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1 / 1)

蒋华东再次拿起刀叉,沉默着往嘴里送着食物,偌大的办公室剩下喘息声和清脆的碰触声,良久,他终于将整整一份牛排吃完,他放下刀叉,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角,“对于我们之间孩子这个问题,我会找时间对岳父岳母解释一下,这是我的问题,我不愿配合,你自然无法生出来,所以他们会理解你的苦衷,现在公司非常忙,当初我娶你时,你就清楚我手下还养了一群跟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这辈子不可能把自己完全洗白,我也不想,黑道上永远存在一个蒋华东,你作为妻子,大家都知道你我的关系,如果有一个孩子,他会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我问你,你是要妻子这个位置,还是让出来给别的女人,那样我可以给你一个孩子,我们住在一起,等到你怀孕,我送你回林府。”

林淑培的身子忽然一个踉跄,她静静的朝着后面一倒,蒋华东立刻扶住她的身子,喊了一声“淑培!”我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跑出去,林淑培双目紧闭,脸色很苍白,毫无血色那一种,表情似乎非常痛苦,并没有完全晕过去,眼皮还在微微转动着,只是没有力气睁开。

蒋华东看了我一眼,“让古桦备车,去医院,他办公室在旁边那一间。”

我点点头,觉得脚下有些漂浮,我直接踢开古桦办公室的门,和他一起飞奔下楼,大约五六分钟,蒋华东抱着林淑培从公司大门内出来,他的脸上有些焦急,将她放入车内后,车急驰而去。

到达医院时,正赶上许多学生体检,将大厅围得水泄不通,古桦去找这家医院认识的主任医师,蒋华东抱着林淑培直接走楼梯上了二楼急救室,他最近也会在财经报道上出现,所以认识他的也大有人在,有直接向他打招呼的,被跟在后面的我以暂时不便搪塞。

林淑培被几名医生护士送进了手术室,灯光亮起后,蒋华东非常疲惫的闭上眼睛,他坐在椅子上,头部靠着墙壁,良久都没有说话。

我坐在他旁边,轻轻握住他的手,他身子微微一僵,我说,“会好的。”

他嗯了一声,眉头深深蹙起,“没有想到她身子这样差,自从她双腿截肢后,阴天下雨经常会觉得痛,所以只要天气不好,我都尽量赶回去,但后来她跟着林家人去了外省,因为在这边我的缘故,林家人为了躲避风头和话题,我经常忙于应酬,没有太多精力照顾她,所以她父亲做主也将她带走,让我闲暇时回去陪陪她。我听她身边的私人医生说过,她经常会觉得腿痛,每个月都要吃一段时间的中药,只要发炎就会高烧,虽然最近好了很多,但还是会发病,她说过她一定会走在我前面,所以希望为我生个孩子。”

蒋华东说到这里忽然不再说了,他反过手紧紧握住我,“但我从没想过这些,我们的婚姻,其实和利益无关,只是在我需要一个妻子时,发现她一直存在于我的生活中,她非常温婉,相比较那些无法掌控心思很深的女人,她比较直白,她固守于家世对她的熏陶,不会失控,不会狠毒,即使知道什么,也能装成一无所知,她很害怕我,怕我会提出分开,她在我之前,从没有过男人,所以很多方面,我都认为自己亏欠她,如果给不了完整的感情,我只能给她一辈子的名分。”

他说完这些看向我,眼底有细碎的柔光,“这也是我一直无法承诺你什么的缘故,我不能和她分开,因为我欠她的远远比欠你的多很多,我能够给你的是除了身份之外的任何,我能给她的仅有身份。这世上的每一段结合不是只要爱情就可以,我们生来也背负很多债,林淑培是我不能不去还的一个债。你理解吗。”

在此之前,我不理解,我认为婚姻应该两情相悦,后来,在我做程毓璟秘书这三个多月,我似乎清楚了很多婚姻有利益的牵扯,有地位的牵制,再或者,对方比较合适成为另一半,她审时度势,非常的识大体,成功人士要求的是妻子要担得起这个身份,能够站在自己身边匹配,面对众人的目光和每一次的大起大落,她不会像小女孩那样崩溃和嫉妒,不会咄咄逼人让男人觉得疲惫和尴尬,她永远温婉典雅,高贵和煦。

相比较林淑培,我的确不适合做蒋华东的妻子。如果在之前,我没有见过她,我没有懂得这样多商业和官场的潜/规则,我也许会任性,但现在我不会,因为我的确比不上她。

我不曾为蒋华东付出什么,失去什么,我是完整的,并不是每个女人都有勇气,为并不深爱自己的丈夫付出一双腿,这意味着,你和完整的自己告别,你不再是那个让所有男人痴迷的女子,你有你非常大的缺陷,而这个缺陷影响你一生的形象。

我将头枕在蒋华东的肩膀上,“我明白,我不再计较那些,我很庆幸,至少我得到了你的心,你的人,不是说,太贪得无厌会失去更多,我愿意就这样,我觉得很幸福。”

第一百一十五章 风口浪尖

大约在三个小时后,手术室门上的灯暗了,我和蒋华东同时朝着里面出来的大夫走过去,大夫摘下口罩,看向蒋华东,“蒋总。”

“我太太怎样。”

“她截肢的伤口有轻微发炎,她昨天和今天都没有吃药吗。”

林淑培匆忙自澜城赶来,肯定是路上仓促忘记了,蒋华东捏了捏眉心,“严重吗。”

“不碍事,大约需要住院观察疗养一下,她截肢手术是在几年前,应该愈合状态非常好,但显然我看到的情况并不是这样,她那里有轻微溃烂,假肢是仿真的,接口按说不会造成感染,应该是药没有定期吃、并且心情状态不佳的缘故。”

蒋华东嗯了一声,“怎样调理。”

“心情好一些,尽量满足她,不要让她觉得会存在失眠、郁闷等情况,其实休养身体本身就是一件非常长久细致的项目,作为女人,在失去一双腿后,她的心情一定会陷入低谷,许多为此会选择自杀也大有人在,如果丈夫身份非常高,妻子更会觉得自卑和惭愧,还会造成精神抑郁症等等,所以一定要顺从她的心态,让她保持良好心情,这是痊愈的一个重要因素,另外,药必须坚持吃,可能中药非常难喝,而且我看了蒋太太的药方,其中的蝉蜕有一股怪味,很少有人能下咽,但一定要说服她为了身体喝下去,那些药非常精良,都是助她早日康复的关键。”

大夫说完这些后,身后的手术室大门再次打开,几名护士推着病床,上面躺着林淑培,她正在打点滴,一张脸非常苍白,紧闭双目,我和蒋华东走到旁边,他低头看了看,用手轻轻抚了抚她的头发,“多久能醒过来。”

“麻药药劲过去后,大约半天左右。”

护士推着她进了走廊尽头的VIP病房,蒋华东听大夫交代了注意事项,带着我进了病房。

有护士在床边正要给她喂药,蒋华东走过去将水杯接过,“我来。”

他拿住一枚白色药丸,塞进林淑培口中,用勺子将水渡进去,看着她喉咙缓慢的吞咽,再接着喂下一粒,喂好后便拉了一把椅子坐下,这样静静的看着。

古桦从外面提着蔚岚居的外卖盒子进来,见到我们相顾无言的场景,微微愣了愣,大概他一直觉得,我只要在蒋华东身边,他便不会这样沉默,总是挂着温润柔情的笑意,但实际上,在他亏欠林淑培这一点上,我无能为力。

“蒋总,想到您大概没什么胃口,我买了两份海鲜粥,稍微垫一下。”

蒋华东指了指床头柜,“放下,现在不吃。”

古桦将手提袋放在上面,退到一侧,大约沉默了半分钟,蒋华东忽然回身握住我的手,“你吃些。”

我其实也不想吃,没有人还能心宽到在这个时候还大吃大喝,毕竟蒋华东之所以那样说,多半的缘故是因为我,他告诉我,除了婚姻之外,他能给我一切,包括唯一的孩子,所以他坚持不让林淑培有孕,不管她怎样卑微祈求,哪怕几乎要搭上性命,他仍旧不肯,多少我也算一个凶手。

但看着他疲惫的神色,我主动走过去,将其中一个粥碗拿起来,插进去勺子,舀了一些,吹凉后喂到他唇边,他蹙眉摇头,我便狠狠抵住他的唇,不肯挪开,他躲我追过去,这样洒了一些,他终于抬眸看我,“我说了我并不想吃。”

“除了名分之外,你能给我的还有听我的话不让我着急。”

蒋华东微微一愣,旋即便低笑出来,他握着我的手吃进去那半勺粥,“你一向清楚,我对你狠不下心拒绝,不管是什么事。”

我笑着吐舌头,“对啊,所以我吃定你了。”

我们都将说话的声音压得非常低,所以我电话铃响起时,显得异常突兀。

我捂住口袋,下意识看了一眼昏迷中的林淑培,她安然睡着,我跟蒋华东指了指门口,他朝我张手,我将手机递过去,他看了一眼屏幕,不语,又递回给我,我拿着站在门外走廊上,避到一个特别清静的角落,我接通后,蔡丽丽在那边非常着急的喊着说,“薛宛,你手中有一份这次南郊地皮损失的报价表,我那一份落在我男朋友那儿了,我现在拿不到,你能送来吗?程总急用。”

我想了一下,报价表放在我包中,因为作为秘书,老板随时有需要,我并无法估量他到底在当天需要什么,所以我全部都带在包内,而林淑培昏迷惹得我慌了手脚,所以包落在了蒋华东的办公室内。

“急用吗。”

“很急,程总没给你打电话吗?”

我咬着嘴唇低低的说了一句,“并没有。”

她那边沉默了片刻,“那你送来行吗。”

我说我想办法。

蔡丽丽挂断后,我第一时间拨通了何言的手机号,他有两个,负责公事的白天开机,私人号码夜晚才用,我分不清哪个是哪个,备注都是他的名字,所以我随机选择了一个拨通后,那边很快便接起。

“你是哪位?”

我微微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的确是何言,我说,“我是薛宛。”

那边笑了一声,“不认识。”

我再次一愣,这分明就是何言的声音,怎么会不认识我,今天也不是愚人节。

“何助理和我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