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回来也行,爸爸妈妈知道你过得好就行。”爸爸妈妈点点头,擦了擦眼角的泪。
轮到齐正问问题了:“元之,我还能到等你回来吗?”
风铃响了两声。
齐正也红了眼又问:“你这次是怎么回来的?”
风铃没有声音,齐正意识到这个问题没法回答,于是又问:“回来是否能自己决定?”
风铃静了静后响了两声。
“这次回来何时会走?”
风铃响了三声。
“马书记是否和你在一起?”
风铃响了一声。
“事后我们看过她的家属,她的儿子想接他爸爸去国外生活,他爸不愿意,还想留在国内,跟我们一样,搜寻你们的下落。爸爸妈妈每周都和他去你们失踪的地方,就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们。”爸爸慢慢地说道。
“攸攸,你在风铃左边还是右边,妈妈想抱抱你。”妈妈哽咽地说,风铃左边响了一下。妈妈走过来,抱了抱空气,这对她已是极大的安慰,高元之出事以来,她常夜不能寐,终日以泪洗面,精气神都不太好了。
对高元之来说,怎么跟齐正提离婚呢?正看向齐正,他刚好开口道:“元之,我知道科学一时间无法解释你遇到的事情,失去你以后,我很不习惯,如果你还有机会回来,我会一直等你。”
风铃急切地、连续地响了两声。
“我等不到你再回来了吗?还是说,即使你回来,我们也再无可能?”
风铃响了一声。
齐正心里释然了。
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他疯似的寻找,后来时间长了,生活总得继续,他心里也就不抱希望了。如今两年过去了,总算有她的音信。她还活着,还过得好,就足够了,她肯定也遇到了别的人,所以才叫自己不要再等她。
也好,不管她去了哪里,身边有人陪伴、有人照顾就是好的。自己终于放下心来,是时候放手了,于是齐正对着风铃说:“有人照顾你就好,我就放心了,父母们和我,你不用担心,即使我们离婚了,我也会照顾你的父母。我不知道你在哪里,但知道你在那里身不由己。如果你能回来,一定会回到我们身边,我都明白。我不怪你,是我们的缘分尽了。你在那里按时吃饭,好好照顾自己。如果下次还能像这次一样再回来,多回来和我们说说话。”齐正就是这般温柔的人,即使自己遭遇的痛苦更大,但还是待高元之如同亲人。到底十年夫妻,爱意在两个人之间一直流动,那种爱会在时间的作用下,越来越深厚。
但再爱,如果没办法相伴,不能再相爱,那就祝她未来安好。从恩爱两不疑,到希望她努力爱春华,或许这是最遗憾的道别,也是齐正最后的愿望。这让高元之倍感安慰,负疚感也烟消云散。
风铃响了一声。
十年婚姻至此结束。两人在心中向过往告别。
给家人报了平安,家人也得到了安慰。
婆婆还问出“是只能这个风铃响,还是世上的所有风铃都能传话”的轻松问题,高元之只有碰了三下风铃回答她。
这边一片欣慰和祥和,萧翦那边已经鸡飞狗跳。他心里实在害怕,高元之已经昏迷三天了,高热不退,米水未进,白虎汤、诸承气汤等汤药灌了一碗又一碗,以冰块置于膻中也不见降温,药之不及,针之不到,灸之无效。
他怀疑是不是因为自己杀戮太重,所以往求神明也无用。他能做的都做了,能试的也都试了,心碎成一片一片,里里外外却要他镇定自若。亏得他父母派人来主持府务,来人也委婉地提过一次是否要为郡主准备后事,却被萧翦呵斥出门。他不明白元之这般良善之人,为何要遭此磨难。
撇开私心,即便是他不倾慕于她,百姓也受过她的恩惠,军中也受她的帮助,萧国也得过她的襄助,她救了多少人的命,却没人救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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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马槊不换
高元之重病三天,太后曾派人探望,得知她高热不退,也很担忧。她俩现在相依为命,不是一般的革命友谊,但她俩两手空空而来,既无药品,也没有现代医疗手段,一时只能静静等候消息。
第四天夜里,萧翦依旧按照太医嘱咐的“清天河水、退六腑、清肺经”的退烧方法,为高元之推拿。他左手握住她的右手腕偏上一点点的地方,右手食指和中指的指腹,沿着她的右前臂内侧正中自腕横纹推至肘横纹,再用食指和中指的指面沿着她左手前臂尺侧,自肘关节推向腕纹尺侧,再用左手握住她的其中一只手,让她的手心向上,他用右手从她的无名指第二指间关节横纹推向指尖,每天推拿三次,一次推拿八十一下。
萧翦推着推着,低头看着高元之清瘦的手臂。细腻白皙的皮肤,稍微被他长期练武、手持兵器长茧的手一推拿就红了。
他看着直心疼,又开启了他的唠叨模式:“你在人前从不避讳与我亲密,从前我以为你是个花心大盗,只想与我一时欢好便想甩掉我。直到你在屈玉面前为我辩驳,我那时心中甚是欢喜,因为终于能确定你的心意。”
然后他又絮絮叨叨了一通她病倒以后谁来看过她呀,她那些帮助过的人、救过的人,都下帖想探望,但萧翦怕传染给他们,都拒绝了。就只准了太后的人,但也没让他进来,在花厅接见的。
他又接着絮絮叨叨:“你知道吗?我的好友张少府你认识吧?就是张朔,他也来过,见我意志消沉,竟然愿意将他收藏的马槊让给我。他那个马槊,有八个面的破甲棱,等闲的鱼鳞锁子甲、铁圜甲、明光铠,在那槊之下都能轻易地一击而破。我眼馋了很久,他都不愿意割爱,前些天居然主动送上门来。我那时没有心情,他放下便走,也不多言语,我知道他心中为我难过,又帮不上忙,寻医问药的,我们这种粗粗汉子,只能眼看着你受罪。”
“还粗粗的汉子,你说起自己来还挺可爱。”高元之虚弱地微笑着说。
一时间萧翦手足无措,又惊又喜,又赶忙摸了摸她的额头,居然不热了。高元之想坐起来,却被萧翦按躺下说:“你才醒来,不要动,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上下左右到处看看,明明这几天衣不解带的就在跟前照顾她,却还想问问她有没有少根头发。
“当然有啊。”高元之又想逗逗他,。
他紧张地立马问:“哪里不舒服?可要我请太医进来,他们就在门口,没有我的允许,这几日都不曾离去。”
高元之心想,这次可让这群老头儿遭罪了,心中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让他们回去吧,改日我亲自登门拜谢,我没事了,就是肚子有点饿。”高元之的肚子配合的咕咕叫起来。
“哦哦哦,马上传膳。”萧翦频频点头。
萧翦不敢大鱼大肉的传,只敢上些清粥小菜。他扶高元之坐起来,倚靠在床边,喂她吃粥。
高元之有气无力地笑道:“我哪有那么娇气?自己来可以的。”萧翦不肯,坚持要喂,每口还要吹温。
能见她再鲜活过来,别说是喂饭,就算是要他的命,他也甘之如饴。小皇帝一次次试探他的底线,前些天因为要照顾高元之,没顾得上收拾他,等她好全,这笔帐要和他慢慢算。
“我染时疫你也不怕?我自幼身体康健,即便是你自幼习武,也未必能有我身体素质强。”高元之有点后怕,自己是因为疫苗保命,可他不一样,一旦传染给他,他也药石无灵。
萧翦继续吹凉粥道:“这世间,白骨累累我无所惧,马革裹尸、血池尸河也无畏惧,命悬一线无所惧,朝中倾轧我也从未畏惧,独独是你的安危,哪怕你普通生病,我也怜之惜之,更何况用这种下作的手段,逼我就范,德卿。”他顿了顿说:“这次我真的怕了。”
听他喊德卿,高元之觉得怪怪的,于是想了想说:“你以后就叫我元之或者攸攸吧。”
萧翦一听明白了,想来是高元之先前用小字骗他呢,她的小字应该是攸攸,听起来古怪却不失可爱,于是点点头说:“等成婚之后,就叫你夫人”。
高元之笑笑道:“我现在已无大碍,张朔得知,怕是要心疼他的马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