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的嘴唇,比亲在脸上时还要柔软。
他的嘴唇真软,还香香的。
李乐训也这么想。
她闭上嘴,也闭上了眼睛。
他真好看,他穿喜服真好看。
可她还没怎么看!她今日既没来得及向他炫耀,更没来得及看够他的模样!悔矣,悔之莫及!
绝不能再办这种碍手碍脚的仪式!
可她明明想看徐徵的模样,眼皮却好似被榆胶粘住,怎么也不敢睁开。
她的衣裳叫徐徵脱了,徐徵自己的衣裳也叫他脱了,她再也看不着了。
李乐训觉得自己被亲晕了。
*
有了金城的经验,待到临康再办第二回喜事,李乐训便只愿支桌开宴,叫人来吃酒。
“在金城我已依着你那套臭讲究,同你成了亲,你也该过足瘾了吧?”李乐训一把将徐徵推到院中的竹椅上坐着。
院子是徐府的老院子,竹椅是徐府的旧物,仍摆在那两棵绿冠如云的樟树下。
李乐训抱起胳膊,居高临下地叱喝:“现在这宅子改换了门头,是我的枢密府,不是你的徐宅,你必须听我的!”
“好。”徐徵轻声说。
“不是,你心虚什么?怎么又脸红?”李乐训火眼金睛,一下便觉察到他耳后泛起的淡淡红晕。
她抬脚跨坐在他腿上,俯身捏住他的耳垂,揉过两把:“成亲有什么好难为情?夜里怎么不见你难为情?”
“哦,或许你夜里也难为情,只是没叫我看着可难为情也不见你收手啊!”
“……”
徐徵的视线正正好对着她的胸口,他不敢抬眼,垂下头,红晕确已染满他整张脸。
他不露痕迹地把身子往椅子里缩了缩好似是心知自己个子太高,有损夫人的气势,故意为之。
*
枢密使在临康的喜宴,虽只请人来吃酒席,但这酒席的意义,实乃知会朝中诸人,尤其是禁宫之中新上任的天子,便不得不大操大办。
李乐训与徐徵并排站在门口迎客。
“你不是能喝吗?等下要是有人灌我,你就帮我挡。”趁着人还没到,李乐训在袖里用手肘戳戳徐徵,嘱咐道。
成亲之前,李乐训不知与他喝过多少次,深知他虽海量,却容易上脸到时那张秀致的面庞叫酒气熏得热烫,叫人看了都不忍心多灌,实在适合帮她挡酒。
“好。”徐徵应。
李乐训的计划十分顺利,凡有人敬她,她便只喝一口,剩下的全塞进徐徵手里,哄他一口饮尽。
不知为何,今日徐徵的脸红得格外快。
刚喝过李乐训剩下的第一杯,便唰地一下全红了。
“你行不行啊?”李乐训狐疑。
“……”徐徵不答,掰开她的手指,将空杯放进她的掌心,转开脸与宾客寒暄。
李乐训莫名其妙地举起杯子,对着光细看,这才发现,那杯沿上沾了一圈红艳艳的口脂是自己留下来的。
“夜里是谁最爱吃我的嘴?白日下却嫌杯子沾了口脂?”她扯住徐徵的袖子,凑近他耳边嘲笑,“罚你接下来都替我喝。”
徐徵此刻未再沾酒,脸却显而易见变得更红:“认罚。”
她的气息覆盖整只耳朵,仿佛吹下无数蚂蚁,密密麻麻绕着耳廓爬,可他却一步不躲,立如松柏。
二人正拉扯间,远处竟走来一位熟人。
来人是郗钟楷。
郗钟楷曾经帮助过李乐训,只是她新任枢密使,诸事缠身,没来得及登门与他道谢,便专门下帖请他全家来吃喜酒。
此刻郗钟楷已经明了李乐训的身份,再见她时面上便多了些拘谨,只拱手贺道:“祝徐公与李枢密二位大喜。”
李乐训便笑:“郗公有什么好尴尬!是我三番五次假扮徐择善的小妾,骗取你的同情,该尴尬也是我尴尬吧!”
郗钟楷更加无措,双手都不知放哪里好,只干巴巴地道:“哪里、哪里……”
李乐训哪里想过自己竟越描越黑,连声补道:“都是我的错,当时时态紧急,也是无奈之举……哎哎哎,徐徵……你说对吧?”她抬头望向徐徵。
徐徵在袖里牵起她的手,接过话头:“李枢密为令夫人备下的礼物,前日已经送至府上,不知可否得用?”
徐徵有意避开李乐训假扮小妾这一节,使郗钟楷明显自在许多:“当然当然!拙荆十分喜爱,李枢密这般奇女子,更是令她钦慕不已。她还同我说,若是能常请李枢密来家中做客……”
话说到一半,郗钟楷还未察觉到不妥,便被斜插过来的另一人打断:
“哎呀!郗公竟也知道他二人暗度陈仓?我还以为就饶将军知道呢!快来跟我们仔细说说!饶将军不仗义,憋到现在才说,你可不能学他!”
原是喝多了的李佛青。
他一只手扯着饶义濂,另一只手搭上郗钟楷的肩,搂着他就往席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