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了那张合影好半天,才嗤地一声笑出来,跟着程毓璟进了主会场。
人山人海,比天安门阅兵时的盛大也差不了多少,大多是为了来和林家还有蒋华东攀附关系的,都各有心思,只是却非常捧场,都打扮的如同新人嫁娶一样。
程毓璟在这边的名望自不用说,也是颇具盛名,虽然刻意低调以免抢了风头,但还是有不少人围上来交谈问候,也算不冷场。
过了不知多久,喧哗声忽然在顷刻间静止,偌大的礼堂变得鸦雀无声,所有人都纷纷朝着一个入口看去,在越过无数个脑袋后,那一抹黑色的身影直接冲入了我的视线。
蒋华东穿着他非常喜欢的黑色西装,系着一条酒红色的领带,和上午接受直播采访时的打扮完全大相径庭,尽管衬托的更加俊朗成熟,却在阴沉中透着一股疏漠。
他的脸上是万年不变的浅笑,让人觉得很有距离,却又不失他的礼仪,身侧穿着水蓝色晚礼服的女子非常高贵而清秀,她盼着秀发,头顶戴着水钻的皇冠,脖颈处的项链远远看去便烁烁放光,可见价格不菲。
他们在门口位置停顿了大约半分钟,然后大厅内便开始播放音乐,舒缓而温柔,接着掌声如潮,他们缓步而来,彼此相携,男人笑得彬彬尔雅,女人笑得如花璀璨,程毓璟在我耳畔忽然说,“不错,你看他们怎样。”
我压抑住心底的窒息感,非常公式化的评价,“很好。”
他哦了一声,“我以为他们会貌合神离,没想到真的如此和谐,难道在五年之间,曾经的利益婚姻,也真的从罅隙中衍生了感情吗。男人女人都是感性动物,这样也无可厚非。”
感情,我发现我没有想象中那么坚强,我看到这一幕,真的疼得不行,只是一个结婚纪念日便这么盛大,那么当初的婚礼,可想而知,有多么风光。
我爱的男人,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的男人,他是别人的新郎,别人的丈夫,是否也是别人的父亲,我从不知晓。
但我知道,我永远无法披上婚纱,这样盛装嫁给他。
可我也会有那样的期待,明知不可发生,却还是生生的折磨我痛彻心扉。
众人都围上去说着贺词,他们两个人与每个宾客碰杯微笑,寒暄问候,似乎都非常熟悉,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我和程毓璟靠着一侧的自助餐桌随意的拿着点心和水果吃,并没有拿筷子去碰触那些菜式,觉得很不雅观。而且我也确实没什么胃口,为了不让程毓璟看出我的心不在焉,我也一直强迫自己不停的往嘴里塞食物,尽管我真的咽不下去,食之无味,都要靠酒水送下去,否则我真的会吐。
程毓璟放下一块吃了半口的抹茶甜点,指了指那边的两个人,“我去说句话,你可以暂时在这里吃着,等我。”
我点头,他便抬步过去了,由于舞池那边放着音乐,这边便非常安静,他过去后,蒋华东非常惊讶的挑了挑眉梢,“程总远道而来,不曾提前通知,失迎。”
程毓璟说,“理应来祝贺,以表心意,蒋总和夫人琴瑟和鸣郎才女貌,当真羡煞我这孤家寡人。”
林淑培笑着说,“程先生过谦,以您的条件,还不是天下女子任君挑选。”
“我是过谦,蒋太太是过奖。”
程毓璟从一侧经过的服务生举着的托盘中捏起一个斟了三分之二红酒的高脚杯,“祝蒋总蒋太太百年好合子孙满堂,祝蒋总生意兴隆富可敌国,祝蒋太太身体康泰姿容更胜。”
程毓璟笑着说完了这些祝福的话,便回身朝我看来,他招了招手,我指了一下自己,他点头,我迈开步子缓慢的朝那边移动过去,蒋华东和林淑培也随着看过来,他在见到我那一刻,脸色忽然一变,西装下那副身体骤然僵硬紧绷起来,我无视这一切,走到程毓璟身边,顺其自然的挽住了他的手臂,蒋华东非常犀利的将目光移到我挽住他的手上,毫无表情的看了一会儿,然后抬头望向程毓璟。
“程总方才过来,我还着实惊讶了一下,因为我本来知道,程总贵人事忙,恐怕不便过来,没想到竟然看到了你,还带着秘书。”
他说完侧头看向林淑培,“你冒昧给程总请柬,打扰他百忙中抽身而来,这样不懂事的行为,可不像你做的,怎么没有和我商量。”
被自己的丈夫同着外人这样批评,纵然再大家闺秀气度非凡,林淑培的笑容也不免僵了一下,“你告诉我,一切由我安排。”
蒋华东哦了一声,“我忘了。”
他用极小的声音,贴着林淑培的耳朵,我听见他说,“下次,不要擅自做主,至少要让我知道,我告诉你,哪些不要请,因为并不合适,明白吗。”
林淑培的脸色再度一僵,但她遮掩得非常好,笑着点了点头,“记住了。”
蒋华东非常满意的用指尖捋了捋她散在脸颊的细发,别到耳后,仔细打量了一下,她姿容秀美妆容精致,连头发也因他的整理而一丝不苟,他似乎觉得看上去没有什么不妥,才笑着转过身朝程毓璟举了举杯,“麻烦程总跑一趟,蓬荜生辉。”
“哪里,能和蒋总这样来往,也算我的荣幸,能收到请柬,更是荣幸备至。”
程毓璟说完这句话,忽然侧头微笑着看我,他的表情太过温柔暧/昧,以致于我觉得有些不自在。
“你给蒋总和太太也敬杯酒吧。”
第六十三章 敬酒
我也不知道程毓璟是吃错了什么,他似乎明白我和蒋华东的关系,却没有帮我庇护着,反而把我推出去,我很奇怪,但他既然这样说了,我总不好不表示,只能强颜欢笑接过一杯酒,举过胸前,“祝蒋总和蒋太太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WWW.ZHUAJI.ORG--”
我说完后没有立刻喝掉,而是等着他将酒杯拿起,他望了我好一会儿,始终没有动作,我就这么端着,胳膊很酸,但我也不能放下,这样僵持了大约五分钟,原本还想过来打招呼的人都远远退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林淑培非常诧异的小声喊了他名字,蒋华东这才仿佛回过神来,低笑了一声,“多谢薛小姐。”
他端起酒杯,和我轻碰,然后一饮而尽。
我只是象征的喝了一口,便将酒杯随手放在了一张铺着花巾的方桌上。
“薛小姐好酒量,难怪程总这样器重,去哪里都带在身边。”
林淑培笑着看向身边沉默的蒋华东,“华东,我记得你曾经也有个非常得力的秘书,后来便不见了踪影。”
蒋华东嗯了一声,将始终锁定我的视线缓缓移开,“似乎有这么个人,是古桦带着的,后来因为点错失,被开除了。”
林淑培微笑着没有再说话,程毓璟又随手端起一杯酒,往里面斟了一些,然后看向他说,“其实没有必要这样严厉,如果他犯了过错,作为上司可以包容原谅,将他的惶恐之心便为忠诚之意,对我们更加耿耿效劳,我觉得似乎更好,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一次错失这并不能代表他完整的能力。”
蒋华东抿了口酒,脸色并不是非常好看。
“此言差矣。纵容是人对待自己所爱之人的天性和本能,但对于毫无感情的上下级,你的纵容,便是拿公司的利益开玩笑,我们要把筹码压在值得赌注的人身上,而不是对待谁都如此。商人不是慈善家,我们需要良性经营,让公司高速运转,让所有职员在诚惶诚恐中保持忠心,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结果出来了,就比什么都重要,过程纵然再完美绚丽,结局荒唐颓废,还不如从来没有开始过。”
针对蒋华东的一点火药味,我们都察觉出来了,但是程毓璟仍旧保持着笑意,“蒋总说得颇有道理,我受益匪浅,再干为敬。”
这一餐晚宴,我看所有人都没有怎么吃,自助区的餐品零零星星的少了一点,倒是酒添了一杯又一杯,似乎借住这个机会,彼此都在攀附什么。
大约在十点多,宴会第一批人先行离开,走到主席,和他们告别,程毓璟见状,也带着我一起离开了。
告辞时,林淑培挽着蒋华东说要送行,我们推辞再三,仍旧无果,便任由他们跟在身后,一起往殿外去走。
我们从宴会厅出来,在侍者的引领下,从最右侧的圆拱型台阶走下一楼,地上是晶莹剔透的白色玉石砖,为了防滑,铺上了红色的软毛地毯,踩在上面觉得非常稳健。
下到一楼后,蒋华东笑着对程毓璟说,“今晚客人颇多,招待不周,请程总见谅,他日彼此时间合适,我们再约。”
程毓璟也同样很客气,“蒋总不必这样说,我觉得招待的很好。”
林淑培看着我点了点头,笑得很大方,“有劳薛小姐照顾好程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