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业的眸中暗光浮动:“连你都这样说,陈龄真的变那么多?”

“跟陈会长相比,以前的您可以称得上是温柔了。”苏寒拿过酒保递来的特调酒,浅浅抿了一口,微微的甘甜在唇中逸散,好似与故人重逢的喜悦,“他现在的作风,连我看了都觉得心狠手辣呢,说实话,我还挺想念您。”

“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您已经不是白龙会的人了,我对您无可奉告。”苏寒凝视着黎业,“您现在能够做的,就是远离白龙会,越远越好,若是让会长见到您,他绝不会轻易放过您。”

黎业叹息着:“我知道他恨死我了,可有些话我必须当面跟他说清楚。”他覆上苏寒的手,“苏寒,帮我。”

苏寒盯了黎业一会儿,蓦地漾起笑:“唉呀,既然您都这样拜托我了,我要是不帮您,可就说不过去了。”他举起手,几个身穿黑西装的alpha瞬间从角落中窜出,逼近他们。

黎业猛地跳下高脚椅,绷紧浑身肌肉,做出一个备战的姿态:“苏寒?”

“请您谅解呀,我也不想这样对您的。”苏寒说着豪无诚意的道歉,“可是会长下令要抓您回去,我也只能照办了。”

黎业愣了下:“你说陈龄?”

苏寒微笑着点头:“刚才我是在试探您的态度,如果您不愿意,我就直接把您强行带走,但......我们似乎可以和平解决?”

黎业沉吟片刻:“我明白了,我跟你走。”

跟着苏寒坐上轿车后,黎业的眼睛被蒙上黑布,视线被瞬间掠夺。苏寒温和如煦的声音在身侧响起:“请您忍耐一下,接下来我会带您去总部见会长。”

黎业虽目不能视,但他明显能感觉到苏寒在防他,防得很严,他前一秒刚在脑海中建构出地图,下一秒就会被毫无规律的急转弯给打乱,一路上都是这样,搭乘的时间很漫长,黎业有些晕眩,车辆的行迹是支离破碎的,他已经分辨不清自己被载到了哪个区域。

过了不知多久,车辆缓缓停止,黎业被苏寒搀扶着走下车,苏寒却忽然将他的手臂反擒身后,冰冷的手铐铐上手腕,束缚住他的双手,黎业条件反射地僵硬了下:“苏寒?”

“我很讶异,您竟然这么轻易就信任我。”苏寒慢悠悠道,“您就没想过我可能会伤害您吗?”

“据我对你的了解,你如果想狩猎我,不会用这么麻烦的方式,更不会搬出陈龄来拐骗我,这不符合你的美学。”黎业淡然道,“更何况,我出事了,秦家绝不会善罢甘休,就算是你也不会去得罪他们。”娱湮

“瞧您这话说的,多没意思,亏我还想吓一吓您。”苏寒押着黎业走进电梯,“您说得大致没错,但有一点不对。”

“例如?”

“您即将要出事了,记得我说过的吗,会长没打算轻易放过您。”苏寒友善地提醒,“他知道您在找他,所以我被派去接您。”

进了屋子后,室内的温度比外边凉上许多,甚至有些冷。黎业被摁跪在地,打从踏进这个房间,他就感受到一股超乎常人的压迫感,弱小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发出警示,曾经黎业能够忽略掉,但如今这个本能凌驾了一切,他不再是以前那个能够单杀s级alpha的怪物,禁药挽救了他的性命,也摧毁了他的身体,他现在只是个脆弱的,残缺的omega。

这个残缺还得追溯到过去,那时机构不断拿他试药,给他的身体埋下病根,导致他分化成omega后,也一直没能发育出生殖腔,就跟单性的男alpha、男beta一样,只有浅浅一道,微不可见的缝隙。黎业以前跟陈龄交欢的时候用的都是后面,他也去看过医生,想治愈萎缩的生殖腔,然而他的身体太过虚弱,禁不起药物的摧残,所以跟陈龄在一起整整五年,始终都没能要上一个孩子,这一直都是黎业的心结。

然而黎业也没办法去憎恨这具残破的身躯,这都是命,他只能接受。黎业跪在地上,苏寒已经离开,这个房间只剩下他,还有那个男人。黎业恍惚想起之前他问陈龄喜欢他哪里,陈龄说什么都喜欢。其中也包括黎业的缺陷,所以跟陈龄在一起的某段时光,黎业对自我产生怀疑,他真的配吗?余巚

可如今这个问题却显得无足轻重,已经不是配不配得上的问题,是陈龄想不想宰了他的问题。黎业安静地感受着陈龄的威压,被剥夺了视觉,其余五感就更加敏锐,黎业能清楚地感觉到空气的流动,空调低沉的鸣响,陈龄的压迫感彷彿实体化,带着血腥的肃杀感,没有人说话,沉默便如潮水蔓延开来,几乎将人溺杀。

耳边传来脚步声,陈龄动了。紧接着男人的气息在面前逸散,陈龄来到黎业面前,黎业平静地抬起头,布条被扯掉,突如其来的光明刺得黎业瞇起眼睛,眼睛泛出生理性的泪水,待视线恢复清晰,黎业终于看清陈龄的姿态。

陈龄的容貌与十年前相差无几,昳丽的五官,勾魂的桃花眼,但是头发留长了,如瀑披散着,跟叶怜一样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但绝不会有人怀疑他的第二性别,他已经不是过去那个任人宰割的弱者,他就跟秦漪和秦潇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中的强者,跟他对视,好似与浓稠黑暗的深渊对视。

黎业被刺激得释放出信息素,清冽的幽香散了开来,陈龄弯起笑,笑容危险而邪肆,跟十年前判若两人,凝视黎业的眼神宛若在注视着他的掌中物,笼中鸟。

“好久不见,业业。”陈龄勾起黎业的下颔,“这十年,你可真让我好找。”

第64章 64然后你就抛弃我了,十年,整整十年

黎业直视着陈龄:“我是来道歉的。”

“道歉?”陈龄象是听见可笑的东西,咧开嘴角,“为了什么?”

“擅自抛下你,是我不好。”黎业说,“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但我还是想跟你说,对不起。”

陈龄睁大眼睛,猛然逬发出一阵狂笑,他往脸上一拂,将垂落的发丝往后梳,露出的额头光洁,眉眼如画。他抓住黎业,把黎业拖到椅子上。黎业没有挣扎,没有反抗,只是像尊慈悲的玉观音凝望着面露疯狂的陈龄。陈龄冷笑着,双手覆上黎业雪白的颈项,缓缓收拢,陈龄甜蜜地笑出声来,压迫感更加强烈:“还离开我吗,业业。”

“不走了。”黎业轻声说,“从今以后,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之前也这么说过,骗子。”陈龄加重力道,感受着黎业血管的跳动,这让他有种掌控了黎业生命的病态快感,他的,只属于他的黎业,“然后你就抛弃我了,十年,整整十年。”

缺氧让黎业的呼吸变得急促,气息紊乱,他条件反射地挣扎起来,陈龄痴迷地望着黎业,在黎业几乎窒息的时候松开手,紧紧拥抱住黎业,感受着黎业强而有力的心跳。黎业喘息着,陈龄亲密地蹭着黎业,浓醇的信息素肆无忌惮地释放出来,红酒香气瀰漫,似欲让人沉醉。

黎业被刺激得释出信息素,清冽的幽香飘渺,陈龄心满意足地嗅闻着,旋即张口咬下黎业的腺体,往黎业体内注入他的信息素。黎业颤了颤,对上陈龄的目光时,陈龄却只朝他浅浅一笑,陈龄拒绝跟他沟通,黎业理解陈龄怨他,换作任何一人被这般对待,都会心生怨怼。黎业问:“我们能谈谈吗?”

“不能,我不想听你辩解。”陈龄笑得愈发灿烂,“现在你终于落到了我的手上,你是我的,谁都别想抢走你,就算是秦家也不能。”

“我不会离开你。”黎业尝试安抚陈龄,现在的陈龄很亢奋,浑身散发着超乎寻常的狂气,黎业不知道是什么让陈龄变成这般模样的,他想念以前温暖如朝阳的陈龄了,“你要怎样才会相信我?”

“我不会再相信你了,业业,你三番两次当旅行青蛙离家出走,你在我这里已经信用破产了。”陈龄从衣服口袋拿出一根针筒,里面填满蓝色的液体,陈龄拔开盖子,当针筒中的液体全部注射进黎业的颈项时,黎业的瞳孔骤缩,又缓缓放大,意识逐渐变得昏沉。

黎业努力睁大眼睛,想看清楚陈龄的模样,陈龄脸上依旧挂着优雅得体的微笑,柔声说:“睡吧,业业。”

一寸寸的黑暗蔓延开来,黎业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

梦境是现实的延续,黎业梦见了曾经的工作。黎业以前在公司遭受过部门上司与前辈的霸凌,这个情况在他与秦漪他们相认之后,依然持续着,黎业知道秦漪很忙,没空插手管这种事,他本来没打算倚靠自己跟秦漪的关系,来为自己出一口气,他孤独了那么久,早就习惯不依赖他人──也就只有在陈龄面前时,他才会卸下心防,更遑论这个人还是帝国里权势滔天的权贵,黎业就这么硬撑着,直到一个月后,心力憔悴的他认为自己公司氛围不合,遂向人资提出辞呈。

过不到半小时,秦漪找他去办公室谈话,秦潇正巧也在,简单寒暄几句后,秦漪问他为什么想离职,黎业诚实地告诉秦漪动机缘由,随后他遭受了比这一个多月以来还要严重的身心摧残,他被秦漪骂得体无完肤,秦漪骂人不带脏字,谈吐得体优雅,但却字字句句杀人硃心,直接把黎业骂到破防。

“你现在走出这扇门,隔天就会有人坐上你的位置,取而代之。”秦漪双手交握,撑在桌上,“你要知道,你并不是无可替代的那一个。”

黎业流着泪,半晌后开口:“既然如此,那请您别阻止我辞职。我知道是我没用。”

“所以我跟你说那么多,你还是只想着逃避。”秦漪面带微笑,“黎业,就算你不在乎你自己的前途,是不是也该为你的丈夫考虑?”

黎业闻言浑身一僵:“你威胁我?”

“我并不喜欢威胁人,可你的态度让我觉得,我似乎得对你采取一些极端手段。”秦漪说,“一旦你离职了,你在秦氏集团,还有整个业界都会变成永黑,而你的丈夫也会因为你被连坐,我相信这个结局应该不是你乐见的。”

“你怎么能这样......”黎业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去,“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

“因为你掂量不清自己的身分,秦家不需要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