和继父互殴,城门失火,难免殃及池鱼,青道和他的妈妈也跟着成天担惊受怕。
两个人打红了眼的那阵子,警察上门调解过许多次也无济于事。
“他背上的伤痕...”
鹿梦说:“啊,你看到啦?”想了想他又觉得不意外,“也是...你们是舍友,肯定要脱衣服的。”
“那个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青道其实没那么介意‘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唯独这件事,现在他还咬死没有和我说过。”
鹿梦后来又嘀咕了一句,可能不是和火鹤说的,但他听见了:
“要不是因为家里都这样...我们也不会关系变好。”
火鹤:“......”
一瞬间脑海里浮现出两个抱团取暖的小动物,可怜可爱。
但好歹让鹿梦在考核前发泄了一下,男孩的表情逐渐趋于平静。
恰好此时,此次考核的负责人进了门,摄像老师和工作人员们忙碌着各自就位,两个人也就暂时停止了对话,一些迟来的紧张感,此时才逐渐浮上水面。
*
火鹤看过五代和六代师兄们的rap考核,师兄们那时候的年纪也要稍大一些,主要是以真人秀形式,或者舞台公演的方式呈现,至于他们的考核内容,会包括韵律、节奏感、歌词创作,还有舞台表现力等方面。
这种练习室直接面对着老师们的形式,除了演唱会前的联排,其实不多见。
但无论是在哪种情形下的考核,目的无非几种:一是为了给大众展示,二是评估实力,观察练习生的专业水平和潜力,三就是便于公司提供更针对性的培训,以及指导。
此时站在练习室正中的男性,戴着鸭舌帽和黑框眼镜,姓宋,叫宋真,火鹤认识他,大家都认识他。
因为他曾经以辉煌战绩在真人秀彩排阶段把六代某位出道组的师兄骂哭而被粉丝喷上热搜,当时一溜的“宋真滚出星脉娱乐”挂在热搜榜单上,好不热闹。
他比其他两门考核的老师看起来都要严肃,也可能是先入为主的印象作祟。
“我先来和你们说清楚,这次考核主要的几个我们的评审老师会看重的点,也就是评价标准。”
鸦雀无声。
“听到我说的了吗?”
“......”
大家胆战心惊地互看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