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他们是为打探消息才上了楼船,如今拿到地图,自然不必多此一举。

今日天阴,海风冷冽,太阳也被困在云层里。

谢轻逢祭出禁锋剑,海水受魔气影响,开始翻腾滚动起来,不多说一头浑身漆黑的巨大蛟龙就从海底潜出,伸着脑袋任由差遣。

他带着季则声上了龙首,在龙角上轻拍一掌:“掉头。”

那蛟龙闻言,喉咙里挤出一段极低的龙吟,似是敢怒不敢言,在海水中调转方向,载着二人往东海更深处游去。

季钦留下的密信没有字迹,只有地图标记,什么也推断不出来,必得到了目的地才知晓。

那蛟龙速度极快,季则声坐在龙首之上,手指摩挲着那一张染血的信纸,不知道在想什么。

谢轻逢在二人周身捏了避水和避风的法诀,才坐回季则声身边。

后者微微一顿,把信纸递给谢轻逢,主动说起了话:“我们出来也快半个月了,也不知藏镜宫如何了。”

谢轻逢实话实说:“昨日崔护法传过讯给我,说一切安好,不必担心。”

其实就算谢轻逢十天半个月不在也没什么,如今正道凋零,七弦掌门身死,崔无命忠心又能干,花见雪神功大成,藏镜宫更是一家独大,不过谢轻逢勒令他们不许做恶,那群暴|力|分子无所事事,只能整日打架斗殴,聊以慰藉。

等此间事了,他就研究研究那些法宝丹药能不能量产,然后高价卖出去,把那些无所事事的教众派到各个据点,既能锻炼他们的能力,又能聚敛钱财灵石,等灵石堆成了山,就在魔林孤峰上给季则声建一座大殿,可以整天躺在灵石堆里修炼。

季则声听他说起崔无命,不由感叹道:“先前师兄坠崖重伤,是崔护法护持在侧三年,我占领魔宫后,他好几次都想不顾性命闯进寝殿取走固魂锁,可见他对师兄忠心。”

谢轻逢道:“知道他忠心,你还把他打个半死……你师兄我能起死回生,都要多亏他。”现在他们能当甩手掌柜,也要多亏崔无命这个任劳任怨的老实人,有时候谢轻逢看着他,心里想的是如果他上辈子有这么个能干的助手,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年。

他这么一说,季则声就想起先前在藏镜宫时的种种,反而不高兴了:“师兄和崔护法朝夕相处多年,我当然比不了。”

谢轻逢道:“什么叫朝夕相处,你少阴阳怪气,怎么连他的醋都吃。”

季则声却不以为然:“那我下次也去找西陵家主住三年,正好学点医术。”

谢轻逢一顿,脑袋里的警钟咚咚作响,不管怎么说西陵无心也是季则声的原著老婆,谁知道这两朝夕相处以后原著会不会发力,就算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谢轻逢也不能草率,冷声道:“不准,你敢去试试。”

季则声被他这么威胁,反骨也跟着上来了:“你明明说过我想干什么都行,我一定要去又会怎样?”

谢轻逢冷笑一声:“你要去西陵世家待三年,那我就每天都去找你,把你拖到人多的地方,剥光了和我双修,还要让他们睁大眼睛看着我们,谁想走就打断谁的腿。”

季则声一顿,下意识往后退,又被谢轻逢抓着膝盖拖回来:“最好还要让西陵家主亲眼看着,看着你是怎么被我弄得两条腿乱颤,眼泪汪汪地哭叫求饶。”

他话未说完,季则声就伸手来捂他的嘴:“师兄……别再说了。”

谢轻逢拿开他的手:“怕了?还去不去西陵世家?”

季则声不服软,耳根都红了,嘴却硬:“你就只会用这种事威胁我吗?”

谢轻逢不理他,只抓着他的膝盖,认真道:“还去不去?”

季则声硬气了一会儿就蔫了,只能小声道:“不去了。”

谢轻逢:“以后还敢不敢?”

季则声道:“不敢了。”

谢轻逢终于松开他,在他肩膀上拍了拍:“不敢就好,下次注意点。”

季则声说不过他,又下流不过他,只能和谢轻逢讲道理:“你每次都这样欺负我,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谢轻逢面无表情:“当然不会,因为师兄的良心已经被狗吃了。”

季则声:“……”

说话间,远处忽见一片浓白的大雾,视物不清,一进白雾,座下的蛟龙开始分不清方向,原地打起转来。

谢轻逢收起了斗嘴的心思,带着季则声站起来,眼见 到了地图标记的范围,他祭剑引路,却仍是不得其法。

眼见着那大雾越来越浓,肉眼可见之处像是塞了一团团棉花,几乎叫人喘不过气来,蛟龙被无形震慑,再不敢前,开始挣扎翻滚起来。

倏然,那蛟龙翻过身来,挣脱束缚,直直潜入水中,谢轻逢和季则声急中生智,二人一剑,悬停在空中,眼看着黑蓝海水之下,蛟龙摆尾而去,谢轻逢皱起眉头,带着季则声往雾更深而去。

然而越往内雾更重,二人分不清方向,只能埋头往内,身上却像是灌了铅似地,连御剑都困难。

谢轻逢拂袖一震,想用掌风逼开雾气,那大雾似有所觉,反而围地更紧。

浓雾之中,突见一抹亮光自水底跃出,像是什么东西的反光,一闪而逝,谢轻逢转动方向,追逐亮光而去,下一刻却听一声水响,有东西从海中窜出,飞身扑到剑上。

季则声耳力过人,那物才出水,就被他一掌击落,手感倒像条肥胖的大鲤鱼。

“呜哇”尖锐凄惨的哭声突然从耳边响起,把两人都吓了一跳。

谢轻逢听着这个声音,不由道:“是鲛人。”

季则声道:“那小鲛人是不是也在这里?”

他话音刚落,就听四面八方传来拍水声,像是 成千上万的鲫鱼在河中甩尾,雾中视物不清,谢轻逢也看不清有多少,下一刻那些鲛人争先恐后地跃上来,生生将剑上的两人撞下了水。

哗谢轻逢落进水里,一把收了剑:“季则声?”

季则声离他不远:“我在这里。”

谢轻逢拉住他的手,周围的鲛人围成一圈,开始唱起歌来。

小鲛人还没成年,声音稚嫩,虽然唱歌不好听,但不到刺耳的程度,可这群鲛人一开口,俱是空灵幽远,如同鬼魅,声音混在一起,犹如地府哀曲,谢轻逢脑袋一重,眼皮也跟着发重,竟欲在着刺骨海水之中沉沉睡去。

鲛人的歌声可以致|幻,谢轻逢已经见识过歌声的危机,立刻当机立断:“季则声,把你的剑给我。”

季则声甩了甩头,将剑递给他,谢轻逢却未接剑,只是把两柄剑靠在一起摩擦,没过多久,刺耳的金属之音就在海中响起,那些唱歌的鲛人纷纷不堪其害,停止唱歌,捂着耳朵游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