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叫卫兰的,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许是还没在何宏手底下吃过什么苦头,想着凭她的美貌和受宠,打着和当初林玉一模一样的算盘,就想光明正大地挤兑起林玉来。
她不明着,也怕林玉抓她把柄。三两个回合下来,看林玉不是什么厉害货色,就越发地嚣张了。
这天一大家子的早饭,林玉刻意没去,让佣人下去说她不舒服,不吃了何宏懒得搭理,也没打算等林玉。只有何季抬眼看看下来传话的佣人,又抬头看二楼林玉的房间。
餐厅很安静,只有碗筷轻碰的清脆声响。何季搅了搅碗里的汤,心不在焉地喝了一口。
卫兰很难不注意到家里这个年轻的小少爷她既想上位,何家这一老一少,当然都要拉拢过来才好。她知道自己长得像何季的生母,这也是何宏最喜欢她的地方。
她心里得意的很:到时候他们父子俩都向着她,那个林玉又算得了什么东西。
本来因为林玉没下楼吃饭,何季就有点儿心烦意乱的,他长时间依附林玉成性,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黏着对方,现在却因为这个卫兰,他没办法见到她了他看得出来,卫兰空长了一副跟他母亲七八分像的脸,实际是个表里不一的。眼神最是骗不了人,也只有何宏那个老糊涂会被轻易蒙在鼓里。
他不喜欢卫兰,甚至可以说有些厌烦她闲着没事干嘛要去招惹林玉呢,才刚来几天就满肚子算计,让人看了就讨厌。
何季思绪正发散,面前空置的小碟里被横空伸过来的筷子放进去一只西点。
他抬眼看是卫兰,端着一脸故作从容且带着一丝讨好的笑,“小季上高二了吧,正长身体呢,多吃点儿。”
有林玉在前,何季对这种拙劣的讨好不会有一星半点的动容。他不答话,也不碰那个碟子里的东西。
卫兰得不到回应,脸上的笑一点点凝固僵硬,又苦于找不到台阶下,只能看向何宏何宏倒是心领神会,不轻不重地嗔斥了儿子一句,“你卫阿姨跟你说话呢,你这孩子怎么回事,一点儿礼貌都没有……”
何季立刻放了汤勺站起来,“我吃饱了,去上学了。”
面皮冷淡的要命,好像桌上另外两个人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似的。
卫兰期期艾艾地看着何季离开,苦着脸想拦,“……哎,小季……”
那边何宏已经气急败坏地摔了筷子,“都是他那个小妈养的,跟着她养了两年,这兔崽子越来越讨人嫌了……”
卫兰缄默,知道说的是林玉可她转瞬又意识到另一件事:何宏说何季养在林玉身边两年,难不成这后妈继子俩关系很好?
也没见他们多亲密,可是何季却有意无意地护着林玉。
何季临上车前,吩咐来送他的邹妈:“待会儿送点儿吃的去楼上,她爱吃的那几样都做出来。”
邹妈不敢多问,低眉顺眼地应了,递给何季他的书包。
何季晚上回家的时候,何宏带着卫兰出去了,家里只剩下几个晚班的佣人。
林玉的房门虚掩着,他推门进去,看见她侧躺着,身上的一层薄薄的丝绸睡衣紧贴曲线她睡熟了。
邹妈说小夫人今天一整天情绪都没什么不对的,送上去的饭也有正常吃,看着不像动气了。
何季的目光流连在林玉全身,不知道看了多久他也躺上去,从背后抱住林玉,紧紧依偎着对方。
他很小声地说,像是某种承诺。
“你讨厌她,我就帮你赶走她。”
父死子继(九)微h
何宏在家,何季不能时时刻刻亲近林玉了加上家里还有卫兰这个女人,好几次何季悄无声息地盯着林玉时,一扭头,就看见卫兰刚刚逃走地、窥探的眼神。
但须臾她又看回来,跟何季对视是微笑的,眼神却没有温度,仿佛洞悉了他们母子什么秘密一样,嘴角的弧度带着让人发怵的深意。
他越发觉得卫兰恶心竟然还长了一张和他生母那么像的脸,心性却比他母亲恶毒百倍,简直是白白玷污了这副好相貌。
放眼这么大一套房子,这么多的人,真心对他的,也就只剩下林玉她永远不会操着算计的笑对他,也永远不会用那么瘆人的眼神盯着他。
卫兰想要什么,何季清楚得很。
他看见她,就脚底生寒不是害怕畏惧,是她竟然想要代替林玉这件事,让他有了十足的危机感。
卫兰如果只是贪财恋权,何季不会有任何动作,独独她对林玉产生威胁了,何季不能再忍。
他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没有林玉……他或许真的会在这幢密不透风的、吃人的宅子里发疯的。
她是他最后的盼头和慰藉。
何季这天放了学,在家门口遇到刚下楼出来的杨恩先生,他点头朝对方示意。杨恩跟在何宏身边几十年,深得人心,见了这何家唯一的继承人,也恭恭敬敬地低着头颅。
他跟何宏一样,虽温雅沉稳,但也称得上老态龙钟,一身沧桑沉淀的气质,只眉宇间比何宏少了许多戾气。
他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
“……小少爷,依您的吩咐,东西都办好了。”
在外人眼里,杨恩是对何宏忠贞不二、肝脑涂地的亲信,除了何宏的话,谁都不听。何季却毫不意外杨恩对何宏的“背叛”,一脸从容,“杨叔办事,最叫人放心了。”
杨恩再开口就是告辞,何季才进去,听见楼上书房摔闹打砸的声音。那书房是何宏的,平时除了他叫进去,就连何季都不能轻易进入。
来接何季的邹妈肉眼可见地被楼上巨响吓得轻颤一下,但还是要一五一十地跟何季说他交代过的事,“小夫人还没回来……卫小姐也是。小夫人下午走的时候,说了一嘴,好像要去逛街,然后陪朋友去参加什么名酒拍卖会,但进场之前往家里回电话了,报了四样菜,说晚上回家吃饭。”
何季微皱的眉在听到最后一句时忽然松泛了,那种压在心尖让他不舒坦的无助失落同时烟消云散,他甚至对着邹妈笑了一下,“她要回来的话,上次新来的厨师做的那个乳鸽汤也炖一盅,我记得她夸过两句。”
邹妈一听何季用这种语气提起小夫人,她就心里发毛,可又不敢深想,唯唯诺诺地应下,逃命一样地快步离开了。
林玉这天回来的倒挺早,偌大的餐厅却只有何季一个人在等她吃饭。
包还没放,旁边的佣人就跟她说了今天先生不知道怎么,在二楼书房发了好大一通火,六点多钟气冲冲地出门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何宏不如意,林玉就舒坦了,更何况卫兰那个小妖精也不在家,就剩下她和何季。
林玉让人把她车上那箱刚拍下来的上品白兰地搬过来,兴冲冲地坐到何季身边,跟他讲起拍卖会的盛况。
何季支着耳朵听,还不忘帮林玉布菜,他乐意听她讲那些不重要的鸡零狗碎,也乐意伺候她吃东西,要不是旁边还有人在,他恨不得捧着她的脸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