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小晞眼里的愤怒还没完全消失，秦裕被他这样的态度激得心头火起，俯身将何小晞的双手死死按在床上，“我就这么招人嫌，一个好脸色都不给？”

何小晞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偏过头。

秦裕看到他不害怕的样子就有些烦躁，声音里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意道：“何小晞，你是不是觉得我真的什么都不敢做啊？”

何小晞缓缓转过头，他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字字清晰地道：“你敢吗？”

秦裕死死盯着何小晞的脸，他想起高中的时候，自己单方面和季星宇争夺“何小晞最好的朋友”这一席位，不断试探何小晞的态度，做了很多惹人生气的事情。到最后把人惹急了，何小晞是真的不打算要自己这个朋友了，还写了一张纸条说“秦裕，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闹脾气，我们不要做朋友了。”

不管是高中时期被何小晞冷暴力的那几周，还有最近“绝交”的这几周，都让他觉得很无力。他大学之后男女关系不断，还没有哪一任是像和何小晞谈恋爱那样好朋友时期还能勾肩搭背，谈恋爱之后反而连牵手拥抱都要提前申请，那么憋屈又难忍。

他不是什么纯情的人，却没办法把对待其他情人的方式用在何小晞身上，因为何小晞不在乎朋友的家室与背景，却会因为心里失望，而真正地放弃掉自己。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两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一轻一重，像是某种无声的对峙。

突然叮咚一声响。

除了门铃，还有急切的敲门声。

秦裕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开了手，把何小晞的手机丢到床边还给他，又去门口打开了门。

“小裕，怎么消息也不回，电话也不接？我才知道你昨晚一直守着。”

“小晞醒了？”

是秦庆川资助的学生，也算秦裕半个姐姐姜雅雪，她手里端着一杯温热的蜂蜜水，目光在何小晞身上扫过，很快地皱了一下眉，又很快地恢复了平静。

“怕你头疼，给你带了一杯蜂蜜水，我放这里了。”

何小晞说了一声谢谢，目光又在两人之间游移，他刚想找个理由让他们先出去，姜雅雪却已经开了口：“小裕，秦叔找你，咱们先出去，也让小晞单独待一会吧。”

姜雅雪把秦裕拉了出去。

何小晞一边往浴室走，一边给林大禧拨电话。

“查岗，林大禧，你在做什么？”

“在收拾东西，一会来接你。”

何小晞看到林大禧昨晚发的短信了，他问道：“工作日还来接我呀，你今天不忙吗？”

“不忙，”林大禧咳嗽了一声：“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何小晞答了一声“没有呀”，又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在咳嗽，你生病了吗？”

“没有，呛了一下，你在做什么？”

“准备洗个澡，”何小晞把免提打开：“我昨晚不是喝多了吗，人直接睡过去了，他们都不知道把我摇醒让我洗个澡的。”

何小晞说完也没急着挂电话，随手将手机放在浴室的架子上，他一边洗澡，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林大禧说着话，虽然水声太大，几乎听不到林大禧那边的动静，但何小晞知道电话那边的人还在听着。

洗完澡，何小晞换上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他低头闻了闻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味，心情也跟着轻快了起来，他和林大禧确认了一下时间，准备落地海市之后，先回公司写会报告，然后再好好享受第二天的休假。

“那你晚上八点来公司楼下接我。”何小晞说。

林大禧回道：“好。”

第25章 25.昏暗路灯

飞机落地时已经快下午四点，何小晞看到林大禧发的“已出发”的短信，回复了一个“落地了”。

他拿到行李后，和何秋婵说了一声，就拉着箱子先走了，但还没走多远，他的手腕就突然被人一把抓住，力道大得让他踉跄了一下。

何小晞皱着眉回头，看到的是秦裕那双带着复杂情绪的眼睛。

“何姨知道你和林大禧的关系是不是？她同意了？”

何小晞还没来得及回答，秦裕已经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不对，她肯定没同意，不然她不会说林大禧是你‘朋友’，但她也没有反对。”

他的手握得越来越用力，指尖几乎嵌进他的皮肤里，“凭什么啊何小晞，是我先喜欢你的啊？你有什么理由不选我啊？”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压抑的怒意和不甘，实分不解地对上何小晞的眼睛，仿佛想透过那双圆圆的、平静的眼眸，看穿对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曾经认定了何小晞不是同性恋，也认为何秋婵不会同意自己的儿子成为同性恋，但他眼中的困难，怎么在这俩人的关系里发展里，都没成为困难。

“秦裕，放开呀，”何小晞已经没力气挣扎了，“你要是想把我的手掰断，你就快点掰！”

秦裕自己都没注意到自己已经用力到了这种地步，他放开了何小晞的手，“你说你不是同性恋，那高中的时候你不让我和学弟谈恋爱是为什么？你难道不是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吃醋？！”

何小晞不理解秦裕的思路，他缓慢地活动了一下被捏的发麻的手腕，说：“我说过了呀，那个学弟在追你的同时，也在追其他人，你干嘛非要找一个这样的人谈恋爱呢？而且，喜欢和不喜欢一个人，为什么一定需要理由呢，如果你真的需要，我也可以列出好多好多，你确定想听吗？”

秦裕的眼睛红得吓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灼伤了一般。他曾得到过何小晞朋友间的情，便偷偷地将那份情谊模糊成了爱。他从无望到有望，却在一周后，又一次陷入了无望。而更让他无法接受的是，何小晞竟然将那份希望，轻而易举地给了别人。

“凭什么。”秦裕听不见回应似地念叨着。

何秋婵和秦庆川都停在原地都没走，一行人也拿着行李，直愣愣地看着两位领导的儿子不知道因为什么在拉扯着争吵。

姜雅雪快步跑了过来，她看到何小晞手上的红痕，惊了一瞬，随即用力将秦裕的脸扳了过来，强迫他对上自己的眼睛，哄着说：“小裕，这里这么多人看着呢，咱们先走吧，有什么事情下次说。”

姜雅雪和何小晞对视了一眼，示意何小晞先走，自己则拉着秦裕，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

天黑，何小晞关闭电脑，他提前十分钟下楼，坐在一楼大厅的长椅上，目光时不时扫向门口。

八点整，林大禧还没到，何小晞皱了皱眉，仍然耐着性子等着。

林大禧向来准时，几乎从没迟到过，在八点三十的时候，何小晞拨通了林大禧的电话。听筒里传来漫长的“嘟”声，却始终没人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