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耶真想拍案叫绝,这一手在法律边缘反复横跳的操作玩得溜啊!

他的心思活络起来,他虽然不介意使用非常手段抢人,可高塔防着他,一时半会儿难有机会,如果能比较平和地达到目的也挺好。

日久生情,图耶默念了一遍这四个字,微不可查地笑了下,这个词听起来还不错?他支着下巴靠在办公室的窗户边,正午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他身上,令人昏昏欲睡。

芬利推门进来就看见图耶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门外情报六科众人因为他搞出来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他倒轻松,在这儿晒太阳打盹。

图耶挂了个情报处的名,其实没人放心让他工作,他负责提供信息就好。他脖子上戴着个抑制环,薄薄一层金属,贴在皮肤上像个颈圈,但是严丝合缝,根本取不下来。那玩意儿把他的五感降低到普通人水平,对精神力也有影响,这两天他和阿佩普都懒懒的。

芬利把手里的小盒子放到图耶面前:“你要的糖。”

图耶非要吃柑橘味奶糖,园内便利店里没这口味,他又不能出去,芬利就帮他跑了个腿。罗登科长让芬利看着图耶,托他的福,在同事们焦头烂额的时候,芬利闲得长草。

图耶打开盒子拿了颗糖放进嘴里含着,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芬利拖着椅子坐到他身边没话找话:“你看起来不像是喜欢吃糖的人。”

“那我应该喜欢吃什么?”图耶感受着浓郁的柑橘味充满口腔,难得好心情地搭理了芬利。

芬利认真想了想,说:“肉吧,你长这么高。”

芬利的身高是他的一生之痛,179.5cm,简直像上帝故意开的玩笑。图耶比他高一截,他不知道多羡慕。

我就多余问这一句,短短两天,图耶听芬利抱怨他的身高已经不下十次,很没兴趣听第十一次。

但芬利已经自顾自说了起来,图耶习以为常地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脖子上的抑制环应该干脆把他的听觉全部封住。

高塔派这么个人跟着我,是不是想烦死我以绝后患?图耶磨着牙,内心的杀意野草一样蔓长。

“……其实我穿鞋有一米八的……唉?”芬利停顿了一下,“阿佩普怎么跑到外面去了?”

芬利大概是个抖M,阿佩普记着他的狞猫那一爪之仇,每次见他都恨不得一口把他送上西天,他却越看阿佩普越喜欢,比图耶还关注它。

高塔园区不禁止精神体出现,园里经常有大大小小的动物蹿来蹿去,阿佩普受抑制环影响十分虚弱,图耶不让它乱跑,没想到它居然悄没声往外溜,他立马在脑中下令让它回来,阿佩普理都不理,坚定地往某个方向爬。

情报处位于C座办公楼,和A座共享一个小花园。花园被打理得很仔细,周围种了几颗高高大大的枫树,秋天枫叶渐红,叶子纷纷扬扬,落在树下的喷泉里,一只灰羽红眼的鹤站在满池艳色中用尖喙梳理羽毛。

阿佩普静悄悄爬行到灰鹤背后,快如闪电地弹射起来偷袭,那只鹤受到惊吓,扇动翅膀,阿佩普浑身无力躲闪不及,一下被拍到了地上。

图耶远远听见一阵扑棱扑棱的声音,赶到时就看见阿佩普丢人地瘫成一长条,被灰鹤踩住七寸动弹不得。

“啊这……”跟过来的芬利张了张嘴,“这不是洛伦佐博士的烟黛吗?”

作者有话说:

拉维尔有颗少女心,给小公鹤取名烟黛(不),其实是ash的翻译,我觉得叫艾什或小灰太普通了……

第12章 冲突

【图耶脑子有病,真的有病。】

那鹤娇娇小小,只有不到一米高,通体灰蓝,只有头尾是黑色,它的颈羽延长成蓑状,柔顺地垂下,一簇耳羽自眼角向后连成一束,白得像雪。它一只脚站在喷泉池里,另一只脚结结实实地将黄绿色毒蛇按在池沿,尖锐的趾爪悬于致命处,从容不迫,杀机暗藏。

阿佩普生无可恋地甩了甩浸在池水中的尾巴尖尖,用看不出表情的蛇脸向主人传达“这个小美人好凶哦”的情绪。图耶面沉如水,精神体受制无异于他自己被掐住脖子,这不要命的居然还想着小美人?

图耶不敢轻举妄动,芬利也十分不知所措,他试图哄骗烟黛把阿佩普放开,但那鹤充耳不闻,它就那样卡着脚下的蛇,微微低头,赤红双眸转来转去,像在研究这长条是个什么玩意儿。

双方僵持了几分钟,烟黛突然发出声低低的鸣叫,一道身影从A座的方向走来。

拉维尔正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刚确定好一组数据就感觉到烟黛那边出了问题。

塔里人都认识他的鹤,它怎么会被攻击呢?他匆匆忙忙地跑出去,以为它撞上了哪只控制不住天性的猛禽类精神体。他倒不担心烟黛吃亏,只是怕万一打起来难以收拾。

然而场面和他想象得不太一样,他第一眼看见那条被单方面压制,毫无反抗之力的蝰蛇,甚至有些替它主人尴尬。

阿佩普的主人并不尴尬,图耶一发现拉维尔,脸色瞬间多云转晴,也顾不上通过精神链接教训不听话的丢人精神体,他抬了抬耷拉着的眼皮,愉悦地打招呼:“又见面了,洛伦佐博士。”

他的公主今天还是一身白大褂,不过衬衫换成了浅蓝色,扣子扣到最顶,领口挺括,藏青色领带绕过修长脖颈,在喉结下方打了个精致的温莎结。

别在纽扣间的领带夹和发丝同色,长发披散,及至腰间,衬衫下摆被一丝不苟地贴着腰身束进腰带里,勾勒出劲瘦曲线。

图耶留恋地盯着那一小截,这么细的腰,掐得用力些会不会断呢?他浮想联翩,全然忘了前一刻还在骂阿佩普色令智昏。

拉维尔没接收到他的愉悦,他只觉得这轻浮的语气很耳熟,落在他身上的视线也非常令人不适。仔细一看,站在芬利旁边的果然是那个曾经想要一刀扎进他脖子里的男人。

他不想接他话,转而将目光投向芬利,他以为这人是被高塔抓获的罪犯,怎么会出现在外面,还和烟黛起了冲突?

芬利支支吾吾,这可说来话长,阿佩普的要害还握在烟黛爪下,实在不是解释的好时候。他看看拉维尔又看看图耶,图耶一点也不担心阿佩普似的,好整以暇地站着,还有闲心打量对面那人。

洛伦佐博士明显记得前段时间遇袭的事,图耶也不怕被受害人打击报复,芬利只好做和事佬,硬着头皮说:“ 图耶先生现在在我们情报处,算是自己人了,您让烟黛放开阿佩普吧,图耶先生身上有抑制环,它伤不了您的。”

他们过来的时候阿佩普就已经一脸死相,芬利不知内情,以为烟黛上次和阿佩普交过手,如今仇人见面分外眼红,打算趁它病要它命。

拉维尔没说是阿佩普撩骚不成反被揍,他冷冷地瞥了眼图耶的颈部,那里反射出金属光泽,果然是一枚抑制环。

情报处的事与他无关,既然烟黛没受伤,他也不至于揪着不放,拉维尔收回目光,转身要走,研究所里还有一堆工作等他。

阿佩普装了半天死,烟黛索然无味地抬起脑袋挪开脚,整了整翅膀从水池里迈出来,优雅地跟在拉维尔身后。

图耶懒得管重获自由的阿佩普,拉维尔对他不理不睬,他却愈发兴奋,恨不得立刻划破那层冷若冰霜的外壳,碾碎他的高贵与骄傲,让他跌进淤泥,沾上满身污秽。

他几乎要忘记芬利还在一旁,绿眸控制不住地泛红。阿佩普本来还蔫蔫的,突然又来了精神,它蜿蜒着追向烟黛。蓑羽鹤反应迅速,躲开不依不饶蹿到脚下拦它的蛇,恼怒地啄了它一下狠的。

疼痛感在脑海中炸开,像是有把重锤狠狠地砸在笼罩着精神图景的屏障上。抑制环削弱了图耶的精神力,如果不是同时也削弱了感官,脆弱的精神屏障根本阻挡不住外界繁杂的刺激。烟黛对阿佩普不留情面的攻击直接作用在脑海,令他岌岌可危的精神世界剧烈震动。

他蓦地脸色煞白,和之前要失控的感觉不同,这次只有单纯的痛楚,仿佛一只手攥住了他的脑仁,又伸出指头在脑浆里搅弄。图耶几乎咬碎了一口牙,芬利见势不对去扶他,他想推开却浑身无力,只能蜷缩身体张着嘴大口喘息缓解疼痛。

这下拉维尔也走不成了,他没想到烟黛会被惹怒,更没想到图耶反应这么大。他看图耶十分难受的样子,自觉是烟黛过分了,不由得生出几分愧疚之心。

柑橘甜香停在身前,柔和的信息素稍微让混沌的大脑舒服了些,图耶朦胧中感觉到拉维尔蹲在了他面前,轻轻抬起他的下巴,灰瞳对上他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