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1 / 1)

“说了,说了,他们也跟萧丞相说了,让萧丞相找个替自己赴死的人。”秦台马上抢话道:“但萧丞相说百官乃我朝肱股之臣,如果把灾祸转移到他们身上,不是让朝廷自断肱骨吗?太史令又告诉萧丞相既然不愿意转移给百官,还可以转移到百姓身上。萧丞相听了还是不愿意,作为一国之相,说爱护百姓应该是最基本,如果单单为了躲避祸患就伤害百姓,那自己当丞相也没有什么必要。太史令又说灾祸转移到五谷收成上面。萧丞相听了连连叹息说,这根本行不通。五谷是百姓所依赖的,如果五谷的收成不好百姓就要忍饥挨饿,归根到底还是在伤害百姓,这些方法都不可取。如果真要取为官者性命,萧翦身为一国之相,责无旁贷,愿意只身赴死。”

“朝廷上下这才知道萧丞相是不会伤害别人来躲避灾难的,但荧惑守心的天象确实在他说完这些话后消失了,可怜我夫君,死的真不值得。”张夫人拿手帕擦了擦她红肿的眼睛,随后有忽然来一句:“此事郡主真不知情?”

这事儿高元之却从来没听萧翦提过,但“萧公谦德,荧惑退行”早已传遍大街小巷。她也正觉得奇怪,这么大件事,她为何一概不知?

“我知在世人眼中我夫妇二人权倾朝野,但请夫人相信,此事与我夫妇全无干系,我甚至没有听说过此事。我也没有什么立场和动机要害张大人。”高元之真诚地说道。

张夫人点点头,表示同意她的说法。

“我本学习延寿之术,是为了张家大人之前的提携我师父之恩,是他引荐我师父给初代的国君,不曾想……,唉,也罢,这是张大人的命数,但萧丞相念及天下苍生,令荧惑退避三舍,受张夫人指点,我秦台愿倾尽全力去替他延寿,心甘情愿。”秦台认认真真地行了个礼道。

不对劲,哪里不对劲。

自己好像被打了“信息差”。

大街小巷的事,她不知;萧翦没提过,太后没提过。这里面处处透着古怪。

回到相府,萧翦正在书房看书,他自是知晓她去过张府了,于是抬头问道:“你可有想问我的话?”

高元之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人,她真的了解他吗?

做之前不说,做时密不透风,此刻做完又问她有没有要问的。萧翦见她径直走到矮几边坐下,便走到她身边说:“是我想要的结果,但张大人之死,并不在我意料之中。”

他承认了,这是他做的局。

良久,高元之冷冷道:“他是你好友的父亲。我就算与你再也不复相见,也不愿看到任何人死在这场内耗里。”

萧翦见她心灰意冷的样子,也倔了起来说道:“我与你有三个孩子,我绝不会将你母子孤独留在这世上。任何能让我延寿的办法,我都要一试。我承认,要找到秦台,并非难事,可要他延寿,必须要他心悦诚服。太史令那帮人,用力过猛,这造成了张大人的悲剧,这只是个意外。”

“一条人命,在丞相嘴里只是一个意外。我竟忘了,你是如此高高在上的贵人,别人的性命就般如草芥,就算是好友的父亲,你也毫无愧疚之心。”高元之忽然感觉眼前这人,真的长成一名成熟的男人了,早已不在她的掌控之中了。

“我说了那只是一个意外,他并不在我布局之中,何况我确实不愿他人代我受过,也是肺腑之言,并无掺假。”萧翦也退回太师椅上坐着,和高元之形成居高临下的形势。

“那你为何隐瞒消息?我身在朝局之中,竟毫无察觉,不得不说丞相你瞒的密不透风。”听到高元之喊他丞相,他刚才心里就憋着一股气了,于是也不愿再多解释。自己做这么多,想这么多,不惜造势来引秦台心甘情愿相助,为了谁?还不是都为了她,可她却不领情,张大人的死是意外,能比他们长相厮守更重要吗?

“不过我劝丞相也别高兴的太早,那秦台,既可为你延寿,也可送我走,我一旦离开,丞相的年年益寿,意义何在?”高元之这人,生气的时候,谁也劝不动,就是要用最猛的话刺对方的心。

欢好时你侬我侬,愤怒时也可随时抽身离去。

自己真傻,萧翦是爱人,也是当朝权贵啊,怎么可能会跟她一样平等对待他人呢?

萧翦真是气极。

她说的不错,如果她真的离开,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的确如梦幻泡影,于是他说出了藏在心底很久的话:“那太后杀人时,你为何不阻拦?你不也一样漠视他们的生命,任由太后操纵吗?”

高元之一时,如遭雷击。

因为萧翦说的,是实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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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道德绑架

萧翦说完后,也静静地望着高元之,他实在不愿伤害高元之,却又确实恼她

体会不到自己的良苦用心。

高元之却像被抽了魂一样呆立在原地。

眼前这人说的不错,自己在马书记收拾异己时,并未出手阻拦,难道就是正义吗?可自己为何也没有愧疚之心?仅仅是因为立场对立?

那如今张大人因萧翦而死,自己责怪萧翦是否就没有道理?

她的脑子像浆糊一样搅在一起,从前她从不这样,任何时候她都是人间清醒,如今这是怎么了?

这种负疚感,真的仅仅是因为出发点是为了她吗?太后杀人,不是为了她,而是为了自保,自己就可以无视吗?萧翦为了和她长相厮守,误伤了张大人,所以就不可原谅了?

一时间,高元之感到阵阵恶心,没有忍住,随后呕吐不止。

萧翦见状,又懊恼自己口不择言,没保住张大人自己也很后悔,但见元之那般兴师问罪,一时气不过便脱口而出。真是的,自己为什么要和她较劲,眼下看着她难受,自己不是更难受吗?于是他上前想扶她,却被她躲开了。

她确实不想萧翦再碰她,至少此刻是。此刻,她需要深深投入一个第三空间,不受外界影响,给自己输入信息然后思考,更新自己的思想后独自翻过一座山。当下她很难从一个真实面对面的人那里获得真正的安慰和问题解决之道,可能是因为她需要消化和思考,也许因为她是偏内倾的人,所以她更喜欢通过这种方式来询问内心深处的自己,是否真的错了。

萧翦也气上来了,这么多年,他对她如何,她没心吗?看不到吗?于是再次跨回太师椅旁坐下不再吱声,埋头看书了,心里却还一直挂着她。

她心里忽然像做了什么重大决定,转身决然地离去。

她刚一出门,萧翦便对暗处的暗卫说:“寸步不离跟着她,人跟丢了唯你是问。”

黑暗中只剩摇曳的纱帘,怎么又吵起来了,怎么回回吵起来都是贾琪值夜?

来这边八年了,八年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吵完架高元之总算反应过来了,八年来自己没放过一个假。

既然自己一时判断不了对错,又改变不了结局,绕进这死胡同里让自己难受做什么?

两人当夜又分房而睡了,高元之是一夜好眠,萧翦是辗转反侧,忍不住地责怪自己为何要和她吵架,她那般气急攻心,所以才会吐的吧?所幸没有吐很久,她应该会招府医看的吧?

就这么胡思乱想了一晚上。

第二天,门房来报,郡主要去皇觉寺礼佛,萧翦心想:许是她昨夜心情烦闷,也罢,皇觉寺溪流环绕,四隅龙潭,让她去散散心也好。

不一会儿,暗卫来报:跟丢郡主了。

宫中的眼线来报:也不在宫中。

萧翦气急攻心,如果高元之有心躲他,恐怕他这一辈子再也见不着她了。正怒极摔盏时,门房来报:三位公子都在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