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津禾看着手里的东西,没有什么表情,向叶莘示意后就转身离开,走时目光对上被束缚在舞台正中央的异族少年,对方表情耐人寻味,幽幽地盯着她。视线短暂相交,女人不再去看他,至于拍卖的最后结果,与她无关。

回到后台,事情依旧没有解决完,被叫去问话的几个助手已经回来,聚在角落里个个哭得梨花带雨,一旁的经理伊文还在破口大骂。

“一群饭桶,连个人都看不好,怎么就能让她跳楼逃跑了!”

“这可是今天晚上的拍品,现在人全身骨折进了医院,命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你们让我怎么和客人交代!”

“经理,我们全额退款,再不济再赔点钱送几个尖货过去哄哄,不都说有钱人心胸比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宽广一点吗,应该不会揪着不放吧。”角落里其中一个助理忍不住出声。

“放屁!”听到这句话伊文气得半死,忍不住伸出手戳那人的脑袋,“你是他们肚子里的蛔虫呐,还能知道他们大不大度。”

“我跟你们说,今晚拍下她的客人,我们都惹不起,就连老板本人都要对他客客气气的。你们最好祈祷人家不追责,不然都吃不了 ? 兜着走!”

大厅里所有人都不敢出声,个个都胆战心惊的,只等叶莘回来后做决断。

纪津禾静静倚在墙边听了一会儿,大致听懂了事情的来龙去脉,但这件事不在她的职责范围内,她没有多管闲事的癖好,只当是在听故事,脑袋逐渐放空。

今夜主要是拍卖会,她没有什么工作要做,叶莘的本意是让她来装模作样露个脸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出了这么多岔子。

她其实有些不舒服,从刚才开始,就有一股熟悉的被盯上的感觉不断涌上她的心头,如芒刺背。

这种熟悉感,让她想起了一个人。

躁意莫名冒出,纪津禾揉了揉眉心,觉得自己或许确实应该好好休息一下了,于是拿起来时随意丢在沙发上的手提袋,准备离开。

转过身,逆着大厅明亮的光线,纪津禾忽然一阵头晕目眩,视线斗转落在通向拍卖场的回廊里,朦胧间迎面走来的一道清瘦身影将她彻底钉在原地。

隔着不远的距离,熟悉的柚子香气被她快速捕捉到,她呼吸一滞,身体条件反射地紧绷起来,颈后的腺体开始隐隐作痛。

少年身形清瘦,身姿却挺立修长,略显宽松的衬衣被收进西裤里,勾勒出纤细的腰以及挺翘的臀部。衣领的扣子被随意解开几颗,露出黑色的紧身内搭,白皙的脖颈若隐若现。

从纪津禾的视角望过去,能清晰地看到他柔软蓬松的发顶,以及黑发下漂亮的眉眼。几年不见,属于少年青涩与稚嫩还未完全褪去,鸦羽般的长睫下,漆黑的眸子闪着晶莹的水光,只和她对视了一眼就很快错开,绯红透亮的唇瓣紧闭着。

临到要靠在一起时,他却故意调转方向与她擦肩而过,径直走向另一边的伊文。

不是来找她的。

纪津禾下意识得出结论,内心并没有因为这个认知好受或是难过,但是身体还是条件反射地僵硬起来,仿佛又回到了三年前那荒唐的一个月。属于那个人信息素的柚子味越来越浓烈,纪津茫然地禾环顾四周,那些alpha都表现得很正常,好像能闻到的,能受到影响的只有她一个。

尽管内心已经足够平静,但作为alpha,身体对omega浓烈的信息素气味自然而然作出了反应,燥热涌出,让她迫切地需要呼吸新鲜空气,脑海中来自过去的片段不断涌现、重复。她来不及思考,依靠着本能快步走向侧门。

就在纪津禾伸手附上门把手拉开门的瞬间,四周突然诡异地安静下来,无数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盯得她背脊一凉。

纪津禾愣了一下,疑惑地转过身。

大厅内的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们的表情错综复杂,有惊讶,有同情,也有嫉妒……

而那个人群中最瞩目的人,正悠哉地抱臂而立,眼神冷漠地紧盯着她,然后一字一句地重复道。

“那就让她代替那个alpha来陪我一晚。”

0002 第二章 病

“纪津禾,你已经完全标记我了,不可以再去看那些omega。”

柔和的光晕下,面容模糊不清的少年跪坐在alpha的怀里,揽住她的脖子控诉着,明明是在宣誓主权,声音却小小的,带着微微的暗哑。

“我是你的omega,你不可以抛下我。”

“纪津禾,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了。”

“所以你要记得珍惜我。”

身上的alpha沉默着没有任何回应,只有少年近乎呢喃的低语,宛如魔咒一般,死死地将两个人捆绑在一起。

……

“阿宁,阿宁……”从催眠中被唤醒的少年睁开眼睛,眸中闪过一丝迷蒙和委屈,很快又恢复如常。

宋堇宁缓缓从躺椅上坐起,伸手揉了揉眉心。指节修长干净,附在眼睫上,有意无意地遮掩眼底流动的黯色。

耳边是宋疑与医生喋喋不休的交谈。

“宋少爷,能和我聊聊这次催眠中看到的景象吗?”

医生耐不住一旁女人焦急地询问,擦了擦额头的虚汗,拿过录音笔和病历转身去问少年。

“没有,”长指离开眉眼,宋堇宁的表情恢复平静,如一潭死水,“什么也没有梦到。”

“这……”医生面露难色,迟疑地看向宋疑,叹了口气劝说道,“宋少爷,催眠是为了找出和治疗导致你心理问题的根源。”

“你每周按时来我这里进行催眠,却又什么都不肯说。”

“恕我直言,这种治疗根本没必要再进行下去了。”

“那就不治疗。”少年刚刚醒来,声音沙哑,透着冷意。

“诊费照常,我只需要催眠。”

“阿宁!”这次轮到宋疑忍不住出声,她皱着眉摆了摆手让医生先离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却又舍不得真的对这个弟弟苛责半句,只能小心地坐到他旁边,生怕刺激到他。

“阿宁,已经三年了。”

“放过她,也放过你自己吧。”

“是姐姐对不起你,算姐姐求你了,别再这样了。”

宋疑的声音近乎哽咽,或许当年她就不该插手那件事,不然宋堇宁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