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人回宫之後,却都收到了承欢殿的请柬。展开一看,原来是坤妃恬熙有意在承欢殿召开一次赏兰会,邀请她们前来参加。请柬还特地写明这次赏兰会不拘泥於礼节,各人皆可随性。话说的是好,可因为宿怨前仇,哪个愿意去赏脸参加。再加上所有人都打听到皇後已经直接回绝掉了,而且陛下也不会出席,更是有了底气纷纷托词不去。於是等到赏兰会那天,竟然只有孙夫人带著皇长子和自己宫中的几位妃嫔赏脸前来。看见这个尴尬场面自己先忐忑起来,略坐了坐便告辞了。承欢殿千盆君子兰任是开得优美清雅,却只能冷对门庭无人问了。
那日严曦过去承欢殿,便感觉殿中气氛有些沈闷。他也没见著恬熙如往常一样笑迎,便有些奇怪,问轻雯:“你家娘娘呢?”轻雯叹了口气,告诉了他,随後跟他说:“娘娘今日算是受了委屈,他若是有什麽应对不妥,还请陛下海涵一下。娘娘他…唉!”她连连叹气,严曦一听便明白了,问:“是不是今日的赏兰会出了岔子?”轻雯一脸愤然的说:“不是出了岔子,是根本就没有办成。”她继续说道:“娘娘诚意发帖邀请结果她们一个个都托故不来。皇後娘娘便算了,她诸事缠身。可其他人莫非也有天大的事要忙?孙夫人倒是来了,可她面对这种冷场又能怎麽办?奴婢早就劝娘娘别请,她们因为您对我们娘娘多偏爱了些已经满腹牢骚,可娘娘偏偏不听。平白自讨了些没趣,一个人闷著伤心,真是!”
她愤愤不平的诉苦,严曦的脸色也越来越阴沈。待她说完,严曦便转身去找恬熙。恬熙正一人闷坐在砌玉阁里,严曦过去时,就瞧见他呆呆的看著角落,神色寂寥落寞。严曦走到他身边坐下,恬熙身体一动,如梦方醒的扭头看著他,笑著说:“什麽时候回来的,也不让人宣报一声,吓了我一跳。”严曦笑,说:“朕来这里,何时需要宣报了?别没事搞得如此拘谨,都不像夫妻了。”
恬熙笑笑,严曦又问:“今日的赏兰会办的如何啊?”恬熙的笑容有稍稍的凝滞,随後又若无其事的问道:“她们都告诉你了?”严曦点头,恬熙微微一笑,说:“我并不在乎,她们嫉恨我排挤我,不过是因为我独占了你所有的宠爱。可若要我把你拱手让给别人,我是绝不甘愿的。所以,就让她们嫉恨去吧。”他看了看严曦,乖顺的靠在他怀里,静静的说:“我现在只要你,除此之外什麽都不求了。”严曦笑了,温柔的拥著他。
两人静静依偎了好一会,恬熙突然说道:“行了,坐了这麽久我也乏了。我们出去走走散散步吧。”严曦自然不会有异议,两人携手出了承欢殿,往西苑去了。一路上只见沿途景色已有了初冬的肃杀之气,可也流露出一种冷峻之美。恬熙牵著严曦的手,看起来兴致颇高。两人一路走一路闲聊,倒也自在。
路过蹴鞠园的时候,他们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女子欢笑拍掌的声音。两人皆是一愣,恬熙看了看园门,淡淡说道:“估计是几个宫女正在里面玩耍呢,走吧!”严曦的神色却有些不虞,他一把将恬熙拉回来,对他笑道:“听著里面很热闹,我们也去瞧瞧吧。”恬熙微微怔愣了一下,随後叹息道:“算了!”严曦摇头,说道:“你虽不在意,但是朕却心疼。朕真心疼你爱你那是朕的心意。她们本该安分守己遵守妇道,怎敢妒恨排挤与你?如果不给个教训,她们日後还不知得嚣张成什麽样子。”
话说完,他不顾恬熙的阻拦,拉著他一起入园。恬熙满脸无奈的跟著他进去了。等到走近了一看,首先就瞧见了李婉婉在主台上拍手叫好。再一瞧,除了孙夫人不在,其余宫中妃嫔大概来了大半。众女本正兴高采烈,一眼瞧见他们过来,都是变了脸色。忙齐齐跪下口称道:“臣妾拜见陛下!”李婉婉稳了稳神,也不紧不慢的起身,对严曦屈腿施了万福。严曦神色阴沈,对她们说:“怎麽,你们只知道向朕行礼,就不用理会坤妃了吗?”那些妃嫔们忙又道:“臣妾参见坤妃娘娘!”
恬熙正看著李婉婉,见她们如此也并不理会。倒是李婉婉开口了:“陛下今日怎麽有兴致来这蹴鞠园了?”严曦冷冷一笑。说:“朕本来打算早点结束政务,去承欢殿与众爱妃同赏兰花,却不料赏兰会早早结束,让朕扑了个空。朕便带著坤妃一同散散心。不想在这里瞧见了众爱妃。原来你们对蹴鞠的兴致高於赏兰会呢。也好,也好!”
他连说了两个也好,只听得底下人大气都不敢喘一口。李婉婉倒是很镇定,她淡淡的说:“姐妹们宫中寂寞无聊,精神无以疏散。臣妾便带著她们来动一动,提提精神。”严曦点点头,说:“皇後说得很好,朕知道朕独宠坤妃,让你们都心怀不满,怨气横生了。若不适当抒发一下,天知道你们会生何事端,是吗?”底下众妃嫔吓得脸色都变了,忙连连说道:“臣妾并不敢!”
恬熙在一旁忙打圆场说道:“陛下好好地怎麽吓唬起人来了?”随後他含笑对地上跪著瑟瑟发抖的妃嫔们说:“别怕,陛下逗你们的呢。”随後他对严曦说:“地上石凉,跪著多伤身子。快让他们起来吧。”严曦看了看他,见他神色恳切,也只有叹了口气,说道:“罢了,都起来吧。”
众妃嫔如蒙大赦,忙战战兢兢的起身。李婉婉冷眼旁观,这时突然冷笑一声。严曦注意到了,便问道:“皇後笑什麽?”李婉婉笑著说:“臣妾是觉得坤妃方才的行径好生贤德,倒是比臣妾这个皇後更显得端庄大方母仪天下了些。”恬熙听她这麽一说,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忙笑著说:“刚说完陛下,怎麽皇後也跟著乱开玩笑了。真是……”严曦拉了拉他,笑著说:“胡说,皇後这可没有开玩笑,朕也是如此认为的呢。”
这话一出,恬熙跟李婉婉的表情都凝固了。李婉婉嘴唇颤抖著往前走了两步,颤声道:“陛下……”,严曦不看她,偏头对恬熙说道:“走吧,出来走了这麽久朕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恬熙不放心的看著李婉婉,又看了看严曦,并不情愿迈步。在严曦的连声催促下,才不得不三步一回头的走了。而李婉婉,一直屹立在原处。看著两人的背影,严曦一直没有回头看她。她也一直如一根枯死的柳树般呆立著。
恬熙在回去的路上埋怨道:“当著那麽多人面,你何苦要给婉婉没脸?今日之事後,你让她如何在宫中众人面前立威?”严曦还有些气愤的说:“今日朕正是要刻意杀杀她的骄纵之气。先前她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如此针对你,朕早就想给她个教训,偏你总拦著,把她惯得越来越过分了。今日再不管教,日後还不定她要做什麽呢。”恬熙叹息,说道:“你再怎麽不满,念著她敢於为你当熊而立,你也不该太苛责她啊。”提起这事,严曦的神色也缓了下来。他停了停说:“朕也并不是不感动,可是感动与爱,本身不可混淆而谈。”他看了看恬熙,也叹道:“朕也知道她心中不甘委屈,可朕爱得是你。当初立後,其实朕心里想得也是你。只可惜……”他话没说出口,恬熙一脸感动的说:“别说了,你对我的心意,我自然知晓。其余的,我也不计较了,你也别耿耿於怀,好吗?”严曦也笑了。握著他的手,郑重说道:“朕此生,只爱你一人!”恬熙闻言低头,甜蜜一笑。
而经此一次,所有人都看清楚了。坤妃稍稍动动手腕,皇後便一败涂地。任她执掌凤印又如何?谁掌握了皇帝,谁才是赢家。无数人都开始转动心思,宫中的风向起了微妙的变化。
作家的话:
这个月就要跟抚玉说再见了,哎呀,还真有些舍不得~~
第六十七章
发文时间: 4/3 2012
恬熙脚步轻盈的走入凤仪宫,惊异的发现殿内居然只有李婉婉和她的贴身心腹金珠两人。他有些奇怪的看著李婉婉,顿在大殿门口狐疑不定。李婉婉遥遥看著他,苍白的脸上突兀的一笑,说道:“进来吧,放心,殿後没有安排杀手,不会害了你性命的。”恬熙略微沈思了一会,淡淡一笑,说:“你自然不会如此笨,就算你恨我也得想想沣儿的前程啊。”提起自己的孩子,李婉婉的神色一缓,天然的慈爱油然升起在眼神里。恬熙心中笃定,神态自若的踏入殿中。
在李婉婉面前站定脚步,恬熙淡淡的问道:“皇後找我来,可有什麽吩咐?”李婉婉盯著他看了一会儿,恬熙若无其事,面带得体的微笑的回看著她。李婉婉沈默了半晌,缓缓说道:“这一次,你赢了。”恬熙表情似乎有些意外,他奇怪的说:“什麽?”李婉婉几分自嘲的一笑,说:“现在宫里宫外都知道,陛下为了你怪罪於我。坤妃,你说的没错,在你面前,我没有胜机。”她苦涩一笑,恬熙意外而吃惊的看著她,说:“你在说什麽啊?”
李婉婉见他并不承认,便看著他继续说道:“何必做出这样意外的表情来呢?你心里早就清楚,我在你面前毫无威胁。那日我所说的一切话,在你眼里恐怕都是个笑话吧。呵呵!”她的笑容依旧泛著苦涩,略停了停继续说道:“是我太天真了,现在我认输!”
她终於开口承认自己的失败,这却让恬熙满腹疑窦。他困惑的说:“皇後,您今天是怎麽了?怎麽尽说些不著边际的话让我不知如何回答?”李婉婉看著他,突然冷笑道:“这个时候你还需要掩饰些什麽呢?其实一开始我就该明白了,我没有胜算。最关键的原因在於陛下!”“陛下?”恬熙奇怪的重复了一遍,李婉婉继续说道:“你能赢,是因为陛下在你的掌握之中。而你能胜过我控制住陛下,原因不过是我爱他,而你却不爱。”恬熙的脸色一变,不说话了。李婉婉打量著他的神情,微微一笑继续说:“说中了是吗?我爱他,所以我不忍心欺瞒哄骗玩弄於他,而你呢?你心里没有他,自然利用起他来毫不手软。先前的避孕也是,你明知道陛下有多麽渴望你为他生个孩子,可你依然选择了避孕……”
“胡说!”恬熙断然喝止了她,恼怒的驳斥道:“我与他的感情,你怎麽会知道?”“我怎麽会不知道。”李婉婉断然接道:“因为我爱他,所以我很清楚爱他的人会是什麽样的,会一心为他著想,会期盼为他生儿育女,会为了他连命都可以不要。这些我都做得到,可你行吗?哪怕是在现在,你依然选择利用他欺骗他,你对得起他在猎场上的奋力相救吗?”说到这里,她的声调已经变得很高,情绪也激动起来。而恬熙,反而沈默了。
李婉婉一口气说完一席话,因为激动不得不停下来平允气息。两人间,顿时陷入了沈默。许久,恬熙才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婉婉,我知道,我终究是欠了你。”李婉婉愤然回答道:“你不是欠了我,你欠了陛下。他那样的爱你,你怎麽忍心辜负?”恬熙摇摇头,继续说道:“爱~!”他也苦笑了一声,抬起头来看著李婉婉,说:“我都四十的人了,我所经历的,比你的年纪还要长,还谈什麽爱呢?”李婉婉一愣,恬熙继续说道:“你知道我的过去,经历过这一切,我的心已经很累了。我无力再去想什麽爱不爱的,我所要的,只是抓住眼前的幸福。而这些,都是陛下给我的。”
“你说什麽?”李婉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脱口而出道。恬熙这时候脸上居然有了几分腼腆:“在早几年,我以为我已经绝了幸福的可能,剩下的日子不过是苟延残喘。可陛下…陛下他来到了我身边,驱走了我的绝望,让我又有了活下去的期待和勇气。只要被他爱著,我又有了久违的幸福的感觉。婉婉…我没办法婉婉,请你原谅。我已经失去过一次幸福,我不敢在失去第二次,我离不开他,否则,我会死的!”
不对,不对!李婉婉开始陷入狂乱,这不是他的心里话,他在撒谎!她於是愤怒尖叫道:“你撒谎!”恬熙干脆走上前,不顾金珠的阻拦和她的抗拒,拉住她的手,恳切的说:“我知道我伤害了你,我知道你苦,婉婉。所以你训熊在猎场上伤我也无所谓,面对你所有的报复,我都可以心甘情愿的承受下来。但我只求这样做真的能让你好过些,因为这样我才能好过些。可是只有一点,我不能没有陛下的爱,除此之外,你让我做什麽都可以,好吗?”
他这番话说得如此情深意切,可李婉婉已经被刺激得开始狂乱起来,她愤怒的尖叫著,怒骂道:“骗子,骗子!你是个骗子!”她愤然中一眼瞥见恬熙纤细修长的脖颈,无穷的恨意让她瞬间掐住了恬熙的脖颈,怒骂道:“贱人,住口!”
恬熙防不胜防被她掐住了脖子,一旁金珠吓了一跳,忙上前去拉,喊道:“娘娘您别激动,快松手!”李婉婉哪里听得见,死死的掐住恬熙不放。盛怒之下她的力气极大,恬熙挣不脱被她掐得渐渐窒息。就在这时候,一双手从旁伸过,狠狠的钳住李婉婉的手腕施力。李婉婉吃痛手一松,让恬熙逃过一劫。再一看,原来不知什麽时候严曦出现在殿中。
他急切的抱住喘息咳嗽不已的恬熙,关怀的问道:“如何,还能说话吗?”恬熙咳得眼泪都出来了,却意外的看著他,嘶哑的喊了声:“陛下?……”眼里充满了疑惑。严曦明白了他的意思,自己主动说道:“皇後请朕过来,说是要向朕揭露一个事实,非让朕回避在殿後。想不到,她要让朕知道的,就是这个。”他停了停,再看看李婉婉。她似乎已经清醒过来,正呆呆的看著这边。
严曦冷冷的盯著她,眼里的嫌恶显而易见。他继续说道:“幸好朕在,否则爱妻今日就要香消玉殒了。”这话向鞭子一样抽向了李婉婉,她单薄纤瘦的身躯猛地一抖。严曦不愿再看她,伸手将恬熙抱起来,径直出去了。李婉婉突然泪流满面,在後面哀切的唤道:“陛下!”严曦停住了脚步,言辞寒冷的说:“今日之事,朕不会张扬。但不是为你,而是不想整个大魏皇室蒙羞。但你自己好自为之!”说完,抱紧了恬熙,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婉婉绝望的看著他们的背影,却一眼瞧见恬熙勾著严曦的脖子,在严曦看不见的角度,对她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回了承欢殿,严曦忙吩咐请太医前来整治。太医前来查看了恬熙的伤势,又为他诊脉。面露喜色的对两人恭手道:“微臣恭喜陛下娘娘,娘娘已有两月喜脉了。”两人皆是一振,严曦又惊又喜的问:“真的?”太医点头,说:“千真万确,娘娘的喜脉明显,微臣绝不会号错。”严曦大喜,忙吩咐有赏,连承欢殿带太医院上下,都大大的打上了一番。承欢殿诸宫人,自然前来谢恩。严曦喜上眉梢的受了,倒是没注意到一旁的恬熙反应平静得多。
等到稍稍恢复了冷静,严曦怜爱的看著恬熙,开口道:“方才,朕……”恬熙的脸色还有几分苍白,他微微一笑,轻轻的掩住了严曦的口,说:“别说,我信你!”严曦也笑了,握住他的手连连亲吻,许诺道:“放心,朕许你一生幸福!”恬熙闻言低头羞涩一笑,转而又有几分忧虑的说:“现如今我有了身孕,可合适的孩子生母还未有人选呢。”严曦倒是不以为意,说:“不怕,这宫中无子妃嫔众多,要选也不难。”恬熙摇头,说:“不成,养孩子是件大事。我定要选个可靠人选。”严曦自然是顺他的,说:“那好,你自己慢慢挑,选好了来告诉朕便是。”恬熙一笑,又想起一事,幽幽说道:“婉婉…你别怪她,她心里的苦,不比我少。”严曦听了眉头紧锁,随後又看著恬熙恳求的目光,心头一软,说:“你说什麽,朕答应便是!”
两人又絮叨了些家常话,因还惦记著国事未处理,严曦便先走了。剩下恬熙一人在砌玉阁中与轻雯相伴。轻雯便掩袖一笑,说:“皇後真是自作聪明,想在娘娘面前玩弄花招,反而被娘娘识破将计就计了。真是搬著石头砸自己脚。”恬熙微微一笑,说:“当初怜她单纯,不欲教她手段心术。今日反倒是阴错阳差的让本宫行事顺利了许多。只是这丫头也著实傻了些,居然想出这麽笨拙的圈套来指望本宫钻。”轻雯也笑道:“所以娘娘一眼便识破了。”恬熙悠悠说道:“任何一个聪明的人都知道:不要在自己不放心的地方,面对自己不放心的人,放心的说话!皇後她,终究是被激怒,病急乱投医了。”
隔日,便是按照规矩帝後必须同房的日子。可陛下毫不犹豫的宣旨让皇後闭门思过。理由是皇後御前失仪,触怒了陛下。借此也避免了与皇後同房,但是什麽时候结束思过期,他没有说。於是,所有人都知道皇後彻底的失宠了。
第六十八章
发文时间: 4/6 2012
不知什麽时候下起了秋雨,淅淅沥沥的声音将恬熙迷迷糊糊的吵醒了。他懒得睁眼,懒散的躺在床上,躲在温暖的被窝里,听著砌玉阁外的雨声,偶尔的鸟鸣,殿内宫女们的行走、交谈,每一项都让这个晚秋午後格外的惬意。他紧闭著眼,嗅著空气里淡淡的水汽。然後,一阵清风拂面,不用睁眼他也知道有人掀开帐子进来了。一只手搁在他额前,试了试体温。然後转到脖颈处摸了摸,停了停又伸向被褥中的身体。
恬熙这次又是一丝不挂的,自然是让人摸到一个光溜溜的身体。他仍旧闭著装睡,那只手却在他身体上摸索了一会,直接在小腹上挠起痒来。那处可是他最敏感的地方之一,恬熙扛不住扑哧一下笑了起来,然後睁开眼说:“病著呢,还不让我安生一下。”严炅笑著在床边坐下,为他细心的拂去额前的碎发,说:“明明醒著就别闷著不动了,披件衣裳坐起来玩耍也好,还是干脆下床走走也好。要是躺著精神也会倦怠的。”
他絮絮安排,恬熙却笑嘻嘻的拥被懒懒翻个身趴在床上,说:“不,这样很好。我就喜欢这样懒懒的。”严炅无奈的笑笑,正好宫女们送上汤药,严炅便推了推他,说:“起来吧,先把药喝了。”一听说要喝药恬熙便不干了,他晃晃肩膀想把严炅的手甩开,闷闷的说:“我都好了,还吃什麽药啊,不用吃了。”严炅却不答应了:“你昨日才退烧,怎麽能断了药呢?快起来喝了,免得病情复发就不好了。”
他说了几次,恬熙都不愿意动。严炅也烦了,干脆将他连人带被子的一起抱著坐起来。然後扶著他身体,一手接过药匙,柔声说:“张嘴!”恬熙一闻到药味便不喜,不愿意喝。可药匙已经送到嘴边,躲是躲不过了,只好不情不愿的张嘴吞掉。药一入口,便觉得嘴里充满了怪异的苦味,恬熙皱著五官,叹了声:“苦啊~”。严炅瞧他这样也觉得有趣,喂他喝药便更有劲了。那药匙小巧,喂入嘴的药汁也量少,喝的他满嘴苦味。恬熙受不了了,干脆直接伸手出去,对那宫女说:“把药给本宫。”
那宫女楞了楞将药盏递给他,恬熙接过豪爽的一饮而尽。严炅在一旁含笑瞧著,见他真将药喝完了就笑话他说:“老牛饮水都没你豪爽!”恬熙白了他一眼。严炅笑著摇头唤人前来伺候漱口。恬熙苦著脸连漱口了三四次,这才含著一个蜜饯懒懒的靠在严炅怀里。
严炅厮摩著他耳鬓,看他锁骨露出,便将被褥往上提了提小心遮住。然後说:“怎麽又不肯老实穿上寝衣再睡?”恬熙嗯了一声,懒洋洋的说:“不喜欢,躺在被窝里就像被绑著一样,翻个身都不自在。”严炅叹息,说:“平常想如何也就罢了,现在你在生病,怎麽也还如此任性?不穿衣服要是再著凉可如何是好,且出了汗也不好处理了。都这麽大的人了,还跟小孩子似的,也不怕晓晓他们笑话。”
恬熙笑嘻嘻的说:“晓晓他们才瞧不见我这样呢。”他裹著被子,像个蚕一样在严炅怀里拱呀拱的,严炅只好双手将他扶著免得他控制不住掉下床去了。恬熙用脑袋在他下巴处顶了顶,说:“给我讲故事吧!”严炅便说:“朕不会!”恬熙不肯罢休,说:“没关系,我有书呢,你念给我听啊!”说著催轻雯去拿了一本书册过来。严炅接过来一看,不过是本市井小说。他翻了翻内容,皱著眉说:“这是哪里来的无聊东西。”恬熙才不管无不无聊,非让他念。严炅只好抱著他让宫女举著书册,用一种坚硬沈稳的音调,念著一个才子佳人攀龙附凤的无聊小说。
念了一半严炅不行了,先笑了出来,说:“都是些什麽乱七八糟的玩意。这太守之女自然该是大宅深闺里养著,出门也该是嬷嬷婢女的围一圈。哪怕是住在庵里,也当是里里外外清干净让妇人守著的,怎麽如何那穷酸秀才就进去了呢?怎麽就让他捡著小姐的手绢了,小姐的丫鬟们都是死的吗?还有怎麽让小姐独自出门去私会情郎,那些丫鬟都真不要命了?尽是扯谎的东西,不过是些穷酸意淫富贵人家的下作东西,你怎麽还看得下去?”恬熙笑出声来,说:“闲著当笑话看挺好的,快往下念啊。”
他连连催促,严炅只好继续往下念。其实他的念书非常好听,语调低沈有力声音中气十足。那轻浮世俗的词句经他一念,竟然都有了点扣人心弦的感觉。恬熙听著听著,就恍然想起每次两人燕好时,严炅偶尔发出的喘息。次数不多,但每次其实让恬熙脸红心热亢奋不已。此刻听他一念书,特别是念到男女主人公私下相通的情节,顿时起了兴致,无比想再听一次严炅的呻吟。
他抬抬眼,正好对著严炅的喉结,看它在严炅的朗朗声中上下滑动,恬熙心念一动,对著它连连吹气。严炅似乎一点反应都没有,恬熙却并不气馁。他接连动作,终於严炅停下了念书的声音,低头看他:“做什麽?”恬熙咬著唇火辣辣的看著他:“我摸摸你啊!”严炅锁著眉将他的手从自己大腿内侧拉开塞回被褥中,训道:“都病了好几天了,还不消停点。”恬熙嬉皮笑脸的说:“我想你嘛!”说著又硬往严炅身上蹭,严炅也急了,将他干脆按倒在床上。笑著恨道:“最怕你病,一病就是比平日里多十倍的刁钻任性!”恬熙直勾勾的瞧著他,并不说话,确实缓缓的将被褥褪下,露出雪白的胸膛。刚刚的嬉闹无意中挤压了几下胸部,蕴藉著充沛乳汁的玉乳禁不起流了些出来。此刻严炅便亲眼瞧见那粉红乳尖处还挂著几点乳白汁水。
严炅的眼神一暗,喉头有些发紧的说:“别闹,你还未康复呢!”恬熙嘻嘻笑著也压低了声音,刻意暗哑而煽情的说:“好人,摸摸我吧!”严炅的表情变化精彩,他最後咬牙说道:“都烧了三四天了,还不能让你消停点。矜持些吧!”恬熙坏坏一笑,突然翻身勾住他的脖子,在他耳边吹气说道:“我不要矜持,我要你狠狠的操我!”
严炅仿佛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後动作敏捷的跳上了床。身後宫人晓事赶紧放下锦帐。严炅将恬熙抱在怀里咬牙骂了句:“小妖精,再病朕就不管了!”恬熙其实压根没恢复力气,纯粹是色欲熏心撑著。此刻也还耍嘴皮子说道:“你只管操我,自然有太医照料著我的病呢。”严炅被他气的发笑,嘀咕著不知说了什麽,终究是俯身吻了下去……
再度睁开眼,轻雯正俯身查看呢。恬熙眨眨眼,瞧瞧她问:“什麽时辰了?”轻雯含笑答了,说:“娘娘可以起来走走了,太医说过,适量的走动对稳固胎气也是很有必要的。”恬熙嗯了一声,任宫女们将自己扶起,穿鞋。轻雯在一旁笑道:“刚刚看娘娘睡颜,似乎正在做个好梦。”恬熙微微一笑,说:“不太记得了”。他并不想说出来,轻雯自然不会去追问。其实那之後也不是件光彩事。严炅兴致正猛的时候,他却不争气的晕了。也是,连烧了三天力气早就被掏空。全靠著一股子心气撑著,也只能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後他怏怏的躺著恢复元气,严炅脸色难看的一旁守著。为了惩罚,还逼著他喝药不给蜜饯吃。
恬熙微微偏著头,一脸怀念的笑起来了。看到周围人略带诧异的目光,他收回笑容。换装的时候,他低声吩咐道:“去,将孙夫人请来,就说本宫想瞧瞧皇长子了。”轻雯答应著差人去了,许久孙夫人果然带著皇长子过来了。恬熙含笑招呼他们坐下,并招皇长子严菁过来。牵著他的手细细问他长得有多高了有多重了?还问他想吃什麽玩什麽?严菁小小年纪,回答的恭敬得体极有礼数。恬熙很满意,吩咐轻雯带著人陪他出去玩。然後含笑对孙夫人说:“你把他教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