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无预兆的，一个猛子扎入了水里，身边还在说笑的几人徒留一地惊愕。

“虞铎，你在儿童区秀什么技术！”齐耀祖的声音透过水中隐隐传来，但此刻的虞铎已经无暇他顾

但愿是他猜错了！

然而游了几米后，面前的画面让虞铎的心深深沉了下来。

男生修长的手臂无力地挥动着，身体却在挣扎中越陷越深、即将沉底。这分明是溺水的征兆。

虞铎顾不得其他，胳膊绕过这人的腋下，用力把已经意识稀薄的人带出水面。两人的头露出水面时，一旁关注着虞铎行为的老师，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协助虞铎把陷入昏厥的人平放到地面。

男生原本浅淡的唇色已经由于缺氧而深，趋近于紫色。虞铎摘下了这人的泳镜，看着对方熟悉的面容，一股无名火从心头而起。

不是要自已练习，不想跟他一组么？就练成这个鬼样子？

“小虞，他现在情况不妙，需要做心肺复苏，”老师泳镜下的脸也满是凝重，“你起来给我腾个地儿。”

虞铎犹豫了一下，抓住沈明煜胳膊的手松了又紧，最终还是抬起头坚定直视着男人：“老师，我有cPr证书，保证完美完成这项任务。”

男人犹豫了一下，最终深深看了虞铎几眼，大掌用力拍了拍他的胳膊：“好小子，老师相信你，交给你了。”

虞铎俯下身，面前人的脸颊愈发透明，短短的一会儿，周围已经围满了同学。他立刻拍打背部，逼出了些水渍，然后干脆果断地扣住双手、大力按压胸腔的同时，不断地进行人工呼吸。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大了起来，虞铎感觉自已的灵魂分成了两半，漂浮在上空。一半在人群中不断被动地捕捉到“溺水”、“人工呼吸”、“俩男的亲嘴”等词句和老师大声维持秩序的声响，另一半飘在沈明煜的耳畔，生怕遗漏这个人微弱且脆弱的呼吸。

“咳、咳咳！”

终于，连一向体力强悍的虞铎，额角都布满了细汗的时候，一声呛咳声由小到大逐渐清晰，从头顶传来。

虞铎心下一松，如释重负地坐在了地上。

啪

虞铎正要揽着他的肩把他扶坐起来，手臂触碰到沈明煜的刹那却突然被打开，手背突兀地出现了一抹红痕。

虞铎抬眼一看，却发现大滴大滴的泪珠从沈明煜的眼角滑落，那张本就惹人心软的脸更添悲痛，好像沉浸在噩梦中无法醒来，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离我远点、滚！”

恍惚之间，沈明煜感觉自已在窒息之中，又看到了恶魔的五官，挤压在一起狞笑着向他扑来。沈明煜拼命挥手想要击退这些梦魇，被打碎的脸却一张接着一张，前赴后继、张牙舞爪地向他扑来。

“别怕，没事了。”

蓦地，他的手臂像被铁钳住一般牢牢按住。相反的是，捂住他的嘴的力道却格外轻缓，带着一股明明他最讨厌的海水味道，却因为像一个人而让他格外安心。

不仅味道像，声音也像。

像一个人……像一个人？！

沈明煜陡然间睁开了眼。

虞铎感到胸口传来有点微痒的毛茸茸触感，按住沈明煜的力道一顿，不动声色地缓缓松开了怀中人的肩膀，把他轻轻一推：“老师，他没事了。”

沈明煜一转头，看到了围着自已一圈密密麻麻的人，立刻低头躲开了视线。

他下意识地想当鸵鸟，想像刚刚一样把头埋进虞铎的怀里但幸好意识清醒了过来，才硬生生止住了过于暧昧的举动。

“不错，不错，”游泳老师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先是如春风般和煦地表扬了一番自已的爱徒，然后恨铁不成钢地拎起了沈明煜，语气复杂：“这位同学，浅水区出了这么大的意外，你也是头一个了。这次多亏了小虞，不然咱俩啊，一个职业生涯出教学事故，一个性命安全受威胁，都要遭殃。”

老师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自已扑通乱跳的心脏，看了眼一旁救了人后冷脸的虞铎，和一脸羞愧低着头的沈明煜，向自已的得意弟子招了招手：“小虞，你过来。”

“以后，你要下水必须要虞铎在旁边看着，知道吗？”老师拍了拍沈明煜的肩膀，指着虞铎道：“我看啊，你这孩子有点犟，怕水怕成这样儿，还偏要选游泳课。也就找个更犟的，才能制得住你。”说完，他又拍了拍虞铎的肩，意有所指。

第18章 不谈恋爱

虞铎从鼻腔里哼了一声，一副很不赞同的样子。

适逢下课铃声响起，老师亮了一嗓子，瞬间吼退了围观的吃瓜群众：“散、散、散，都给我散了！一天天就知道凑热闹！”

等到周围人渐渐散去了，沈明煜眼疾手快地抓住了虞铎的胳膊，诺诺低声道：“我……还没来得及感谢你呢。”

“谢谢你虞铎，”沈明煜扬起脸，脸上的水渍还没有干，双眸满满倒映着虞铎的身影：“这次多亏有你。”

“同学之间互帮互助，应该的，”虞铎一个巧劲儿挣脱了沈明煜的手臂，漫不经心道：“如果今天是别人溺水了，我也会救。”

“当然，”虞铎拧干了毛巾后，抬头神色复杂道：“很难想象，除了你还能有人会在儿童区里溺水。”

这句话音还没落地，沈明煜的脸颊像被瞬间染了色，从微红变成了熟透了的番茄。

沈明煜感觉自已的热度急剧升高，似乎已经能煮鸡蛋了，但仍强撑着说道：“所以我才不想加你的组……一旦出现这种情况，我就太丢脸了。”

说到最后几个字时，声音已如同蚊咛。

虞铎听到这话直接被气笑了：“那你回答我，命重要还是面子重要？嗯？”

沈明煜很想说面子重要。之前被强迫溺水时，那些人会很好地把握尺度，不想背上案底惹一身腥。久而久之，他也习惯了让他想死都死不掉的痛苦。

无形中养成了他怕水、但不怕死的诡异心态。

但是碍于虞铎的神色，只得诺诺称是，并说些“以后不敢了”之类的话。

虞铎冷着脸把拧干了的毛巾仍在沈明煜的头上，想要说几句重话，却在看到对方微微发抖、还在细细打颤的身体时，抿住了双唇。

沈明煜的视线被毛巾挡住，眼前映出了橘黄色的模糊光晕，晒得人懒洋洋的，有了睡意。

他却在这股干净舒适的气息中，滋生了难得的勇气，擦按着头发低声道：“虞铎，由于过去的一些……我很怕水，但现在，我想迈过心里的这道坎。以后下水的时候，我想麻烦你……指导我一下，当然，”沈明煜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如果别的课程有什么需要的，我能帮的，你需要的，我都在所不辞！”

“你看这样，可以么？”

虞铎看着面前缩在毛巾里，一边擦头发一边小心翼翼谈条件的人，就像看着一只脚小心翼翼踏出洞口的仓鼠，害怕有未知的捕猎者，怯懦、试探、犹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