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一路行得急,再过几日就到七弦宗山脚下,谢轻逢还在思考那个黑袍首领的事,有人却忽然推了推他,一睁眼,却见季则声晃了晃装板栗的油纸,一脸可惜:“师兄,板栗吃完了。”他吃最后一个的时候还在心疼。
可算吃完了,再留下去都要馊了。
他心里庆幸,嘴上却不是这么说的:“季则声,你这么能吃,师兄的老婆本不出三年就被你吃空了。”
他这一路花钱如流水,出手动辄几十两银子,一包板栗还不到十文钱,哪里是随随便便就能吃空的,谁知季则声却不反驳,只道:“你的老婆本用完了,就用我的。”
谢轻逢心觉意外,慢慢坐起来:“嗯?你哪里来的老婆本?”
季则声面不改色道:“在攒了……”
谢轻逢又道:“老婆本都是用来娶老婆用的,你想娶谁?”
季则声看他一眼,理直气壮:“那你的老婆本为什么给我用了?”
竟然还反将一军。
谢轻逢道:“你不是都答应给师兄暖床了吗?现在用了老婆本,以后师兄犯病,你要还的……还敢不敢用?”
要是以前,季则声肯定又要瞪着眼睛说他轻薄下流,可最近季则声奇奇怪怪,连顶嘴也不了,听他此问,也不气恼,只道:“既然师兄的老婆本只养得起我一个,那就不要再养别人了……”
贪心鬼。
“那你给师兄什么好处?”
谢轻逢还要说点什么,季则声却突然凑过来,一张脸越凑越近,他吻了吻谢轻逢的嘴唇,又讨好似地舔了舔,动作青涩,却十足地像只刚成形的男狐狸精。
谢轻逢被他舔得浑身一僵,一转头,却见季则声可怜巴巴道:“求求师兄,我真的很想要师兄只养我一个……”
他如今装可怜卖乖撒娇简直信手拈来,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
谢轻逢转目,对上那双眼,只觉得又黑又亮,却蒙着一层看不透的神采。
他心跳加速,但嘴上却淡淡的:“季则声,你又撒娇。”
季则声却道:“你养了我,就不能养别人。”
“等我的老婆本攒够了,就把师兄娶回家,也当小媳妇好不好?”他说得认真,谢轻逢都快分不清是玩笑还是别的,只觉得一阵鸡皮疙瘩爬上后背。
谢轻逢皱起眉:“你再说一遍?”他这个小师弟从心魔入体之后,是越来越反了天了。
他生前毕竟是霸道总裁,只有压人的份,没有被压的份。
季则声却一本正经道:“我给你当,你也给我当。”
谢轻逢:“……”
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龙傲天撩起人来,确实有几分手段。
“你给我当小媳妇,我给你当别的。”
季则声:“当什么?”
谢轻逢笑笑:“日后再说。”
到底当什么这事,虽没讨论出来个结果,但季则声没有异议,谢轻逢也没有追究。
从七弦宗到雪域他们花了月余,回程却只花了十日左右,他们提前传了信回来,故而刚到宗门那日,薛逸清和曲新眉早早就等在了山门口。
薛逸清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模样,大冬天扇子也摇得哗哗响:“谢兄!你伤势如何?可好些了么?”
谢轻逢看一眼季则声,道:“已无大碍。”
薛逸清道:“我猜也是,季兄那么体贴入微,肯定不会让你辛苦劳累!”
说完,谢轻逢又转向曲新眉:“掌门师叔的鬼僵毒如何?”
曲新眉听他此问,登时正色:“我们当日带着雪莲回到七弦宗,无心姐姐配好解药后,爹爹连夜服下的,此刻身体虚弱,正在闭关修养,不过应该已无大碍。”
“那就好,”谢轻逢点点头,却问起了另一个问题,“执事长老最近可在宗内?”
曲新眉点点头:“他前个月去了北境一趟,不过前几日已经回来了,还负了伤。”
二人心中皆是一紧,季则声不由道:“伤在何处?”
曲新眉挠了挠头:“好像是肩膀……还有肚子吧?具体我也不清楚,要问我师尊,执事长老负伤回山之后是他连夜去诊治的。”
二人对视一眼,却未多言,曲新眉和薛逸清将他二人一路送回剑宗别院,约好明日再来看望,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哦对了,你们没事不要惹执事长老,他最近火气大得厉害,天天罚人,每日天一黑就把他座下的体修拉去后山杀妖兽,说是要振兴体修一脉,就连路过的弟子都会遭殃。”薛逸清有事没事就八卦,小情报最多,谢轻逢和季则声又触过执事长老的霉头,要是碰上了迟早遭殃,故而多提一句。
他越说,谢轻逢和季则声心中的疑惑却更深。
若先前在白山黑水下的黑袍首领是执事长老,他负伤逃回七弦宗,又派人追杀他们二人不成,此刻听说谢轻逢和季则声回宗,必定会有所动作,又何必将自己负伤之事传给全宗门知道,又带着一堆弟子到后山猎杀妖兽?
若不是他,那七弦剑法和深厚修为又不似作伪?还是说他笃定自己在七弦宗地位甚高,咬死了谢轻逢和季则声的话不会有人信,故而有恃无恐?
待他二人走后,谢轻逢和季则声终于沉下心来静静思考。
谢轻逢还从未见过这么胆大包天的凶手,可如今唯一的线索除了执事长老没有旁人,未免夜长梦多,二人当即决定今夜一探后山,去看看执事长老到底伤在何处。
如今正值寒冬,天黑得甚早,七弦宗虽不比北境苦寒,但山间还是覆了一层薄雪。
前两年时,谢轻逢和季则声没少来后山转悠,前者是为文玉莲子的位置,后者是跟着师兄来泡温泉,故而轻车熟路,如入无人之境。
谢轻逢和季则声换回剑宗门服,装作无所事事的散漫弟子,很快就在密林之中找到一片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