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茵看到表哥的那一刻,暗淡失神的大眼睛突然亮了一下,但耀眼的火花随即又熄灭了。
“大表哥~”沈青茵弱弱地喊了一声后,无力地倚靠着背后叠起的两个枕头上,默默垂泪。
三年前,沈家出事后,沈母尝试着打电话求助于北平的几个哥哥,谁知道这几个哥哥正忙着打官司,争抢老父留下来的遗产,谁也不愿意对年纪最小的妹妹一家伸出援助之手。
这个表哥是大舅舅的儿子,大舅舅体弱多病,是几个舅舅中唯一良心未泯的,争夺家产的官司打完了,大舅舅替小妹争取了一份遗产,专程派儿子送过来。
“青茵,你大舅舅帮你妈妈争取到了两万元,我给存进汇丰银行了,这是存单,你要收好!”大表哥三十刚过,虽然与沈青茵总共也没见过几次面,但血浓于水,他对失去父母的表妹还是非常同情的。
表妹如花似玉的年纪,不能去学校念书,不能正常嫁人,只能给老男人做见不得光的情人,现在一副形消骨立、毫无生机的颓败模样,表哥看了好心痛。
“青茵,你要不要跟表哥去北平?”表哥不忍心看到沈青茵小小年纪就此凋零,开口问道。
大表哥同时也解释说,“青茵,你也别怪舅舅们不帮你母亲,你不知道,你的那些舅舅们,从小锦衣玉食长大,你外祖父一去世,他们坐山吃空,偌大的家业已经败光,他们现在的境况,比你也好不了多少!”
沈青茵手里捏着表哥递给她的银行存单,抑制不住的泪水迷糊了双眼,“表哥~呜~呜~”
沈青茵哽咽痛哭,如果这两万元能早几个月送过来,她也不会沦落到表面上给傻子做媳妇,暗地里跟公爹通奸的凄惨地步,如果这两万元在三年前能送过来,那她的爸爸妈妈指不定都还在人世!
许承义神情恍惚地走下楼,他听到表哥说有两万元的遗产给沈青茵,他还听到表哥邀请沈青茵去北平。
前几天沈青茵是他儿媳妇的身份在刘母的生日宴上曝了光。
许承义知道沈青茵接受不了那些长舌妇污言秽语的诋毁,他看到她当时面无血色,失魂落魄,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了,她拒绝了他的搀扶,像个行尸走肉,连滚带爬,才上到了周立人停在外面的车上。
他本来想跟沈青茵说点什么,可又觉得无从说起。
这下好了,本来就是为了钱,才屈服在他淫威下的沈青茵,有钱了,翅膀硬了,随时可以离开他了。
他许承义算个什么东西,纯粹就是落井下石,趁火打劫的流氓,他能阻止她离开吗?
不管怎样,表哥的到来,让沈青茵立竿见影地有了精神,晚上许承义请了饭店大厨来家里做了一桌酒席,招待远到而来的大表哥。
大表哥住了一晚,第二天早上去码头坐船到桐城,再坐中午的火车离开。
夜里沈青茵睡得很沉,许承义知道她这几天都没有休息好,身体虚弱,也不忍心骚扰她,两人睡了个素觉,千头万绪的话,他也只有憋在心中。
许承义早上六点起床就去了军营,他有些不愿意,甚至是不敢面对沈青茵的去留。
许承义也不清楚自己是否希望沈青茵留下来,毕竟,女人对他来说,就像衣服,穿的时间有的长一点,有的短一点,他也是要图新鲜的。
八点刚过,许承义又回到小院,金凤说沈青茵送她表哥去码头了。
许承义沉默着上楼,脚步有些虚浮。
卧室里一如既往收拾得干净整洁,许承义打开衣橱,看到他给沈青茵置办的那些漂亮衣物都在,拉开梳妆台的抽屉,昂贵的首饰珠宝也在。
许承义不确定沈青茵是否会离开,直到他躺在二人共枕的大床上,他伸手搂着枕头,深深吸取着沈青茵留下的幽幽体香。
许承义的手,摸到了枕头底下的那张存单,他抽出一看,上面填写的金额,二万元赫然入目。
许承义慌了,这留下的二万元,不就是沈青茵赔给他的违约金吗?
此时,许承义确定沈青茵会走掉,他急了,飞奔下楼,冲着正在上厕所的周立人咆哮道,“周立人,快,立刻、马上,开车去码头!”
0050 50 英雄救美
离码头还有老远的距离,许承义就听到了小火轮启航的汽笛声,他不断催促着周立人开快一点,再快一点。
码头到了,周立人的车还没停稳,许承义就着急地打开车门跳了下去,他看到人群中的沈青茵,跟着她的大表哥缓缓向上船的跳板走去。
许承义真的很想大喊一声沈青茵你给老子站住,可惜他离得比较远,而且码头上的人也很多,声音嘈杂,他再怎么大声,沈青茵都听不见。
许承义三步并作两步冲向人群,他的一双大手,终于拉住了沈青茵纤细的胳膊,这时,他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软得战战兢兢的了。
许承义想跪着哀求沈青茵留下,他知道求人得有求人的态度,可他蛮横惯了,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说不出来肉麻的情话,不,他这一生,好像还没说过情话,要跪,这也得回到卧室去跪吧。
最终,许承义满脸通红,心跳像擂鼓一样重响,眼睛里全是焦急,他气喘吁吁生硬地说道,“别走,跟我回去,还有重要的事情没说清楚!”
死鸭子嘴硬,这语气,这态度,哪像是求人,反而像是抓着了欠债不还,还想跑路的赖债人。
沈青茵愣住了,她怔怔地看着许承义,会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开船了,开船了,还有没有人上船?”小火轮上的人扯着喉咙高声喊道,“开船了~撤跳板~”
“唉~青茵,这次就这样吧!”大表哥叹了口气,看到有人在撤跳板了,连忙跟沈青茵道别“青茵,我走了,你保重!你想来北平了,就给表哥打电话!”
“嗯~表哥,你也保重!”沈青茵眼泛泪花,跟表哥作别。
“保重保重,表哥下次来玩~”许承义见沈青茵被自己顺利截下,也假笑着敷衍。
坐船的人走了,送别的人看着离开视线的小轮船也停止了挥手,码头上的人比刚才少了一大半。
守在吉普车旁边的周立人,看着长官牵上了沈青茵的小手,低三下气,嘴里说着什么,应该是在讨好沈青茵,想把她带到车上来。
谁知道沈青茵突然甩开了长官的手,黑着脸嘟着嘴,貌似生气地骂了长官,然后昂首阔步地走开了,留下长官独自站在原地捶胸顿足。
周立人嘿嘿地笑了,许长官难得有吃瘪的时候。
忽然,周立人看到有个戴着鸭舌帽的男子,帽沿压得低低的,这个季节已经比较热了,还戴帽子?
周立人立刻警惕起来,他看到那人手里拎着玻璃酒瓶,悄悄地向沈青茵靠拢,而且,他边走边拧开瓶盖,看他的动作,周立人猜测他把会瓶子里的东西泼向沈青茵。
“沈小姐,小心!”周立人一边大声提醒沈青茵,一边飞奔过去。
周立人离沈青茵比较远,他跑过去是来不及了,但是他的叫喊声惊动了许承义,许承义意识到沈青茵有危险,他健步如飞,追上了负气疾走的沈青茵。
幸亏周立人的一声大喊,让行凶者愣了一下,也亏得沈青茵病娇体弱,走路步子很慢,当那男的把瓶子里的液体泼向沈青茵的时候,许承义已经把她保护在了他宽厚的胸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