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1 / 1)

图耶在玛利亚面前总是觉得拘束,他挺直了背,生疏地问好,认真得有些傻气:“睡得很好,没有认床。”

“你的嗓子听起来有点哑,是感冒了吗?虽然天气回暖了,但晚上还是有点冷的,可不要贪凉啊。”玛利亚递给图耶一盘松饼,“来,这是你的。”

图耶端着盘子,不自在地扭扭脖子,往餐厅走的时候颇有些做贼心虚地瞄了眼让他哑了嗓子的罪魁祸首。拉维尔表情不变,但图耶总觉得向导平静的灰眸中闪过了一丝促狭的笑意。

拉维尔今天,心情很好?

图耶很快就推翻了这个结论,吃完饭拉维尔带他去联邦科学院,一路上都在看窗外,依然对他爱搭不理,一看就还没消气。

明明昨天晚上不是这样的!

图耶挪了挪屁股,胳膊腿没一处不疼,郁闷得也不想说话。他困倦地闭目养神,自然没注意到旁边撑着下巴的拉维尔正凝视着他印在车窗上的倒影,唇边弧度柔软,怎么都压不下去。

“情况应该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拿着移动终端的金发女人边看悬浮屏边对站在身边的拉维尔说,“他目前的指标很乐观,不过也可能是因为他的精神体状态异常,具体怎么样还是要等他脑域完全恢复以后才能确定。”

和拉维尔说话的女士是和他同一个导师的学姐,在联邦科学院工作多年,研究领域正好是精神体方向。刚被采了一管血的图耶拿着个棉球过来,他不耐烦长时间按压止血,随便擦了两下把棉球丢进垃圾桶,嘴里嘀嘀咕咕的:“还要做检查?我都快被戳成筛子了。”

血珠从针孔里冒出来,图耶看都不看就要拉下袖子,拉维尔无奈制止,另外取了支干净的棉签压上去:“别乱动。”

“你们感情很好嘛,我之前还以为拉维尔是个独身主义者,”诺薇笑了笑,“这些检查都是必要的,只有查明污染物停止累积的原因,才能针对性地解决问题。”

“啊?”

图耶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明显没听懂。

拉维尔叹了口气,解释道:“莱娜告诉我,阿佩普变成幼体后你的脑域就没有再产生过新的污染物。那天你脑域受创,我用自己的精神力帮你重新塑造了精神图景,我们需要知道是哪个环节造成了阿佩普的异常。”

图耶一直觉得阿佩普是受了重伤才会待在蛋里,从没思考过还有别的可能,但他也搞不清楚其中差别,倒是被那两瓣不断开合的唇吸引了目光。难得拉维尔愿意说这么多话,别说扎两针,用刀开两个口子他估计都是愿意的。

“没什么事我就继续去忙了,”诺薇将移动终端塞进白大褂的衣兜,“他的脑域损伤比精神体污染更严重,这可是你作为向导的失职。”

那片破碎荒芜的精神图景谁看了都要摇头,一连两天被指责没尽到向导的责任,拉维尔依然好脾气地认下来,心平气和地替图耶背锅:“我会注意的,诺微学姐。”

说完,他扔掉棉签,掀了掀眼皮看向图耶,不知想到了什么,眸中郁结着浅浅的忧愁。

“你呀……”拉维尔意味不明地低叹,而后睫毛一垂收回目光,径直转身往外走。

脑域严重损伤还不是因为图耶不管不顾下狠手杀人,差点把自己折腾死的哨兵被看得脊背一冷。他突然想到,当初,拉维尔是怎么找到在雪地里奄奄一息的他?他昏迷的那两天,拉维尔又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喜欢将情绪深藏的向导,为什么在他醒来之后就变得分外坦诚?

他不说,他不问,一切都那么顺理成章甚至理所应当。

可实际上呢?在他看不见的地方,拉维尔一个人承受了多少?

他心安理得地接受拉维尔的好,自以为是地揣度人心,却丝毫没有考虑到他的爱人会不会难过。

他凭什么这么做?像个有恃无恐的顽劣孩童。

拉维尔并没有义务无底线地包容他。

图耶终于想明白了拉维尔这段时间和他闹脾气的原因,心脏猛地抽痛了一下。他慌得指尖发抖,紧走两步追上去握住拉维尔的手腕,烦躁地磨了磨牙,三个字脱口而出:“我错了。”

认错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这次不等拉维尔问错在哪里,他便深吸口气连珠炮似的说道:“我什么都瞒着你,怀疑你对我的情意,不顾惜身体,我可真是个混蛋。”

图耶扯了扯嘴角,笨拙地承诺:“我以后不这样了,不管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和你一起承担,也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担心,我会改的。”

他小心翼翼地上前抱住拉维尔,怯懦得一点也不像那个满肚子坏心眼的混不吝哨兵,他将下巴抵在向导肩头,声音很低,很沉。

“拉维尔,我爱你,你能原谅我吗?”

“傻瓜,”拉维尔呆住了,良久之后才抬手轻轻拍了拍图耶的后背,“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清楚你是怎样的人,只是有点不开心,你倒好,连这点不开心的权利都要剥夺。

这样的图耶,他如何舍得责怪。

作者有话说:

笨蛋小情侣!

没想到吧,我爱你是图耶先说的,直球美人输了啊!

第118章 聊聊

周末的下午阳光很好,晒得人昏昏欲睡,洛伦佐家同样被这份懒洋洋的春光侵蚀,连忙碌的蜂群都消了声息。拉维尔双腿交叠,靠坐在小花园的躺椅上,脸上半透明的绒毛被照成暖融融的金色,微挑的凤眼半闭着,也不知是在假寐还是在看手上许久未翻页的书。

“你们明天就要回去,东西收拾了没有?”玛利亚夫人举着个小水壶从花丛里钻出来,图耶在后面帮她推轮椅,闻言咽了下口水,若无其事地拿余光去瞟拉维尔。

他们在西斯纳已经待了四天,在玛利亚的帮助下图耶的精神图景差不多恢复到了自毁前的状态,但阿佩普还是缩在蛋里没什么动静。科学院那边留了毒液样本,也记录了图耶的各项数据,剩下的得等到阿佩普重新破壳后才能继续,拉维尔还要回研究所,便定了明天的机票准备打道回府。

拉维尔眼皮颤了颤,一簇光点从羽睫尖端滑到根部,他睁眼看到图耶暗藏心事的表情,忍不住扬了下唇:“还没呢,晚上再收拾。”

图耶眉眼舒展,微不可见地放松下来,还好,他还有时间去把戒指找回来。

是的,图耶依然没找到他的戒指。

虽然从科学院回来后他们两个算是和好了,但图耶白天要去接受康复治疗,晚上拉维尔又在房间里,他并没有多少机会能在不引起怀疑的情况下搜查戒指可能掉落的地方。为此他提心吊胆了几天,万一拉维尔先发现那两枚戒指,这礼物不是白准备了吗?

图耶正琢磨着要怎么在拉维尔收拾房间之前溜进去拿回戒指,一只巨大的狮鹫突然从天而降。翎收好翅膀趴在玛利亚脚边,很快林顿的车便驶进了大门,穿着军装的灰发男人开门下车,硬朗的面容比平常更加严肃。

冷着脸的将军在看见玛利亚时柔和了神色,他把公文包交给助理,几步走到她面前,弯腰吻了一下妻子的额头。图耶和林顿打了个招呼,知情识趣地让出地方,扭头往拉维尔那儿走,他一屁股坐到另一把躺椅上,从矮桌上放的瓷盘里捡了块曲奇丢进嘴里。

“怎么了?那些老家伙又为难你了?”玛利亚抬手理了下林顿的领带。

林顿摇了摇头:“不是议会,叶纳家的奥兰多失踪了。”

听到“叶纳”两个字,图耶不自觉放慢了咀嚼的动作,拉维尔看了眼他,掏出手帕擦掉图耶嘴边的碎屑,小声说:“弄脏脸了。”

那边玛利亚一脸惊讶:“失踪?叶纳家不是移送联邦第一监狱了吗?那可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