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饭后正往外走，季星宇走在何小晞旁边，手臂勾搭着他的肩膀，让何小晞回海市之后陪着自己去滑雪。
何小晞点点头，正想着回话，迎面撞见了王婶。她手里提着一篮子鲜鱼，见到熟人之后热情地招呼道：“呀，小哥！禧哥儿也来啦！早知道你们今天要来这儿吃，我就早点送来了！这样你们还能吃着新鲜的。”
“没事，谢谢，我们不怎么吃鱼。”何小晞微笑着点头，礼貌中又带着些疏离地说道。
王婶看了一下勾搭着何小晞肩膀的人，又想起门外停着的那辆看起来很贵，但又像玩具的车。
她心里了然，连忙问：“小哥，你是要回去了吗？”
见何小晞点点头，她立刻放下手中的鱼篮，从旁边的抽屉柜里拿出一袋栗子酥，递了过去，说：“这个你拿着吃，这是我自己做的，我女婿他们喜欢吃的不得了！你路上饿了的时候就尝尝！”
何小晞笑着接过，道了一声好。
王婶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他不像是会再回到这里的人。思索了片刻，终究没忍住，轻声唤住他，说：“小哥，这人活着都不容易，但很多事情都会过去的。跳池塘那种事儿，以后可真不能再做了啊！”
何小晞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大脑空白，面无表情地往外走。倒是季星宇，神色凝重，猛地拉住何小晞的手腕，声音压低却满是焦急。
“何小晞，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何小晞呆滞地回问。
季星宇没再压抑自己的情绪，急切地继续道：“你是不是还在自责你姥姥姥爷的事情？那阵子我怎么叫你出来散心，你都不愿意出门。后来你终于愿意出门了，我觉得你好了许多，但也变了许多。”
他顿了一下，眼中透出一股焦虑与无奈：“所以过了这么久，你还是没有走出来对不对？还把所有事情都憋在心里，什么都不愿意说，甚至严重到去跳池塘！”
“你冷静一点。”何小晞面无表情地说，仿佛是在安慰别人，又像是在骗自己：“我是掉下去，不是跳下去。”
季星宇死死盯着何小晞，试图从他脸上找到撒谎的蛛丝马迹。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然偶尔会串通着对家里人撒谎，但从不对彼此撒谎。
季星宇的表情变得前所未有的严肃，平时的没心没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再问你一遍，如果你拿这件事骗我，我真的会特别，特别失望。”
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像是穿透了一切，声音里透着一丝颤抖：“你跳没跳？”
何小晞红着眼睛，沉默不语。
季星宇看着他那木然的神情，心里了然。失望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快把人吞没。他的声音都带着几分哭腔，哽咽地说：“我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
说完，他快速擦去眼角的泪水，随后转身上了秦裕的车。一言不发，只一个劲儿地催着秦裕赶紧开车回去。
何小晞呆呆地望着远处，仿佛被什么困住了一样动弹不得，林大禧见状轻轻牵起他的手，默默地带他上车。
车子发动。
副驾驶的人把头靠在车窗上，看着窗外飞逝而过的风景，默默流了满脸的泪水。呼吸不畅，心跳加速，甚至连深呼吸也无法缓解那种窒息般的压迫感。
何小晞悄悄放下一点车窗，想让冷风缓解一下那压迫的感觉。林大禧注意到后，慢慢把车停在路边，他迅速下车，绕到右边副驾驶的门前，拉开车门。
何小晞满脸泪水，神情痛苦。
林大禧弯腰挤进略显狭窄的副驾驶座，将他揽入怀中，他的手轻拍着何小晞的背，一向沉稳的语气里带着焦急：“是不是不舒服？”
何小晞没有回答，只是紧闭着眼，眼泪不断地流下。他先是轻声抽泣，随后控制不住般，放声呜咽起来。
怀里的人哭了好久。
林大禧始终抱着他，等到哭声慢慢平息，他才松开了何小晞，把头伸出副驾驶，舒缓了一下自己僵硬的脖子，然后把何小晞从副驾驶抱到后座去。
还好车里没装货。林大禧背靠着后座唯一的车座，把何小晞安稳地抱在腿上。他抽了几张纸巾，细心地帮何小晞擦干眼泪，接着又抽出两张，放在何小晞鼻子前。
“擤鼻涕。”林大禧认真地说。
何小晞顺从地擤了一下鼻涕，但林大禧显然不太熟练，明明手忙脚乱，却还保持着惯有的严肃态度。
“啊，林大禧！”何小晞觉得鼻尖的纸都湿润完了，生气地说：“别用这张了，换一张新的纸呀。”
何小晞觉得林大禧总是会莫名其妙的改变氛围…他叹了口气，自己拿起了新的纸巾，擦了擦鼻子，然后静静地靠回林大禧的胸口前。
林大禧的怀抱就像他这个人一样踏实。
“亲一下吗？”林大禧低头问。
何小晞：？
林大禧说：“你亲我的时候，很开心。”
“你在说什么啊…”
何小晞有些懊悔自己竟然会觉得这人踏实。他想起昨晚，这人明明和自己一样都是急色之徒，于是反驳道：“什么叫我亲你啊，明明是你亲我，而且你亲我的时候不开心吗？”
“好吧，我亲你。”林大禧说完就和何小晞接了一个温柔的吻，又说：“开心的。”
林大禧从小不太擅长交朋友，也很少关心和好奇别人的事情。但自从何小晞出现后，便一而再再而三地打破了他一直以来的冷漠与封闭。
他低头认真地看着何小晞，问：“刚刚为什么哭？”
车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何小晞靠在他怀里，安静了快五分钟，最终开口道：“我不想说。”
林大禧没有因为没得到回答而生气，他想起何小晞今早哭着醒来，眼眶红红的模样历历在目，又问：“早上，是梦到你姥姥姥爷了吗？”
这次，怀里的人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声音微弱，却带着隐隐的哀伤。
“老是梦到一些温馨的场景，但我又清楚地知道那是梦。”
那些温馨的场景，就像是弥补现实里无可挽回的遗憾。梦里越温馨，梦醒就越痛苦。因此每一次幸福与痛苦交织在一起的时候，都会让他无所适从。
何小晞以为林大禧要说什么安慰的话，但这人却没有多说，只是一双大手静静地搂着他，像是一道无言的屏障，能把外界所有的痛苦隔绝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