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修贤一党宁可割地赔款,也不愿放戚韵重新掌握军权回边疆,到时天高皇帝远,这人又手握重兵,不知道要生出什么事端。

戚韵本就心情不好,咧出一个森冷的笑:“国库没钱,抄几个贪官不就成了。”

那跪在地上的官员脸瞬间红了,愤怒:“戚将军,你什么意思?你在说谁?!”

戚韵冷笑了一声,他站在武官首位,光明正大的偏头,看向文官前面的殷修贤。

其他官员惊了一下,可不敢跟着他一起看,纷纷低下头。

殷修贤脸色微微一沉。

今日之事吵到最后也没个头尾,时辰不早,司礼监的大太监提议容后再议,小皇帝点头同意了,便先下了朝,百官出了大殿。

江言卿刚迈出皇极门,还不等去和戚韵说边疆的事,就被户部的官员拉了过去,对方忍着怒气,低声:“大人,戚将军的那帮属下实在太过分,昨夜户部的官员忙到晚上,乘坐马车回去,被巡逻的围了起来,一个一个盘问了两个时辰!非说有贼人,被我们窝藏了!”

江言卿惊讶:“戚韵的手下?”

那官员冷冷一笑,压低声音:“是,六部的官员,就咱们户部这个待遇。他们压根就是故意的,前些日子京营的人就和我们的人起了一些摩擦,因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才没与大人说,但这几日越发嚣张,实在可恶至极!”

江言卿皱了皱眉,戚二和他作对?为了什么?他沉吟片刻,问过下属京营和户部起摩擦最开始是从何时开始的,结果得到的答案是闻玉书帮他拂肩上雨的那日。

他百思不得其解,戚二不至于这么蠢,他安抚了下属,先回内阁衙门处理的公务,晚上的时候叫人去侯府让戚韵来一趟,想问个清楚。

那派去的侍卫没多久便回来了,一脸尴尬:“大人,将军说他不想来。”

江言卿愣了一下,他将手中的狼毫笔扔在书桌上,气笑了:“戚二这个没长脑子的,他还真信了!”

江言卿本不想和他一般见识,但戚韵那帮下属越来越过分,户部的人怨声载道,他也难免多了些火气,这京中百官但凡是个长眼睛的,都能察觉到户部和大营之间反目成仇了,江言卿和戚韵互相牵扯,都没讨到什么好,倒是让闻玉书这几日上下朝如沐春风,没事就带女儿出去玩。

直到一个星期后,在街上偶遇带女儿出去游玩的闻大人,江言卿看了他的笑容半天,心里划过一道什么,渐渐的也琢磨过味儿了。

第二日他下了早朝就叫住戚韵,心平气和地和他谈了谈,结果得出的答案让二人头头疼不已。

“南边赈灾的队伍刚走,户部的确没多少能拿的出手的钱粮,为了方便统计,文官和武官各一个月折色的多些,等到下一批税收送上来,再做些补偿就是,这件事没人和京营的人解释?”

江言卿说。

戚韵也拧着眉:“没有。那日进了贼人倒是真的,他们和我说拦了官员的马车,并未说只拦了户部。反倒是没过几天,又让你们户部给针对了。”

江言卿最开始也只是听说京营的人在清吏司闹事,以为是说了缘由,他们还故意找不痛快。

二人纷纷沉默,他们知道自己手下肯定有闻玉书的人,也同样清楚,自己为什么宁愿相信对方是故意的也不愿意问一问。

江言卿咳嗽了一声,目光移到房间里的花盆上:“闻修瑾……可在床上夸过你比我好之类的话?”

戚韵啪地把茶杯捏碎了,鹰眸冒火,皮笑肉不笑:“江言卿,你什么意思?来跟我炫耀呢?”

听见他恼羞成怒的语气,江言卿就知道那人在床上的话也是骗人的,叹了一口气:“好了好了……我们俩都玩不过他一个,在我的床上夸你,在你的床上夸我,一肚子坏水的老狐狸。”

戚韵也愣了一下,随后也气笑了。

弄了半天他俩生了这么多天气,一见对方就开始挑剔,琢磨对方到底那儿比得上自己,结果这只是人家为了挑拨他们关系才说出口的话。

江言卿和戚韵心中百般复杂。

他们争斗的两败俱伤,看到对方就不顺眼,怕还只是开胃小菜,闻玉书,真够狠的。

不过……二人如今更不想放手了,只想好好教训教训,把他们耍的团团转的闻大人。

他们不知道在屋里谈了一些什么,好像打成了什么共识,一个时辰后才各自离开。

江言卿从酒楼离开,坐马车去了清吏司,叫当初给京营的人发放俸禄的官员过去问话,他坐在太师椅上,品着茶,没多久那名官员就来了,清吏司直属户部,看见掌管户部的内阁次辅江阁老坐在主位上,官员连忙拱手问好,恭敬道:

“大人,您叫下官?”

江言卿抬起凤眸看了他一眼,那人恭恭敬敬的,没什么不对之处,放下茶盏,笑着道:

“刘大人来户部几年了?”

那官员受宠若惊,诚惶诚恐道:“回大人,已有五年了。”

江言卿感叹一声:“也不短了,刘大人的忠心令人敬佩。”

他这句话说的没头没尾,官员一愣,疑惑地抬起头,小心询问:“大人,您在说什么?”

江言卿凤眸微微一弯,慢悠悠的:“难为你为了闻大人故意激怒来领俸禄的武官,也不怕被那些浑人套上麻袋打一顿。”

那官员似乎僵硬了一瞬:“大人,您说什么呢,下官听不懂。”

江言卿一身绯色朝服,笑着看他,一双狭长的凤眸凌厉,看透人心似的。

另一边,大营。

士兵们都退了下去,只有几个将领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龇牙咧嘴地看着前面。

一把檀木雕刻成的宽椅摆在外面,上面坐着个模样英俊冷硬的男人,戴着象牙扳指的大手扶着扶手,周身气度有些杀气腾腾,他冷冷地注视着那几个隐瞒事实的将领躺在长凳上被打板子,厚重木板落在背上,激起一片哀嚎,冷笑:

“这是京营,你们是兵,如今都敢为了私心和我隐瞒,反了天了!”

知道自己被人利用的众将领自惭形秽,也不敢和大将军求饶,反正他们习武之人,挨几个板子又死不了,不过今日的事算是给他们教训了。

等板子都打完了,这些人从长凳上起来,恭敬地跪在地上,等候戚韵发落。

戚韵不紧不慢地转着自己拇指上拉弓用的扳指,沉默着不说话,空气中压抑的气氛让众人冷汗津津,许久后他才冷冷道:

“军中禁酒,那日我只叫人给你们送了羊羔,并未派人给你们送过酒水,半点警戒心都没有,若是掺了毒药,你们活得到今天?”

“还有,是谁先说的我和江言卿不合?站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