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1 / 1)

我们在各怀心思静默的拥抱中,忽然被一声尖锐无比的声音震惊到,门口碎了一地的瓷片,果篮摔在地上,那层包裹的塑料膜被破碎的瓷片割到,里面的水果纷纷滚落,有浑身是刺的凤梨,有苹果和猕猴桃,还有好多我叫不上名字的。

薛茜妤不可置信的站在那里,她整个人都呆住了,良久,她忽然冷笑着看蒋华东说,“她才是你心里那个人对吗。”

蒋华东不语,他仍旧没有松开我,我下意识的想去推他,他却忽然将我搂得更紧,“我再也不会松开你,这一次我发誓,我会铲除一切伤害你的障碍,让你无忧无虑在我身边。不管是谁。”

他似乎怕我会凭空消失,我垂在腰间的头发都被他手指按压住,死死纠缠着,打了一个死结,我稍微动一下,都扯得头皮疼,他说完这话后,我整个人身体一僵,其实我要的从来不多,无非就是一个承诺,哪怕无关名分,无关未来,只是一句“无论如何我再不推开你”就够了。

我仰头看着他,他闭着眼睛,鼻翼微微吸住,一点青色胡茬窜出皮肤,将他本就刚毅十足的脸衬托得更加俊朗深邃。

薛茜妤死死攥着拳头,“蒋华东,你骗过了我,骗过了所有人,我竟然真的信了,我竟然信了!你到底有多深的城府,多狠的心?”

蒋华东冷笑着看向她,“这话该我问你,为了得到我,你也真的不择手段,连多么无辜的人都能牵扯进,你是女人,可我真的看不到,你身上有半分女人该有的善良和脆弱。”

他最后这句话触怒了薛茜妤,她咬着牙,用手指指着我再顾不得半点形象,“顾升都没有做了你吗?他那样杀人不眨眼的魔鬼,都让你逃出来了吗。薛宛,你本事真不小,你这么会装,为什么不让蒋华东看到你的真面目?你在包房里趴在男人身上任由他们搂抱亲吻,你还做过更恶心的事,你有什么资格得到蒋华东?我只怪我看错了人,我怎么忘了顾升也是男人,他一样会受不了你投怀送抱求得保命,我应该把你交给一个女人,心肠歹毒胜我一万倍的女人。”

蒋华东冷笑着,“你是在承认,程敏和薛宛被绑架,是你送到顾升那里,你的本意是要她们被那些男人侮辱,对吗。”

薛茜妤仰起头,“对,如果我早就确定,我不会把薛宛留到现在让你知道的地步。我没有后悔害程敏,因为你也对她好,沾过你好的女人,都该死。我看不得她那么脏,却还能霸占你,我看不得不如我的女子却能站在你身边,我看不得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

嫉妒是非常可怕的,我在跟随程毓璟身边做秘书就明白了这句真理,你可以去听去说,但当你真的看到女人为此的变化和疯狂,你才会觉得发自内心的惊恐,曾如周锦官,如陈水灵,如每一个付出了却用错了情的女人,她们最终选择的方式都很激进而固执,也将男人唯一仅剩的愧疚和怜悯彻底挥霍殆尽。

蒋华东的眼底骤然浮现一团戾气,他的脸变得狰狞而愤懑,他松开我一步跨过去,伸出手以极快的速度掐着薛茜妤的脖子,双眼赤红,“你这样做以为就能改变什么吗?”

薛茜妤凝视着他,大朵大朵的眼泪掉下来,她挣扎着那口气说,“我得不到你的心,得不到你的人,我知道我卑鄙,但毁了她,哪怕仍旧得不到,我还能说服自己心里痛快些!”

“但你是要我的命!”蒋华东松开她的脖子,狠狠扇了她一巴掌,薛茜妤像一只在空中遇到了风暴的蝴蝶,就那么飞了出去,狠狠砸在桌子上,再坠落在地。

“她出了事,她是我的命,你他妈等于要了老子的命!你要一个几乎死了的我,还有什么用!”

第一百三十三章 此情当时已惘然

蒋华东站在那里,他说完这番话后,薛茜妤忽然喷了一口血出来,她看着那血,竟笑了出来,“原来她是你的命啊,那程敏呢。”

蒋华东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眼底是没有消去的怒意,“她什么都不算。”

薛茜妤哦了一声,“那我呢。”

“更什么都不算。”

“哈哈哈”她疯狂的笑出来,笑声震得坐在床上的我觉得她似乎疯魔了。

“不是第一天了解你,我早该知道什么都不算,从我见你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了。那年我看着你从外面走进来,白色的槐花瓣落了你一身,你非常高大,逆光而站,你还看了我一眼,眼底是笑意,却是很冷很冷的笑,但我就忽然喜欢上你,我从没见过浑身都凝结着冰的男人,一点热情都没有,仿佛怎么都温不化。父亲告诉我你叫蒋华东,你有妻子,那一刻我觉得惊天霹雳,我所有的期待还没开始绽放就枯萎结束,我梦到过无数次你娶我的场景,我穿着婚纱嫁给你,你在很多宾客面前亲吻我,为我戴上戒指,我每次醒过来,脸上都挂着眼泪。”

她说完这些忽然侧过头,看着窗外,注视了良久,眼底泛着晶晶的光亮,“我认识你多久了,华东。”

蒋华东将目光从她身上收回,淡淡的睨了一眼她看着的方向,这里是二楼,一棵梧桐树开得非常繁茂,宽大的叶子苍翠欲滴,随着秋凉的微风微微摇摆拂动,阳光从罅隙内洒落,点在窗台和地面,都泛着金灿灿的光束。

这一幕岁月静好,举世合/欢,却不该包含了这么多算计、奸诈和嫉妒。

纯粹的爱情一旦掺杂了利用和手段,就变得非常肮脏和卑微,一方的独独痴恋,一方的漠然无视,是造成爱情变得畸形的关键。

蒋华东声音低沉说,“不记得了。对于无关紧要或者利用价值在一点点丧失的女人,我不会放在心上,何况是无趣枯燥的数字。”

薛茜妤并没有生气,而是脸色平静望着一片瑟瑟抖动的叶子,“认识了一千三百天,在一起三百一十七天。我每天就是这样算着日子,在日历上一点一点添着,每添加一笔,我就觉得非常自豪,因为我还在你身边,哪怕是利用也好,我的价值还在,你就不舍得不要我,逢场作戏最伤人,我早就体无完肤了,我父亲劝我,让我离开你,不要和已婚男人纠缠,他了解你的为人和心肠,他说你会害死我。可我不听,怎么办呢,我迷住了,我这一生都这样迷住了。”

蒋华东眼底没有丝毫动容,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他似乎还觉得有些不耐烦,“我们从没有在一起过。你的理解上存在歧义。”

薛茜妤听完后非常固执的摇头,“不,我们在一起了。你在需要我父亲帮你在局里掩护时,会来找我吃饭,给我买个礼物,然后送我回家,你会和我一起下车,上来喝杯水,聊一会儿,坐在床边看我睡着,再离开。这不算在一起吗。你对我非常温柔,尽管那温柔里,带着太多虚伪和疏离。其实哪一次我都没有睡,我只是偷偷发现你有些不耐的看时间,知道你不愿陪我了,我才装成睡着,让你离开。其实那是我最好的时光,我最贪恋的时刻,我靠着这些一直等到了现在,从我年华正盛,到现在三十岁,我把我最美的岁月都赔给了你,可我仍怕你会厌烦我。”

蒋华东从口袋内拿出方帕,在自己刚刚打过薛茜妤巴掌的那只手指尖轻轻擦拭着,仿佛是触碰了多么脏的东西,他擦完后,扔进不远的纸篓内,“回忆这些没有意义,因为我全都不记得。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并没有逼迫你和你父亲为我做什么,该给的报酬,你父亲一分也没少收,所以我不亏欠你任何,反而你对我纠缠,不懂审时度势,让我早就厌恶了你。这一点,你远没有林淑培的气度。”

薛茜妤再次凄厉的大笑出声,她笑得眼泪都掉下来,“是啊,我哪里比得上她,当你的妻子,当你的女人,都好孤独,好悲惨。她那么爱你,却还要看着你为别的女人用心,她爱极了那款红宝石耳坠,还不止一次托我常光顾的珠宝铺如果得到就为她寄过去,可作为丈夫,你不是没买到,而是给了薛宛。那是意大利名匠耗时一个世纪传承几代人寻到的珍贵红宝石,承载了最深沉的爱情,国内只有三对,其中一对被你买下,林淑培得知后连一个字都不敢说。华东,你到底怎样才肯把那坚如磐石的一颗心捂化掉?”

蒋华东将病房的门打开,“离开这里,她需要休息。你说的这些,我全都不记得,你最好不要出去乱说,如果传到林淑培父亲那里,我对你会一丁点颜面都不留。”

薛茜妤“嗤”地笑了一声,“你不记得的事,太多了。你想让薛宛过的好吗,你想把所有好的东西都给她吗,可只要林淑培的父亲还在世一天,他在军队的位置就一天都不会变,你就不能抛弃他的女儿,否则你的一切都将覆灭。”

薛茜妤很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却每一次都无力的瘫倒,地上的鲜血触目惊心,在她葱白的指尖绽放蔓延,她的唇边还沾着许多血丝,蒋华东就那么淡漠的望着,没有过去搀扶她一下,她一边坚持着爬动一边嘲讽的冷笑,有护士从外面进来为我换药,见到这副场景不禁愣了愣,口中呢喃了一声,“蒋先生…”

蒋华东回身看了她一眼,“换药的事,等这边方便,我去护士站找你,现在你先回去。”

护士点点头说了声好,又退了出去。

护士离开后,蒋华东的眉目彻底冷了下来,像是染了一层霜,他望着薛茜妤说,“你如果不嫌丢人,可以到走廊上趴着,不要在这里碍我的眼。”

一百三十四章 以此寄相思

谁没有过年少轻狂,飞蛾扑火,谁又没有过爱恨别离,阴差阳错。

这一刻我特别可怜薛茜妤,大概因为同是女人的缘故吧,我们茫然和痛苦地根源不一样,我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年辛酸坎坷,没遇到一点扛不住的事,都忍不住埋怨命运,也想怪别人,但她是因为爱情。

佛说,爱情可以毁掉一个雄心壮志铁骨铮铮的男儿,所以爱情是这个世上最不可触碰的,宁可出家踏出万丈红尘,都不要沾上这致命的毒药。

其实这个世上男人有千错万错,经不住诱/惑,感情来去皆快,喜欢左右拥抱妻妾成群,有着本色难改的劣根性,人们都说夜场的存在并非只是男人一个巴掌能拍响,可如果没有这群寻花问柳的男人,也不会有我们这个被世人普遍认作肮脏不堪的群体。

女人就算再坏,唯一的错不过是爱过不该爱的人,而且到最后都没有醒悟。

我扯了扯蒋华东的袖口,他垂眸看着我,我朝他摇头,他抿着嘴唇嗯了一声,看着从地上爬起来的薛茜妤,她脸红肿了一大片,蒋华东刚才那一巴掌确实非常用力,作为男人,他因为常年打打杀杀力气又更大,薛茜妤能承受得住已经很不简单。

她似乎还伤到了腿部和腰,站起时踉跄艰难,即使这样,她还是挺直了身体,笑着看向我,她的笑容难得明媚,灿烂中透着一抹决然,“薛宛,蒋华东是这世上最狠的男人,他不会给你你想要的东西,我一直在自欺欺人,我和林淑培都为他做了那么多,他也没有分毫动摇,你又以为自己凭什么能得到他一辈子。”

薛茜妤说完这番话后,将目光移向蒋华东,她非常缓慢走到他面前,抬起手臂轻轻抚上他手臂,再一点点向上,在即将触碰到脸颊时,蒋华东忽然发狠攥住她手腕,将她狠狠一扯,扯向了门的位置,她整个身体都扑过去,又是重重一磕,她低低的笑了一会儿,然后便主动起身,离开了病房,一句话都没有说。

蒋华东按了我床头的护士站急救铃,刚才那名护士捧着托盘走进来,朝我们微微一笑,她掀开我的裤子,为我将膝盖上的淤青涂抹了药膏,又给了我两粒白色药丸,看着我喝下后,对蒋华东说,“蒋先生,薛小姐身体并没有大碍,回去好好休息就可以,明天一早办理出院手续。”

蒋华东点头向护士道了谢,便走过去,亲自用拖布擦拭理石地上的血迹,他身形高大,面对那血迹时,脸上没有半点表情,仿佛这一切都和他无关,我心里陡然一冷,“华东。”

他停下手中动作,侧头看向我,“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