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常雨森又莫名地重新雀跃了起来,摇着常子奕的胳膊笑了起来:“别管他们啦,我们再来坐一次这个吧!”
常子奕和刘黎一下子就被转移了注意力,纷纷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冲冲冲!”
*
“对不住啊,”沈明煜又低头喝了口热茶,看着虞铎露出肌肤上已经泛青的指印,双颊微红:“我刚才没注意……太用力了些。”
在温暖的室内喝着热饮,暖黄的灯光下,沈明煜原本苍白的肌肤也渐渐回温。雌雄莫辨的五官没有那么打眼,泛着暖融融的光泽,整个人重新回到了人间。
喝着黄油啤酒的虞铎看着这一幕,怔忪了一瞬。
“这都不算伤,”虞铎摇头失笑,垂眸移开了目光,“我当时看你状态不对,想着转移下你的注意力。”
沈明煜闻言,也有些不好意思地低眉,小声说:“没想到学长学姐他们心脏这么强大,我到现在还有点缓不过来。”
他看到虞铎的衣服上泪痕风干后的浅淡痕迹,后知后觉地,咂摸出了一点微妙的甜意。
他看着虞铎手中的酒杯,悄悄地探出试探的触角,“你喝的那个,味道怎么样?”
“我这个么?”虞铎把手中的杯子往前推了推,“很多人说甜,你可能喝不惯,所以没给你点。”
沈明煜拿过来尝了一口,心中记下了虞铎的口味,感觉心跳得要冲破喉咙。他状若无意地开口:“看不出来,常雨森跟他堂弟关系那么好。连我这次的出行和门票都被他包了。”
“我还以为,”沈明煜探究地观察着虞铎的反应,“他之前,对我有些敌意呢。”
虞铎丝毫没有察觉出沈明煜的试探,心不在焉地想:
敌意么,你倒是定位错人了。环球的另一边还有个人一直把你当情敌呢。
他刚和齐耀祖在微信上说了碰到沈明煜的事,齐耀祖对于他“拖住”沈明煜的行为大加赞扬,并许诺了更多的好处。
“他跟他弟关系好着呢,”虞铎想了想,意味深长地答道,“以后接触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他那人啊,风一阵雨一阵的,脑子不太正常。”
虞铎一番话说得沈明煜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能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沈明煜还想趁着两人单独相处时再多聊几句,手机突然传来的大幅震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抱歉,”沈明煜突然动作僵硬地起身,表情凝固在脸上,“我先去接个电话。”
接电话为什么要去外面?
虞铎拿着酒杯往口里送的动作一顿,脑海中忽然电光石火间想起了自已抽烟时在消防通道时,隐约听到的那次通话。
没记错的话,今天的场景简直是情景复刻,那时沈明煜也是走出宿舍、特意去了消防通道。
虞铎心里有了计较,又坐了一会儿后,看到沈明煜一脸焦急地冲了过来:“对不住,你们先玩,跟我和子奕说一声抱歉,我有事要先回学校一趟。”
虞铎起身,一手抄起桌上的车钥匙晃了晃:“你跟常雨森发个微信就行。走吧,正好我也有事回学校一趟,你别打车了。”
沈明煜停住了动作,一下子呆立在原地。他的嘴唇开开合合,表情透出明显的纠结,但仍然没有吐出一个字。最终泄气似的垂下了头:“是吗……那太好了,谢谢你。”看样子,竟还有些隐约的不情愿。
沈明煜从上了车之后,就一直在打电话。
虞铎注视着前方默默开车,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好奇地听着沈明煜的电话内容:
“喂坤导,我是沈明煜。不好意思打扰您,我去参加社团活动了不在学校,如果我妈妈给您打了电话,您记得帮我跟她我说一声,辛苦……”
“陈岩,在寝室吗?我妈妈今天来学校了,如果她给你打电话或者找你,千万不要说我去做兼职了!就说我去参加社团活动了,对,摄影社的……”
“华子吗?我是……”
虞铎听了两句,心中有了底。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下一个“串口供”的主角应该轮到自已了
“那个,虞铎,”果不其然,沈明煜打完电话后终于叫了他的名字,声线喑哑滞涩,“一会儿回学校的时候,能麻烦你帮我个忙吗?”
前方路口的路灯跳成红色,红旗h5在车道上缓缓滑行降速。虞铎沉默不语,耐心地等待沈明煜开口。
“就说,我们刚刚参加采风活动回来……好么?”
沈明煜尾音竟然带着克制不住的颤音。
虞铎在听到异常的音调时,遽然转头。
沈明煜侧脸上的细小绒毛、那双带着水意的漂亮眼眸、和泅出来不引人瞩目的点点湿痕,就这么毫无遮挡、光明正大地撞入了虞铎的眼帘。
虞铎见过齐耀祖喝醉后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嚎啕大哭,也见过常雨森为情所困时的酒后垂泪,甚至李浩宪那个变态疯子为了博他同情,都假模假样地掉过几滴黄豆似的马尿。
他当时要么觉得烦得要死、幸灾乐祸,或者毫无感觉。
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慌乱过。心底隐秘的角落就像指间脆弱的嫩肉,被热烈燃烧着的烟头上的火星,狠狠地燎了下。
第22章 沈兰心
“怎么,坐我的车让你这么难受?”虞铎的脑子好像有一团乱麻在翻绞,不知道自已在说些什么,随手扯了几张纸巾往沈明煜身上一扔,“快擦擦脸上的脏东西。”
……真是再找不到另一个比虞铎反应更奇怪的人了。
把眼泪叫脏东西,真有他的。
沈明煜心中那股难堪的情绪一噎,湿润的眼眶不再涌出泪意,吸了吸鼻子,重新冷静地开口:“当然,你没有帮我的义务。你送我回来,我就已经很感激了。我们只要进宿舍楼的时候,假装不认识就可以了。”
“停,我又没说不帮,”随着沈明煜状态恢复了正常,虞铎重新变得清明起来,恢复了以往的自在,“做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沈明煜闻言松了口气,缓缓放松绷直的脊背,重新缩在了柔软的座椅里,像一只吃饱喝足、懒洋洋的猫。
呸。虞铎晃了晃脑袋,在心底否认了自已的比喻:
明明是只心机不浅的狡猾狐狸。
本来是打算置身事外旁观的,不知不觉中被这狐狸以退为进一激,倒成了和他同一阵营的队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