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牵机毒还有一个特性,中毒而死之人尸首会立即僵硬,”梁夜道,“而其他死法,尸首一般要经过一个半至三个时辰才开始僵硬,用了马钱子,便无法从尸首僵硬与否判断时间。挂在显眼处是为了尽早让人发现尸首。”

他顿了顿:“举凡杀人者,大多尽量藏匿尸首,尸首发现越晚,对凶手越有利,此案中却恰恰相反,若是尸首发现得太晚,凶手处心积虑为了去除自己嫌疑做的那些事便白费了。”

海潮不禁有些不寒而栗,这凶手心思如此细密,一定不好对付。

“村子里这么多人,符合这些条件的人应该不少吧?”她揉了揉眼睛,“该从哪里查起呢?”

“恰恰相反,”梁夜道,“完全符合的,只有一个人。”

他靠近了些,轻轻在她耳边说了一个名字。

海潮大惊,正要追问,只听“吱嘎”一声,房门开了,陆琬璎推门走出来,诧异地看着两人:“海潮,梁公子,你们何时回来的?”

“才回来不久。”海潮道。

陆琬璎走上前来,扶着她肩头,仔细打量她眼睛:“眼睛都熬红了,快去歇息吧。”

梁夜道:“正好有一事要劳烦陆娘子。”

陆琬璎:“梁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帮上忙。”

“我怀疑夏眠曾遭人侵害,”梁夜道,“她愿意亲近陆娘子,有劳你试一试,能不能从她口中问出些什么。”

??[58]茧女村(十五)

海潮一时没听懂,梁夜所说的“侵害”是什么意思,陆琬璎亦是一脸茫然。

“你的意思是,有人背地里打骂她?”海潮问。

梁夜垂下眼眸,摇摇头:“比打骂严重得多。”

海潮终于明白过来,惊愕地睁大眼睛:“怎么可能,阿眠还是个孩子啊!”

“她只是心智如孩童,”梁夜道,“已经是及笄的年纪。”

海潮不可置信:“谁做出这种事,简直禽兽不如!”

她蓦地想起薄棺中那具满是刀痕,惨不忍睹的尸首:“难道石十七……他阿娘说他总是跟着夏眠,难道就是因为这个……还有夏绢的儿子,兰青说过他尸身也残了……”

梁夜眸色深暗,声音里透着股凉意:“也许不止这两人。”

海潮只觉不寒而栗。

陆琬璎整个人都止不住地轻轻颤抖起来,喃喃道:“怎么会……怎么会……”

海潮:“陆姊姊你记不记得,昨日你给夏眠吃了山楂红枣丸,她就开始解腰带……那时候我们还以为她要沐浴……”

陆琬璎脸上血色尽褪。

“这毕竟只是我的猜测,究竟如何,还需找夏眠本人问清楚。”梁夜道。

然而夏眠心智不全,话都说不清,还得寻个能安静说话的时机,实在不是易事。

海潮没什么头绪,梁夜道:“先回房睡一觉,醒来再从长计议。”

海潮一夜未眠,只是有一股怒气强撑着,其实早已头昏脑胀,便点点头道“好”。

回房简单洗漱一番,倒在床上,蒙上被子,便睡了个昏天黑地。

醒来时已是晌午,陆琬璎推门进来,手里抱着个小陶罐。

“这是什么?”海潮问。

“找村里人换了点饴糖,”陆琬璎将罐子搁在窗边,“上回阿眠一吃糖便有反应,说不定可以用糖引她说出真相。”

海潮眼睛一亮:“是个好办法,我们试试看!”

不过说起来容易,实施起来却是困难重重。

他们原本以为大觋尸首发现后,村子里会乱成一团,他们趁此机会去找夏眠问几句话应当不是难事。

谁知因为大觋之死,村民们如临大敌,生怕选出的“蚕花娘娘”再有什么闪失,将她关在了屋子里,又有夏绫时时陪伴左右,没有落单的时候。

眼看着一天快要过去,他们正一筹莫展之时,夏绫却带着表妹来了。

夏绫一脸歉疚:“有件事要劳烦两位娘子。”

“你说便是。”海潮道。

夏绫:“大觋出事的事两位听说了吧?今夜全村人都要去诵经守灵,我怕将她一个人锁在屋子里会出事,只能厚颜来求两位娘子帮忙,你们能否来我家陪陪她……”

顿了顿:“我守到子时就回来,打扰两位歇息着实抱歉……”

这是一瞌睡就有人送枕头,海潮和陆琬璎求之不得。

“这点小事客气什么,”海潮指指窗下的罐子,“陆姊姊换了一罐饴糖,正准备给阿眠呢。”

夏绫连声道谢。

海潮去和梁夜说了一声,两人便跟着夏绫去了族长家的主院。

院子里阒然无声。

“族长不在?”海潮不动声色地问道,“听说她昨晚还病着,眼下怎么样了?”

夏绫叹了口气:“还发着热呢,村子里接二连三地出这种事,事事都得阿娘出面,昨夜为了绢婶一家的事忙了一整夜,刚从祠庙回到家里,合了一会儿眼,又有人跑来说大觋出事了……丧礼又得阿娘安排,我真怕她撑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