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够呛。”
顾升笑眯眯从池内起来,一步一步淌水踱着过来,边走边说,“恒宛注资五个亿涵盖了金融投资、房产旅游以及餐饮电器领域,几乎是宏扬的翻版,但因为我从港城铺成的人脉,这里人倒是都买我面子,恒宛现在在市场上的地位和宏扬媲美绰绰有余,社会非常看重企业的活力和接受力,作为港城和英国双籍华侨,我的承受范围要优于蒋总一些,那块政府规划中心,现在已经归我所有。现在恒宛已经成为和宏扬程氏三足鼎立的大公司,而不久将来,我很愿意看到蒋总被我逼得走投无路不得不借用你的黑帮势力来打压我的场景。”
蒋华东冷笑着接过古桦递来的纸巾,他非常冷静而优雅的擦拭了一下被那女人吻过的唇角,然后攥住,“我不会轻易动用那些势力,局子现在盯着我,也盯着你,我们都有很大把柄,做过很多鲜血横溢的错事,就看谁能熬得住,宏扬是我的挡箭牌,恒宛也是你的遮羞布。哪个公司先倒下,谁的罪行就会先一步曝光于众人视线之下。假如是我先,我也会拉着顾总一起陪我。”
顾升接过邹蒲递上去的干毛巾,擦了擦头发和胸口的水珠,“或许那一天到来,我会帮你照顾薛宛,这算是你唯一放不下的,对吗。”
蒋华东冷笑说,“永远不会有那么一天。我的女人我自己照顾,我叱咤黑道二十年,从我十五岁就在这一行淌水,跟着别人做打手,到我自己自立门户,我还没输过一次。现在说什么,都为时尚早。”
蒋华东牵住我的手,古桦为他将西装拿起,搭在手臂腕间,我似乎听到古桦在说,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又有何不可。
顾升只是发出一阵低低笑声,并没有说话。
我和蒋华东从美女浴池的大门内出来,馆内经理带着两名助手等候在门口,见到我们非常歉意的鞠躬说,“实在抱歉,蒋总,我们疏忽排查不严,没有发现有记者从后门混入,后门一直有一把铁锁锁住了大门,出去后是一片芦苇地,这个季节正是杂草凌乱时,环保局的要在十一月初才会带人来清理,所以我们根本没想到会有人从芦苇地内靠近。惊扰了您,我们深感歉意。”
经理说完从口袋内拿出一张金黄色的卡来,双手递到古桦面前,“为蒋总压惊。礼物不贵重,以后蒋总再来我们梦江山游玩用餐,用这卡就够了,终身免单,是我们大老板的意思。”
古桦看了一眼,蹙眉说,“蒋总不缺钱。来你们这里一次性消费十万二十万的,就像买盒烟抽那么简单,但是名誉问题,你怎样负责,另外,顾总也在池内,为何记者不闻不问,只讲目标锁定在我们蒋总身上,但事实上,他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恰好赶在了一个时间点,我不得不怀疑,你们和顾总进行了事先安排沟通,这位经理,请转告你们老总,我们回去和公关部门商量后,会下发律师函。”
经理身子一抖,那张卡没有握住,便落在地上,蒋华东垂眸看了一眼,毫不犹豫踩上去,带着我离开了。
从停车场内开车出去,蒋华东的脸色一直非常难看,他似乎在极力隐忍怒气,他一生都是算计别人,没想到毫无防备的被顾升算计了一把。
顾升的欲擒故纵玩儿得太过精炼,他不动声色拒绝了宏扬邀请多次,在把蒋华东的耐性磨得一丝不剩时,他再亲自出现,和手下说得那么谦卑诚恳,人也没有多带,而且蒋华东非常谨慎看到他口袋里绝对没有丝毫军火武器。论单打独斗的能力,顾升比不了蒋华东,所以在蒋华东完全没有防备松懈的时刻,他弄出这样一个场面,将一向冷静的古桦也弄得措手不及,根本无暇出面阻拦,只能护住我。
我忽然觉得非常难过,我用方帕为蒋华东擦拭着脖颈胸口还未完全干的水渍,“其实很多人都了解我们的关系。刚才古桦完全可以过去替你阻拦那些记者。没必要再护着我的脸。”
古桦说,“我怕他们会冲过去伤到薛小姐,而且我没想到,记者一向非常忌惮蒋总过去的身份,今天也连死都不怕。”
蒋华东从我手中将方帕抽出,自己擦了擦,扔出窗外,他说完忽然伸出手臂搂住我,垂眸看我笑着说,“不吃醋吗,我被女人吻了。”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思开玩笑。
我戳了戳他鼻梁,“你也不是自愿的,我眼睛又不瞎,这种情况下,我也会顾此失彼,没别她们脱了裤子就好。”
他嗯了一声,“虽然当时不自愿,但不可否认,她吻下来那一刻,还真是香香软软的。”
我脸色一沉,他视而不见,似乎在非常痴迷的想着,我气得朝他耳朵大喝一声,他这才笑出来,“只是逗你而已,还当真了。”
我们回到公司后,危机公关非常迅速,我和蒋华东古桦刚进办公室,她们就进来了,将刚刚刊登出去的网页新闻给蒋华东看,正是他被一群只穿了比基尼的火辣女郎围在中心的位置,还有给他喂酒的画面,当然,无一例外,角度极好,都拍出格外暧/昧的味道来。
蒋华东沉默浏览后,将电脑递给为首的公关,“这些五分钟内压制下去。另外顾升当时也在场,角度屏蔽了他的位置,去给梦江山老板致电,让他将录像给你们部门发来,交到和我们关系来往不错的杂志社,立刻刊登出来,将这些压下去,找文笔好的写一篇声明报道,随意怎么写,目的是按照视频内过程把我这里的真实情况还原。”
公关领命离开后,古桦又飞速的浏览了一下宏扬的市场股票问题,有几分惊讶说,“我们果然又跌了许多,粗略计算,这一个小时内,大约有四千多万损失。而且现在呈一个速跌趋势。”
蒋华东靠着老板椅点了根烟,他眯着眼吸了一大口,“顾升是想造成给我一个腹背受敌的局面,把我逼退商业界,再狠狠打压我,让这群势力的人在利益崩塌时离我而去,使我孤立无援,我就务必要将黑势力拿出来,局子之所以对我这样松懈,并不是不想抓我,而是碍于我在他们眼皮底下做的这么大,真的动手,流言会瞧不起他们的执法能力,并且现在因为我的地位,我牵制的人很多,一旦我跌下来,他们都会反而压我。薛茜妤一死,我和薛厅长联盟瓦解,林仲勋那边,也未必会及时出手帮我,顾升一直等,等的就是这一天,在我最风雨飘摇的时刻出击。”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为一个女人
蒋华东似乎对顾升这一次回来非常的忌惮,他在码头开枪伤过顾升,可顾升也绑架过我,他们本身是互不相欠的,两人之间的恩怨和争斗不过都为了在黑道上占据一席之地,彼此谁也容不下谁,都想成为独一无二的霸主。
卫冰从外面带着两名部下进来,都是技术部的技术员,他们平时负责追踪股票的涨跌进项,以及勘察运作市场对于宏扬一些项目领域的估算值,做一点手脚,将股票买进价码合理范围内提升,所赚取的商业差距也是一笔相当大的数字,足够为宏扬近千员工发放年终奖金。
那两名部下将自己勘测的市值给蒋华东过目后,他整个人都被戾气包裹住,宏扬房产项目股票从原先六十八块五一支骤然跌降到了三十七块二一支,在短短两个多小时内速降了接近两倍。而恒宛的股票一向是追着宏扬的,在外界眼中,这个起,那个便降,不少宏扬股民抛售手中股票,纷纷转买恒宛的,也同样在这两个多小时内,恒宛的每股由原先六十五块一速升到八十八块二,一支股票到了这个数字,几乎要眼馋死这个庞大池内的其他分羹者。
蒋华东攥着那份报告单,深深闭了闭眼睛,卫冰在一旁说,“我们从宏扬建立到现在,从未遭受过这样惨烈的滑铁卢,您有黑道势力走支撑,人脉非常广,还有省市领导及办公厅一些官员为您保驾护航,所以我们一向是顺风顺水,外界对我们宏扬的信任度非常深刻,但同样,这也是容易物极必反的,一旦发生一些大众无法容忍的事,我们在棘手的同时,会损失许多客源和合作方。恒宛从天而降,以自身过人的实力和顾升传奇背景吸纳走我们旗下不少渠道,本身就已经成为一个对立的态势,顾升在这半个月内,做了许多公益事项,而我们虽然一直在跟进这些慈善款项,却不如他在短时间内的付出更迅猛,外界已经将好评投给了恒宛,您方才又曝出这样的照片…”
卫冰抿唇不语,似乎很为难。
蒋华东冷笑一声,“我疏忽了,本以为他会用怎样大的麻烦丢给我,让我自顾不暇,原来只是这么简单,从名誉问题上下手,结合近期一些和我有关的事,将我打入一个负心且无良的身份漩涡内,利用舆论压制讨伐我,从而连累宏扬整体发展运作,虽然很卑鄙,很幼稚,但我在打高尔夫说自己挖了一个陷阱跳进去,我说过程并不重要,看结果就好,顾升立刻便活学活用丢给了我。”
蒋华东话音落下,财务部经理走进来,将一早进行的财务汇聚表格递给蒋华东,“今天到目前为止,财务部上下职员进行了整体不差百分之零点一出入的具体估算,舆论压力和股票骤跌一共造成我们损失六千万。现在还有可流动资金七亿。并没有造成多大影响,只是不少合作商考虑到很多因素,都纷纷转投发展潜力更大实力也和我们不相上下的恒宛。”
蒋华东嗯了一声,他握住那份报表,“损失不算多,因为顾升并没有打算让我山穷水尽,他也自知做不到,我手下涉黑涉赌涉黄的场子有大大小小十几个,遍布南省六座城市,每年净盈利不低于几个亿,他想对我进行经济围杀,还没这个能力。只是要从我的挡箭牌宏扬下手,这个牌子一旦倒了,局子会立刻追查我,我那些全都盖不住。他想将我一点点从高处扯下来,逼入黑白两道对我的围攻中,再最后把我送进去。”
蒋华东靠在沙发背上,眯着眼睛笑,“不过他忽略了一点。他和我是一样的人,我有的把柄,他也有,甚至比我还多,顾升是一个非常胆大的人,他并没有我的隐忍,他一旦要,就会立刻出手,往往并没有等到好时机,会损耗一些实力储存。所以他手中的一些债,可远比我多得多。我尚且还有林仲勋这棵大树,他顾及他女儿,不敢轻易拒绝我的要求,林淑培爱我如命,我想要什么,她都会尽力做到,以此来保住我们的婚姻,我虽然不想利用她,但作为林仲勋这个位置,他断断不允许自己的女儿受一点委屈。宏扬一旦倒下,我随之也会倒。”
古桦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我,“可是您向南哥交代了”
他没有说完,便被蒋华东的眼神止住了,“不管未来会怎样,我曾是林家女婿,林仲勋年迈,不会斩断最后一点和他有关联的人。身居高位的人,都不可能太过清廉,独善其身。很多时候,在这样的环境熏染下,你想保持初衷,却未必能在这里存活,人都需要变通。而多一堵保护墙,比多一把刺刀更有意义。”
蒋华东说完后,看向办公室内站立的其他那些人,“这几日将所有和我们有过合作,临时倒戈到恒宛那里的合作商约出来,我猜想他们很有可能在现在我和顾升输赢未定的情况下,选择躲避,但不惜一切代价,让公关部的将他们约出来,我亲自去见一见。这么多次合作,说没有一点互相牵制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如果与恒宛及宏扬合作,都是一样的利益分红,彼此没什么太大出入,那么就看谁的筹码更好。顾升的筹码在于他近来风光无限,将宏扬打压了几次,一些目光短浅的人,便认为宏扬输了,但商场如战场,输输赢赢是再正常不过。而我的筹码在于,我掌握了每个人的弱点,也同样明白自己的优势在哪里,我不会盲目出手,但一旦出手,我势必要稳赢。这一行都非常看重声誉,单看几张被女人包围的照片便让我名誉在短短时间内翻天覆地,那么其他人引以为鉴,自然再不敢冒险。”
那些人离开后,古桦的指尖在电脑屏幕上飞速的戳戳点点,他忽然指着其中一个视频,脸色有些讶异,我凑过去看了一眼,屏幕上是一家网站对顾升的现场采访,地点在一个直播间,背景是他在港城和内地拍摄的照片,前者一身黑衣众人拥簇,看着便是煞气逼人,后者一身白色西装端坐在会议室正首,面色温和看着部下汇报工作,视频报道的标题是“唯一一个敢和宏扬集团正面交锋的商业才俊。”
我愣怔中,蒋华东大约察觉到了有些不对劲,他敲了敲桌角,“怎么。”
古桦将平板递过去,我绕到桌子后方,视频内是一名女记者对顾升的采访。
很多关乎商业的问题并没有什么,而最后时,女记者暧/昧笑着忽然说,“上个月底,也就是顾总还在医院养伤时,曾有报社记者到在港城的一篇风云人物独家报道中提到,顾总说您要到内地发展,为了一个女人。”
我心里忽然咯噔一下,顾升从给在内地久留过,认识的女人除了我不过就是求他办事的薛茜妤,我下意识的看向蒋华东的脸,他此时眉目深锁,眼神凌厉得骇人。
顾升自始至终都没有看镜头,而是握住麦克看着对面很虚空的一个位置,显得侧面轮廓非常刚毅。
“是。我为了一个女人,一个并不属于我的女人。我非常孤僻,也不喜欢沉迷在感情中,可感情是最难掌握的,所以为了防止自己会在感情中迷失,我从不肯接纳任何女人,在我眼中,她们无非看中了我的钱财和势力,所谓的靠近,是掺杂了其余不纯粹的目的,但她给我的感觉很特殊,她甘愿守候在一个给不了她未来和承诺的男人身边,过着非常不安全的生活,她让我看到了女人的独立隐忍美好和纯洁。与我所见到过的唯物质至上、肤浅和轻佻的女人完全不同,难得的是她还非常美丽。”
记者笑说,“她如果了解顾总的心意,一定非常高兴。”
“恒宛集团的名字,有很深的来意,但我并不想说。我认为在一切还未定论前,谁都是机会公平的,可能她不会选择我,但不妨碍我为此努力。人总要在坚持中才能不留遗憾面对结果。我的对手很强大,我们都选择了蚕食的方式,钱也好,地位也好,甚至最终我会为自己的冲动付出更大的代价,但我不会后悔,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喜欢一个女人。”
视频看到这里,蒋华东忽然将电脑朝着地上狠狠一摔,“砰”地一声,古桦吓了一跳,将身子速速一闪,电脑屏幕碎裂开,密密麻麻的痕纹,我直起身子,蒋华东脸色阴沉铁青,古桦弯腰将电脑拾起,随手放在一个白色的袋子内,提在手中,他看了我一眼,有些祈求的味道,我点点头,他便放心离开了办公室。
我走过去,握住蒋华东的手,他垂眸看着我手背冷笑说,“我以为他野心勃勃在于要吞并我的帝国,称霸我的位置,将我踩在脚下,我还在想,他何时有这样大的狼子野心。我一直认为上一次他过来,不过是为了要和我斗一场,看看我是否担得起黑道给我的奉承和地位。他二次回来,我以为是要报复我伤他,原来是为了我的女人。恒宛,有意思。”
他双眸忽然看向我,“你呢。你怎样想。我是怎样的人你知道吗,我喜欢得不到就毁了,也不喜欢看着曾经属于我的,被别人掠夺走。”
我脑海中忽然想起顾升的那只鹦鹉,活泼可爱漂亮机灵,被他一个枪子打死,血流满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