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岩放下正背的金匮要略·黄疸篇,先一步将纸箱打开,取了牛皮纸出来。

邱秋忙喊:“给班长留一个。”

吴鞠抱着厚厚一摞作业本进来,闻言,笑道:“给我留什么?”

“油墩子啊!”魏岩忙拿起一个递给吴鞠。

吴鞠双眼一亮,将手随意在衣服上蹭了下,接过油墩子便吃了起来。

虽然不焦了,温温的、糯糯的,也很好吃,最主要的是香啊,对于他们这些肚里缺油水的学生来说,真是个极大的诱惑。

很快,一包十来个,被哄抢一空。

没抢到的,也被身边的同学塞了一口。

魏岩将手里的油墩子,一分为四,塞了一份进嘴里,剩下地递给后面的同学,开始给大家分苹果、橘子。

三人一个苹果,两人一个橘子,有苹果了就没橘子。

黄元帅苹果,放了几天,面面的,吃起来更香甜了。

橘子也是近两年的新品种,酸度不强,比较甜。

大家边就着保温杯里的热水吃,边跟邱秋道谢。

丁宜春过来上课,看眼还在吃的学生,笑道:“没老师的吗?”

有,专门给今天任课的老师留了。

丁老师怕酸,魏岩弯腰从地上的纸箱里掏出一个苹果,递给邱秋,让她给老师送去。

邱秋接过苹果,没语先笑:“丁老师,这是我们家乡种植的‘黄元帅’,您尝尝。”

丁宜春接过来,闻了闻,一股浓郁的果香,乐道:“这苹果可不便宜,一箱够咱们班里吃的吗?邱秋,这是破费了啊。”

一听这话,有同学就想掏钱票给邱秋。

邱秋忙摆手道:“自家种的,不花钱。”

“好了,不逗你们了。”丁宜春将苹果放在课桌上,向大家宣布道,“通过众位老师的争取,研究生补助批下来了。中午记得找咱们班的任书/记领。”

众人哗的一下,惊呼道:“我们还有补助?”很多都是在职多年的,过来上学领着工资呢。

“你们有没有我不知道,”丁宜春开玩笑道,“反正邱秋是有的,每月48.5元加5元书报费,共计53.5元。”

有把他这话当真的,笑道:“那您还让我们中午去找任书/记?”

丁宜春笑笑,没再理他们,拿起粉笔,开始讲课。

大家压下各种纷纭的心思,认真听讲,等到下课,丁老师一走,好嘛,热闹了,就补助这事讨论开了,各种说法都有。

有人认为他们已经拿着工资来上学了,研究生补助就不该申请,拿了不是占国家的便宜。

他这话一出,便有人提出质疑,“那像邱秋这样只在正规医院上班半年,没有工资的怎么办?”

“邱秋申请呗,我们就不要了。”

有人轻嗤:“宋长杨,你别慷他之慨了,任书/记和各位老师既然帮我们申请,且已经获得批准,那证明不管是校方,还是卫生部,都想让我们将全部心思放在学业上,别为家庭负累忧心。”

27人,不乏家里刚平反或是还没平反的,生活上自然比别人都困难,急需这笔补助。这几位,没一个吱声的,不过,他们平时在班里也比较沉默,大家习惯了,没人在意。

邱秋也没吱声,她忙着翻看魏岩的《金匮要略·黄疸篇》课堂笔记,做罗老师布置的作业呢。

很快上课铃声响了,邱秋忙将写好的作业和笔记一起递给魏岩,拿出灵枢课本,翻到针刺篇。

魏岩将他们小组的作业交给后排的学习委员,弯腰拿了个橘子,递给邱秋,让她放到讲台的课桌上。

邱秋坐在第一排中间,放东西那就是伸手的事。

刚放好,针灸研究所的程老师,拿着教案来了。

放下手里的东西,拿起橘子,剥开便吃了起来,边吃还边道:“别以为贿赂我一个橘子,就指望我考试放水。”

大家哄笑,邱秋忙低头,课本一竖,挡住了小脸。

程老师吃完橘子,橘皮装进口袋,开始上课,讲什么是补泻手法、进针方法,不同病情的留针时间等,并一再强调,针刺要根据患者的体质、病情、时令等因素灵活运用。

“凡刺之法,必候日月星辰,四时八正之气,气定乃刺之。记住了吗?”

“记住了”

“好,下课。邱秋跟我来一下。”

邱秋忙站起来,穿过几位同学的后背,跟在程老师身后出了教室。

“今年三月,沪上成立了肿瘤研究所。”程老师边走边跟邱秋说道,“你虽是以擅长针灸,被军医院的秦院长推荐报考的中医药大学的研究生。但我想不管是中医药大学的各位校领导,还是丁宜春教授,以及兼任你们班的任章华书/记,最看中的是你对肿瘤病人的用药、调理。”

“走吧,大课节有二十分钟,陪我见一位老中医,亦是一位肝癌患者。”路上,程老师说了这位病人的情况,任职于第二军医院,是他师兄,亦是一位擅长针灸的中医大拿。

病人姓季,季乐山,今年六十五岁,是位开朗的小老头。

见到邱秋便笑道:“老秦(秦院长)跟我说,邱同志年纪不大,我心想,再不大,能以古法阴阳十三针便让一位脊髓受损,瘫痪在床的军人站起来,奔赴战场,那必也有三十多、四十岁了,没想到,竟是一个小娃娃。”

程老师在旁笑。

邱秋无奈道:“我今年二十二岁……”

不等邱秋把话说完,季乐山便又感叹道:“真小!跟我孙女同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