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折腾时,守得远远的宫女们也听到了声音。匆忙的脚步声中,栀香轻雯薄桃都出现了,她们慌忙拥上前,看到恬熙带著满身欲痕在地上挣扎,忙上前先用一条斗篷遮住他身形,然後才畏惧的看著榻上人。轻雯小心翼翼的说:“娘娘有些受惊失态了,奴婢斗胆,请陛下先起驾上朝,待理完国事,娘娘也镇定下来。到时候陛下再来看望娘娘也不迟。”

严曦端坐在屏榻上,相比恬熙的状若疯狂,他确实是冷静的多了。目光复杂的看著恬熙癫狂的在轻雯怀里胡乱尖叫挣扎,他轻叹一口气,起身下了榻,在恬熙身边做了短暂停留:“朕晚膳时再来看你!”他连母妃都不会再说,恬熙听到这句话到抽了一口气,嘴巴不能发声,身体不敢动却抖得更厉害了。

一群宫人们涌上来,簇拥著严曦整装去了。听到他们走开了,轻雯才示意薄桃亲自将恬熙的衣裳取来,轻声哄劝著恬熙为他将衣服穿好。再扶著他起身,一点点的往外挪去。严曦已经走了,见他出来,刚刚躲得远远的侍婢们才终於敢围上来服侍。

恬熙呆滞的任她们摆弄,直到她们将他扶到椅子上坐下,才突然出声问道:“昨晚,是怎麽回事?”轻雯为他擦脸的手一滞,先是目光严厉的扫了旁边侍婢们一眼,她们乖觉的放下手里的活,蹲下行礼道:“奴婢告退!”一下便退得干干净净。看她们走了,轻雯才小心安慰道:“娘娘,您刚刚才受了那麽大的惊吓,此刻正心神不宁。不如先别想了免得伤身,先再休息一会如何?”恬熙顿时大声的呵斥道:“我问你,昨晚到底怎麽了?”

声音之大,让轻雯几个被震得身体一抖。轻雯仔细瞧了瞧他脸色,知道是无法缓和过去了,只好艰难开口道:“昨晚,您歇下小半柱香功夫,陛下便过来了。他满身酒气,一来便要挥退我们,我们本觉不妥。可陛下坚持,我们也不敢违抗,只好远远瞧著。结果,就瞧见……”

她停了口不敢再说下去,恬熙烦躁的喊道:“你说,快说下去!事到如今我还怕什麽?”他的厉声催促下,轻雯只好继续说道:“瞧见陛下把您扶了起来,还端著茶杯要为您喝水。可…没一会,便瞧见您突然抱住了他,然後还…还亲了他,然後……”她瞧了一眼恬熙的表情,再也不能说下去。扑通一声跪下,栀香薄桃也跟著跪下。轻雯扶著恬熙的膝盖,哭道:“娘娘,都已经过去了,您务必要想开,切不可与陛下置气,否则到头来害苦的还是您自己啊!您只要想著这只是酒後乱性,算不得数的!陛下跟您都是冤枉的!”

“酒後乱性?”恬熙喃喃的重复了一遍。他突兀的一笑,那笑容透著绝望:“轻雯啊,你们都是跟了我几十年的,我的酒量你们难道不知,怎麽可能就这样便醉得分不出人?”他轻声念道:“严曦,你好,你很好!!!”

与此同时,严曦端坐在龙辇上,面沈如水。身边跪侍的长贵低著头,半天不敢说话。许久,还是严曦先开口了:“去,遣人去盯著贵太妃的动静,每隔半个时辰便来向朕汇报一次。”长贵低声答应了,好半天才鼓起勇气说道:“陛下…那个,昨晚…皇後娘娘来过了!”只听头顶严曦“哦“了一声,长贵心惊胆战的继续说道:“皇後说是也来探望贵太妃,老奴便带著人拦了她半天,皇後娘娘见状,便走了。只是,老奴看情形,她怕是知道了些什麽。”严曦嗯了一声,便淡淡说道:“传朕的口谕,中午便在凤仪宫用膳!”

李婉婉魂不守舍的对著满桌佳肴,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昨天晚上,承欢殿到底发生了什麽事?她还记得先是陛下一反常态,怂恿著诸人向太妃敬酒。待贵太妃酒醉离席後,陛下瞧著也颇有几分漫不经心,没过多久便也托故退席。她放心不下,便勉力主持了一会便结束了宴席,然後遣人去探陛下在哪里,好过去探望。得到的答复却是承欢殿。

开始的时候,她并没有往深处想。毕竟陛下与贵太妃虽非亲生,却一向对他侍奉恭顺周到,自然是会去探望一下醉酒的太妃。可等她赶往承欢殿时,种种迹象却提醒著她不对。往日里人来人往的承欢殿宫人全都不知所踪,来迎接她的居然是陛下身边的人。而他们也遮遮掩掩,宁可冒著犯上的大不韪也要阻拦著他,不让她进去。她开始有些恼了,正要发火,突然听到殿内传来的几声声响。那声音不大,除了她身後似乎没人听见。可在她耳里,却无异於惊天旱雷。她心里有了个可怕的猜测,这个猜测让她丧失了一探究竟的勇气,终於匆匆退了出来。

她现在满脑子想的,只有一件事:到底,是不是她所猜测的那麽糟糕?或者,只是她多想了,其实陛下跟太妃并无异状?正胡思乱想著,外面来人告诉她陛下御驾已到宫门口,李婉婉忙起身迎了出去。

将严曦迎了进来,李婉婉亲手伺候他换衣净手,然後才与他一同在餐桌上面对面坐下。她心神不宁,却还强颜欢笑为严曦布菜。虽勉力支撑,可颤抖的双手却泄露了痕迹。严曦瞧了瞧她抖了几次都夹不起一块鹿脯,便淡淡问道:“皇後有心事?”

李婉婉心头一惊,忙笑道:“臣妾哪有?不过是早起时有些受了凉,所以现在还觉得冷呢。”严曦微微一笑,说:“朕知道你必定是有话想要问朕,既如此,就说出来吧,别憋坏了!”他既然如此说了,李婉婉心头立刻来了勇气,她斟酌了半天,终於小心问道:“昨夜,臣妾想去探望酒醉的母太妃,正好遇见陛下身边的人,才知道陛下也在里面。他们拦著臣妾不让臣妾进去。臣妾惶恐,担心是不是陛下与太妃有什麽筹谋,如若被臣妾无意中打断了,可是臣妾的不是了。”

严曦沈默了一会,便淡淡说道:“并无什麽筹谋,只是朕借著酒兴,与贵太妃行了云雨之事。”最坏的结果揭开了,李婉婉觉得一股寒意从脚跟一路充斥到头顶,整个脊柱都结成坚冰。她呆呆的念著陛下,不知如何反应。严曦看著她,叹了口气说:“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朕也不想瞒你。朕与贵太妃既然已经犯了错,便只能将错就错了。我们有了云雨之事,他必然不能再做朕的母妃了。朕想择一吉日,废了他太妃位,改册立为朕的妃嫔。昔日他在先皇身边从未受过名分上的委屈,朕也不想亏待了他。皇後以为如何?”

他突然询问李婉婉意见,李婉婉回过神来,立刻脱口而出道:“荒谬!”严曦闻言脸色一沈,问道:“皇後说什麽?”李婉婉大失仪态,花容失色的驳道:“荒谬!他是您的母妃,先皇的贵妃啊!陛下怎麽能迎他为妃?这让天下人知道,该如何看待您如何看待他?陛下此举,不是让您还有我们整个皇家成为天下人笑柄吗?”

严曦的脸色顿时很难看了,他冷冷的说:“皇後失仪了!”李婉婉痛苦的摇头,苦口婆心的劝诫道:“陛下,您不能如此啊!他是先皇的贵妃,先皇的贵妃!且膝下还有陛下的几位同胞手足,陛下此举,有违伦常,不可啊!”严曦脸色生硬如铁,他冷冷的说:“朕看皇後果然是病了,既如此,便好好将养著吧!”说著,便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李婉婉在身後连唤了许多声,见他置之不理,终於绝望的瘫坐在地。

作家的话:

小樱说,我在不更新她就砍了我.....她怎麽变得这麽狂暴了?原本那个温柔贤惠大房受去哪了???%>_<%

第三十三章

发文时间: 1/5 2012

晚上,恬熙枯坐在桌前,魂不守舍的看著薄桃为他殷勤布菜,却半天提不起筷子。薄桃无奈,劝道:“娘娘,您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这怎麽行呢?心事再重,脾胃身体也要顾及些。否则您不好了,可让皇子们由谁照顾呢?”她苦口婆心的劝告,恬熙只是嗯了一声却仍旧半天不见动筷。

薄桃无声叹了一口气,与刚刚走进来的栀香互看了一眼,两人皆是无奈。正要打起精神继续劝他进两口饭食时,外面一声唱喏:“陛下驾到!”两人大惊,下意识的看了恬熙一眼,只见他面色木然看不出喜怒。正在这时,严曦已经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栀、薄二人只好带著宫女们先跪下迎驾。严曦做走过来目光一扫,先开口笑道:“在晚膳吗,怎麽不等朕?”栀香懦懦的说:“回禀陛下,娘娘今天已经一天未曾进食,奴婢们担心他饿坏身体,故而先请他用膳了。”

严曦听了原委,便赞许的说:“你们做的很好。”然後在恬熙身边坐下,关切的看著他,问:“怎麽不进膳呢,可是脾胃不舒服了?”恬熙冷冷的不说话,严曦看了他一眼,自己笑了笑便伸手提起筷子,亲自夹了一块山药送至他嘴边,说:“来,吃块山药,开开胃!”

这一举动令室内众人侧目,恬熙更是骤然发作,一巴掌将筷子打开,上面夹著的一块山药更是飞远了。严曦的动作凝滞了,众人皆吓得原地跪倒口称道:“陛下息怒”。严曦沈默了一会,瞟了一眼恬熙,仍旧是铁面以待,不肯侧眼瞧他,自己先笑了笑,又自顾自的盛了一碗汤,说:“既然不愿吃菜,那就喝碗汤暖暖胃吧。”他将汤端至恬熙面前,恬熙看也不看挥手又要打开,却被眼明手疾的严曦一把扣住了手腕。恬熙切惊且怒,怒瞪著他喝道:“放开我!”

严曦看著他,坚决的回了声:“不放。”恬熙大怒,骂了声:“混蛋!”严曦淡淡的回了声:“敢这麽说朕的,你是头一个了。”恬熙冷笑道:“难道你不服?”严曦目光闪动,松开了手,低头舀著碗里的汤,淡淡的说:“昨日的事并非朕一人过错,为何要让朕一人承担?你不觉得太过推诿责任了吗?”

恬熙怒极反笑,讽刺的说:“怎麽说,反倒是我错怪你了?”严曦看著他,说:“追根到底不过是我们俩都酒後乱性,做不得数的。”恬熙冷笑,说:“酒後乱性?你当我是蠢材吗?那日你让埋伏在我身边的人,在香炉里焚了什麽香,你自己心里有数!”

他直接点破了关窍,倒并没有让严曦慌张。他微微一笑,说:“终究是瞒不过你。”恬熙冷冷的看著他,说:“我在这宫里活的年头比你的岁数还大,这种伎俩也能瞒我吗?”严曦笑了笑,说:“是朕疏忽了,不过好在朕也从来没指望就能如此敷衍过去。”

他坦率的承认了,反倒是让恬熙有些意外。他稳了稳神,怒喝道:“你究竟想干什麽?”严曦很平静的回答:“朕要你!”恬熙愣住,下意识的问:“什麽?”严曦看著他,目光逐渐变得灼热:“朕说,朕想要你,已经想了许久~!”

恬熙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著他。半天才失声喊道:“你疯了,”“朕很清醒”,严曦回答了他,将手中的碗搁回去,他伸手拉住恬熙的手。恬熙倒抽一口气,想要将手收回,可没想到严曦的手实在是力气大,他怎麽都挣脱不开。恬熙急了,喝道:“放手!”严曦直接回答:“不放,朕好不容易抓到的,怎麽能放手?”

恬熙惊惶难安,喊道:“我是你母妃,是你父皇的人。你怎麽能起这种不道念头,做出如此有违伦常之事?”“伦常?”严曦突兀的一笑,他看著恬熙,目光揶揄:“刚刚你还说在这宫里的阅历比朕年岁还长,怎麽竟也如此天真。这天家,是讲究伦常的所在吗?既如此,你是如何成为父皇的贵妃的?”

恬熙语塞,过去被这麽直接的点破,他感觉尴尬又难堪。严曦干脆直接将他拉至自己怀里抱紧,恬熙吓得挣扎不已。严曦烦了,干脆喝了声:“别闹!”声音极有威慑力,让恬熙身体一滞,严曦趁机将他抱著坐下,一只手满怀柔情蜜意的轻抚著他面颊,感叹道:“你可知朕想你想了多少年吗?”恬熙只觉得羞愧难堪,扭头闭口不言。好在严曦也不指望他回应,自顾自的说:“七年了,已经太漫长了。不,或许还要更久。”恬熙闻言再度惊惶,他诧异的扭头看向严曦。严曦微笑的看著他,倾诉衷肠道:“朕也不知究竟是何时,对你总是能抱有别无二致的好感,只知道对你的亲近一直伴随著朕长大。你可能不知道,孩童时朕最爱的便是去看你,甚至存了天真念头,希望你和母後能一辈子陪著朕。一直以来,朕都别无他想。直到那一日,朕无意中见到你承欢父皇身下,是何等的风情放肆,朕便开始觉悟了…”恬熙目光闪动,立刻反应过来,他不可置信的说:“原来是你,竟然是你?”严曦点点头,说:“朕趁他们睡著偷偷溜出去准备掏鸟蛋。结果无意中瞧见了……”恬熙惊呆了,那一日暴雨花窗下,他放荡妖娆的挑逗迎合严炅,本不过是两人的床帏之乐真性袒露,谁能料想到此刻竟会落入一个最不该之人的眼中?

严曦继续说道:“朕当时就那麽瞧著,心里砰砰直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世间怎会有如此美的身体,他正做著最淫邪下流的姿势,却是如此的风情万种,令人一见倾心。你知道吗,我当时有多麽羡慕父皇,可享有你的万千风情。那天晚上,我就失眠了,整晚整晚想的都是你。你自摸著身体,俯身亲吻父皇,依偎在他身边摩挲,如何扭著腰臀摆动,如何张开双腿圈住他的腰。就这样,我每晚都想你,直到有一天晚上,我做梦又一次梦到了你。这一次你身边没有父皇,只有我。你躺在那里,就像那一天一样,赤裸的躺在那里,然後远远的向我伸出手来。我著了魔一样的走过去,伸出手来,只是碰到你的肌肤,居然…”他竟然有几分不好意思了“居然就第一次梦遗了。”他说出口後就笑了笑,可恬熙哪里笑得出来。他惊恐的看著严曦,心中随著他的讲述越来越清晰的意识到,严曦心里关於他的执念已经有多深,这魔障不可能轻易消除得了了。

严曦继续说道:“後来,父皇他驾崩了,朕虽是伤心,却也有一丝窃喜。因为朕可以独自拥有你了,父皇不能来分散你的注意力。可朕没想到,居然又来了个李勤弓。可好在,你其实并没有对他动情。朕很欣慰,这样朕杀他的时候就更无後顾之忧了。”他微笑著侃侃而谈,眉宇间却隐藏著一抹阴鹜。恬熙越听越觉得畏惧,身体忍不住蜷缩起来。严曦没有注意到,继续说:“朕就想啊,与其这样白白守著你什麽都做不了,不如直接效仿父皇,将你名正言顺的收纳身下。既然今日你我话一说开,那朕便挑明了吧,朕要迎你为朕的妃子,与朕共进夫妻之实。”

他将这个决定轻易说出口,在恬熙听来却无异於九霄惊雷。他脱口而出道:“你疯了,这怎麽可能?”严曦反问:“怎麽不可能,朕是皇帝,朕的意愿就是天命。朕想要你,自然是顺理成章的。”恬熙急了,说:“你是皇帝,可皇帝也要有所顾忌。我是你父皇的妃嫔,也是看著你从小长大的,在你母後去後,更是照料了你这麽多年。不管你承不承认,情理中我们已经与母子无异。你如此做,与乱伦有什麽区别?你让天底下如何看待你我二人?将来你我九泉之後,你有何面目去面对你父皇母後?”

严曦冷冷的打断道:“你不用说了,父皇既然能将你光明正大的纳入,朕自然也可。只要你我并无正式母子名分,朕自然无需理会道义上的戒律。至於九泉之後,朕自然有说辞去面对父皇。别忘了,你是狐媚,天生就该来服侍朕的。当日,父皇不也是靠这个理由说服了先太祖皇帝,将你改赐给了他吗?”

恬熙呆了,他喃喃说道:“你都知道了?”严曦微微一笑,说:“朕是天子,只要想,天下间自然无事瞒得过朕,也没有朕办不到的事。当日父皇确实是托了先皇御命,可只要朕做点手段,要将你名正言顺的纳入後宫也不是什麽难事。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收拾心情,确保可以乖顺的成为朕的爱妃。”他停了停,看恬熙已经面无人色,便怜惜的说:“朕知道你一时接受不了,朕也不急於一时,免得将你逼急了。只是,恬熙,你要知道,朕已经等得太久,不愿再继续等待了。你今日先好好休息,明日朕再来看你。”说完,他松开恬熙,起身要走,临了又说:“好好进膳,或者你想朕一口一口的喂你吃?”恬熙抽了一口气,不发一言。严曦促狭的一笑,便要走了。恬熙突然喊住他,说:“曦儿,别逼我恨你!”严曦回头,静静的看著他,说:“与其让你当朕是孩子一样的爱,朕宁被你当做一个男人去恨!”

第三十四章

发文时间: 1/7 2012

那天恬熙彻夜未眠,第二天早起时便是一幅萎靡不振的颓唐模样。这让诸位前来向他请安的妃嫔们很是关心不解,个个都殷勤探问。但是她们自然不会知道个中缘由,反倒是发现贵太妃对这个问题似乎非常敏感,一反常态的以一种极不耐烦的态度冷漠的回应了她们,并草草让她们散了。这是极不寻常的,再者一向对来给太妃请安无论发生什麽事都从不缺席的皇後居然也托病不来,这就太奇怪了。有聪明灵光的妃嫔自然是开始猜度:是不是皇後曾与太妃起了摩擦,故而让太妃如此伤神,还闭口不言原因?这倒是让她们有几分期盼了,毕竟皇後曾经深得陛下敬重宠爱,又有贵太妃支持,膝下又有一位嫡皇子,地位可以说是稳如泰山,这对她们来说是很不利的。如果她与太妃起了间隙,间或也会影响到她在陛下面前的地位,这对她们来说可是有利的。於是她们便带著看好戏的心态静待事情发展。

後妃们的小心思,恬熙自然是无暇去推敲了。他整日整日的失眠,不仅仅是心里永远压著那一晚那场离经叛道有违人伦的媾和。也是因为他根本不敢睡著,生怕严曦会再次出现,重现那晚的疯狂。这不是为了恪守礼教,他已经三十四岁了,经历过一场刻骨铭心的感情後,所有的激情与炙热全都被严炅带走,对於任何一份爱恋,都已经无心无力。更何况严曦是严炅的儿子,是他从他繈褓之中看著长大的人,在他心中他与严炎严晓他们本没有什麽区别,甚至相比自己的孩子们,恬熙对他有著更多的期许。不为别的,就为他是严炅最看重的继承人,是汪皇後临终托付给他的孩子。

一想到汪皇後,恬熙愧疚难当。他唤来薄桃说:“本宫要去太庙,下去准备吧!”栀香轻雯听到吩咐便关心的过来,自从出了这件事後,她们全都不再出宫回自己家,而是天天陪著恬熙,生怕他想不开做出傻事来。作为陪伴恬熙最久最了解他心事的宫女,她们心中非常清楚这对他来说是多麽致命的打击。此刻听到他要出去太庙,隐隐猜到他的目的。栀香便忙说:“娘娘要去太庙,那我们也跟著一起去可好?”

恬熙摇摇头,说:“不用了,不是什麽大事,犯不著这麽多人跟著。你且去传话,依仗什麽的也可免了,这麽兴师动众的扰大魏诸位先皇清净,不好!”栀香听了只好下去传话。轻雯便说:“去走走也好,那奴婢就先准备著午膳,娘娘可要早点归来,免得耽误了用膳时辰。”恬熙嗯了一声,收拾收拾,只带了薄桃并两个跑腿小太监便去了。

等到了太庙,他走入供奉诸位先皇後太後灵位的房间,在一众灵位中找到汪皇後的,跪下,深深的俯下身拜倒:“对不住,我终究是没能照顾好他!”灵位自然不会回应他,沈默的立在香火缭绕中。恬熙紧闭著眼,将脸埋在蒲团里,一滴清泪落下,将蒲团外罩的锦面晕染出一块水迹。他跪拜了许久,身体一动不动的俯倒,身体似乎都要凝固成一团阴影。等到他再次起身,蒲团上的水渍已经扩大到巴掌大。恬熙看著汪皇後的灵位,喃喃道:“你现在怕是恨死我了吧!我对不住你,可请你相信,如若我能选择,必不会让这种事发生。我……”他很想说以後会制止严曦一错再错,可他开不了口。因为以他对严曦性格的了解,他直觉的感到这不是他一时兴起,以後也不会轻易放手。既然如此,说这种自己都不敢相信的话有什麽意义呢?恬熙苦笑一声,对灵位说道:“原来是我错了,来到你面前做这种无用的辩解开脱。你若恨我,便恨吧!你本该这样了。只是,请别为了我这样不值的人,耽误了你安息轮回。若有下一世,我愿能来到你面前赎这个罪孽。”说完,他再次深深拜倒,然後艰难的起身,离去。

这一次,他去了严炅的画像前。看著依旧是威严沈默的严炅,他喃喃呓语道:“我们终究是受到报应了,严炅!”心中的痛苦翻腾冲撞,将一个疲惫的心弄得千疮百孔,他闭了闭眼,继续说道:“当初我们胆大包天苟合成奸,你与我背叛了先太祖皇帝,令他蒙羞。现如今,你的儿子也如此待你我。这算不算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呢?”他自我解嘲的笑笑,随後又虚脱一样萎靡软倒在画像前:“可是严炅啊,就算是如此,我仍然想要活下去。为了我的孩子,还有我的族人们。还有一个原因,我一直羞於承认,那就是……严炅,我不想死,就算是到了如此不堪境地,我还是想要活下去。你怪我吗?”他抬头看著严炅,他依然是威严冷漠的俯视著面前备受煎熬的爱人。恬熙看著他,痴痴的说:“看著我这样懦弱贪生,你会不会後悔爱过我?是啊,我有什麽好呢?除了一副好相貌和古怪的身体,我还有什麽?鲜廉寡耻,庸俗愚蠢。你们怎麽都这麽傻,看不穿我竟是个不值得的人呢?”他喃喃问道,严炅没有回答。倒是身後几步远的薄桃已经泪流满面,她情不自禁的上前,扶著他说道:“娘娘,您不是这样的人。请别在这样作践轻看自己了,先皇九泉下有知,也会心疼难安的。”

恬熙扭头看了看她,轻轻唤道:“薄桃?”薄桃诶了一声,答道:“奴婢在?”恬熙继续问道:“你,其实是严炅的人吧?很早之前便被他指使到我身边,监视我的一举一动。”薄桃一愣,恬熙继续说道:“早在那日我险些在那群侍卫手里受辱,你那时便第一时跑去搬来严炅这个救兵。那时,我便开始怀疑了。是不是?”薄桃低头,抿著唇,半天才低低承认:“是!”随後她又说道:“可是奴婢从未对先皇说过什麽不利於娘娘的话,他也从未害过娘娘。奴婢一直是忠心耿耿的服侍娘娘,再无二心。”恬熙看著她,问道:“我与严灵的私情,也是你让他知道的?”

薄桃脸色变了变,终究是艰难的点了点头,然後羞愧说道:“奴婢当时一半是忠於先皇,一半是自觉他并非您的良人。”她停了停又说:“如若娘娘怨奴婢,奴婢也知道该怎麽做了。”恬熙看著她,说道:“你也是他留给我的,我怎能舍弃不要?罢了,这也是我与他的孽缘,不能单单算在你头上。”他回头再一次看著严炅,良久,说道:“扶我起来吧。”

回去的路上,他遇到了皇後的仪仗。恬熙有几分惊喜,又有几分自然的心虚。命薄桃拉开轿帘,他招呼道:“婉婉怎麽出来了?不是说病著吗?”皇後面无表情,命人落轿,然後起身走到恬熙轿前,跪下行了大礼。恬熙大惊,忙命薄桃将她扶起。恬熙笑道:“你这孩子,今日怎麽如此礼数?倒是让本宫有些奇怪了。”李婉婉抬眼,那眼神让恬熙渐渐的笑不出来了。

许是觉察到他的尴尬,李婉婉将目光移开,淡淡说道:“怕日後能这样向母妃行礼的日子不多,不如趁现在多抓些机会吧!”那母妃两字,她咬词极重,恬熙的脸色顿时僵住。李婉婉跪下,再度行礼道:“孩儿告退!”说完便起身走了,恬熙呆呆的看著她离去的仪仗,後背仿佛一道灼热,煎熬著迅速冰冷的心。

回来的时候,严曦正等著他。恬熙无波无澜的打了个招呼:“你来了?”严曦见到他并没有多说,也只是一句简单的话:“朕已经提前拟好了你的册妃封号。”恬熙“哦”的淡淡回应一声,然後,在他面前晕了过去,人事不省。

等到他再度醒来,身边轻雯她们喜极而泣道:“娘娘终於醒了,阿弥陀佛,您已经昏迷了几日,可把我们给吓死了。”他的几个孩子也围拢著擦泪喊道:“母妃您几日昏迷不醒,可吓死儿臣了。日後别再这样了!儿臣实在是害怕,您也跟父皇一样,对我们撒手不管就走了。”说著说著,几个孩子大哭起来,轻雯她们忙宽慰道并将他们带开。在她们身後,恬熙看到了几位熟人,他懒懒招呼道:“族长,你们也来了?”青丘族那位燕归的继任者也是眼眶含泪,频频点头道:“娘娘一病倒,陛下说娘娘得的是郁沈不解的心病,便开恩接了我们进来,日日守在娘娘身边,就等娘娘一醒来便能瞧见我们这些族人,让娘娘开心。”恬熙嗯了一声,看了一眼他们身後不远处,面色如水般沈静的严曦,扭回头不再看人,淡淡说:“别再担心,我会好起来的,健健康康的。然後,好好的跟你们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