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们……”寻逸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明白如果真的有防护网的话,他们就被困在这大山上了。想到这里,男生突然觉得自己疲惫极了。他自己一个人怎么样都没问题,但是带着邱三桥,就有些力不从心,生怕对方受半点儿伤。

没过多久,远处又响起了山石松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划在寻逸的耳膜上。他飞快朝左手边望了望,对自己的老师说:“那边的山势特别险,如果出现滑坡,根本来不及跑。”

邱三桥环视了一下四周,抓着寻逸手腕的手又紧了紧。他向着与寻逸相反的方向看去:“那边有条小道,比较平坦,我们快!”

寻逸点点头,扶着自己的老师沿着那条道走了十几步。邱三桥的右脚肿到不行,一沾地就是钻心的疼,只能走一步跳一步。他本来身体就怎么好,来到小道的尽头时已是气喘吁吁,腿更是软得不行。他缓了一会儿,向前看去,发现尽头处有一个洞口,洞口很小,直径也就一米。

“不能进去。”邱三桥摇了摇头,喘了口气,“我原本以为洞口……会很大。”

寻逸拉着自己的老师往前走了一步:“那我们该往哪里走,难道要等着石头砸过来么。”

“不行……进到山洞里会更危险,我们……原路返回。”邱三桥坚持。

“我明白你在想什么,但是如果不进去,我们会死得更快。你觉得你现在还有多少体力对付山上随时可能滚下来的石头。”

“我说过,如果遇到危险,你不用……管我,真的……没有必要。”

“不可能。”

邱三桥抿唇不语。

寻逸抓着男人的手,一弯腰带着对方走进了洞里。洞口虽小,洞内却十分宽敞,足以容下二三十人。洞里又湿又冷,顶部不断有水滴下来。地面坑坑洼洼的,小坑里积满了水。男生扶着自己的老师找了处稍微干燥一些的地方坐了下去,然后脱下外套披在男人身上,紧挨着对方坐了下来。

“这里暂时是安全的。”寻逸向手心呵了一口热气,“我们在这里待一晚,明早再出去。”

邱三桥还没缓过来,胸膛微微地起伏着。他闭上双眼,无力地靠在自己学生身上,没再开口。

寻逸也不说话,一时间洞内寂静如斯,洞里的两个人都能清晰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

过了一会儿,寻逸问:“你的腿是下落的时候摔到了么。”

邱三桥没睁眼:“崴脚了。”

“疼得厉害么。”

邱三桥强忍着脚上针扎一样的疼痛,努力放缓语气:“还好。”

寻逸半信半疑,把目光落在男人的脚上:“你现在活动一下脚踝,踝骨疼不疼。”

“不疼。”邱三桥回答得很快。

“希望只是踝关节周围韧带的损伤,不过还得去拍个片子。你以后不要再逞能,你这样会造成踝关节反复扭伤。”寻逸顿了顿,又说,“现在没法进行冷敷,我给你简单包扎一下,你把领带解下来。”

邱三桥盯着男生看了一会儿,犹豫了一下还是拒绝了:“不用了。我就是落到地上再起来的时候没站稳,崴脚了,应该没什么事。”他说着,身子向旁边挪了挪,与自己的学生拉开了距离。

下一秒,邱三桥就感觉到寻逸灼灼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脸畔,他干脆闭上了眼睛,同时又在心里自嘲了一下,之前自己明明那么抗拒,现如今却习惯了男生陪在身边感觉,甚至只要能看见对方,他都觉得无比心安。

如果、如果他和寻逸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永永远远地待在这里,再也不出去。

邱三桥被自己脑中一闪而过的念想吓了一跳,立刻甩了一下头将那荒唐的想法逐出脑海。

“是不是这辈子我都没有机会了,是不是无论我有多喜欢你,你都不会回应我。”寻逸突兀地问了句。

邱三桥垂着眼睫,一声不吭。

“算了,我已经放弃了。”寻逸的声音冷到了极点。

邱三桥干脆闭上了眼睛。

寻逸抿了抿唇,视线从男人脸上移开,最终落在从洞顶落下的雨滴上。他的喉结上下浮动了一下,却没再开口说一句话。

邱三桥看出了男生的心思,也不好说什么,只能保持沉默。

此时此刻,他们中的一个微微抬眼,斜睨着洞顶凸出来的一块石头,另一个垂着头,伸出手抓紧了自己身上披着的外套的袖口。

洞顶的水珠一滴接着一滴落下,打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却扰得他们二人心烦意乱。

洞内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闷,最终化为一片死寂。时间就像是被胶住了。

邱老师马上就答应和寻寻在一起了,请允许他现在再傲娇一会儿??????

进入论坛模式1829/316/10

最后还是邱三桥先妥协,他低叹一声,找了话题:“小寻,我的手机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你的手机还在吗?”

寻逸摇了摇头,嘴唇微微动了动。

邱三桥又叹:“看来暂时没法联系上救援人员了。”见寻逸没有开口的意思,他接着说:“但愿明天是个晴天,不然山上就更危险了。”

寻逸的眼波动了动,终于启唇:“明天我们一定会得救的,救援队不会那么快就撤离。”

邱三桥避开了男生的目光,点了点头。

“我们都会活下去的,不然他岂不是白白……”寻逸的眼前忽地闪过周觅满是泪痕的脸,弄得他心尖一紧。他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之前从未把他的话当过真,也从未想过他会为了我……”

邱三桥自然知道寻逸口中的“他”指的是谁,一时间胸口闷得不行,像压了块儿石头。他斟酌着言辞:“小寻,你……怨我没去救那个小女孩,没像周觅一样去救你吗?”

寻逸又不说话了。

邱三桥顿了顿,又说:“我明白这是我自己的问题,我一旦觉得一个人一点救活的可能性都没有了,就不会去救,不会强行挽留,越是亲近的人越是如此,虽然我也会在心里挣扎很久。同样,如果我遇险,我也不希望其他人舍命救我,我觉得自己不值得别人为我这么做。当时在列车上,我很想去救你,但我的双腿就像是灌了铅似的,重得抬不起来。”

“是,你没有义务救我。”寻逸淡淡地说,语气听不出悲喜。

邱三桥将目光一寸一寸地挪到男生的身上,但对方似乎没有察觉,仍然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山洞外面的雨小了,洞里更显安静,他们二人甚至听得见彼此的鼻息。此时此刻,待在这里的只有他们两个人,只有他们两个。恍惚间邱三桥有种错觉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和寻逸两个人。

想到这里,男人抓着外套袖口的手不自主地紧了紧,他盯着地上的一块儿石头,继续说:“13年的时候我父亲因为肺癌住院,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我亲眼看着他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迅速地瘦了下去,整个人脱了形,像个骨架。我有些接受不了,因为从小到大,父亲在我心中的形象都是高大挺拔的,浑身上下都是力气,能摆平一切事情,似乎什么都难不倒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