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似乎形成了闭环，昭示着一个血淋淋、赤裸裸的事实：

他之前和长风医院、远洋投资为了合作所做的努力，似乎都付诸东流了。

沈明煜抬起头，看着Lucy形容憔悴却暗含担忧的目光，安抚地笑了笑：“好，我会继续追踪的，辛苦了。”

说完，他轻轻拍了下女孩的肩膀，鼓励道：“做的不错。”

Lucy点点头后很有眼力见地离开了会议室，留沈明煜看着桌上那一沓白纸黑字的资料陷入了沉思。

沈明煜伸出指节轻扣了扣桌面，思绪不由自主地飘散到上午的那一幕，有些后知后觉地明白了虞铎动作背后的深意：

先和自已同抽一根烟，把自已的心脏轻飘飘地支起，幻想着和他的感情有更进一步的可能，然后在毫不留情地摔碎那个念想

再毫不留恋地、冷酷地转身离开。

这种欲抑先扬的行为逻辑，和现在Amgen面临的处境何其相似：

他几乎都要一厢情愿地认为他跟长风与远洋马上要达成共识，只差一点小小的，未谈拢的股权交易了。

第14章 “多给他些安全感吧。”

但事情仍然有不少疑点：如果说上午虞铎的行为是想让沈明煜早点放弃、不要再纠缠他而故意为之，那远洋的动作……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说句再直白不过的，沈明煜不认为海德和Amgen相比，是个更优解

不提开出的条件，就连虞铎和陆雅萱合作这一条，就让沈明煜捉摸不透：

他对虞铖夫妻的态度，应该只有全然的厌恶才对，怎么会拿出自已多年的心血和‘敌人’合作呢？

除非又发生了什么……

沈明煜揉了揉额心，身心前所未有的迷茫和疲惫。想不通索性不想了，他索性一个电话打给了常雨森：

“在干嘛？出来喝酒。”

“……我知道酒吧没开门，又不是非要去酒吧？”

“好，半小时后见。”

-

抵达常雨森发送来的约定地点后，沈明煜下车看着周围熟悉的建筑，心中一阵恍惚。

街角的咖啡店，小区对面的宠物店，来来往往时青春洋溢的笑容……这分明是沈明煜第一次和虞铎租的海棠苑小区附近。

常雨森在一旁倒了杯红酒浅浅抿着，看着走进来一脸不在状态的沈明煜，奇道：“呦，这是又被你家心肝儿怎么刺激了？”

沈明煜坐在他对面扯了扯领口，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被你刺激了。”

他冲着窗外扬了扬下巴：“选的什么地儿？不怕我触景生情，喝完跟你撒酒疯？”

“哦~”常雨森看着沈明煜目光示意对面的海棠苑建筑，愣了会儿后一脸恍然，笑着摇了摇头：“今天选这儿只是因为离子奕近，我倒是忘了……这是你们俩之前租的房子。”

“子奕？”沈明煜倒酒的动作一顿，舌尖轻轻在齿列一抵，吐出这个许久没有听过的名字。

“听到你要来喝酒非吵着要来，”常雨森表情未变，但提到表弟时五官明显柔和了不少，“喏，他来了。”

“沈哥！”

人未到声先至。沈明煜耳边传来了一道含着愉悦的低沉嗓音，早已摆脱了变声期的尴尬，音质仿若低沉悦耳的大提琴。

沈明煜闻声抬头，正好对上了那双掩饰不住惊喜的眸子。

“好久不见啊沈哥，”常子奕穿了一身清爽的牛仔衣裤，笑起来露出了两个虎牙，带着有些晃眼的学生气：“真的是你！后来你去哪里啦？怎么好久没见过哥了！”

“对了，”小男生劈了啪啦问了一通后，挤了挤常雨森和他亲密地坐在了一起，挠了挠头后兴致勃勃地跟沈明煜分享起了近况：“还没跟沈哥说呢，我现在在A大读研，也是经管的。马上就要毕业了，嘿嘿。”

沈明煜看着面前已经明显长开了的英俊高大男孩儿，放下了酒杯笑着道：“好久不见，子奕。还没来得及恭喜你考上了A大。”

“其实……我也就是运气好，”常子奕黝黑的脸颊漫上红晕，用指甲紧张地抠挖着酒杯的杯壁，“其实我本科是去外面读的，感觉自由了不少……后来我爸生了一次病，我妈就专注陪他了，没有看管我那么严，我就想着研究生回来读也好就近照顾他们……”

常雨森想到沈明煜回国后说的他母亲已经不在的事，目含担忧地悄悄瞥了他一眼。一边暗暗拽了拽常子奕的袖子，不动声色地笑着转移话题：“别光顾着说自已了，今天是你沈哥要借酒消愁，他是主角。人你也看了，没什么事儿就回去吧。”

听到常雨森调侃了一番，常子奕的脸更红了，可依旧坐得四平八稳。红着脸“我”了几句后，索性在一旁倒了杯酒一饮而尽，表情带着点儿负气的情绪。

常雨森没想到他这么不禁逗，刚急着去拦却没拦住，一个没看住就一杯酒下了肚。这下真是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旁边慢悠悠品酒的沈明煜气不打一处来：

“你倒是看着他点儿啊，不能让他喝酒！”

沈明煜晃了晃酒杯，一脸莫名：“他都这么大了，喝点儿酒怎么了……我说，你这个当家长的未免看得有点太严了吧？”

常雨森摆了摆手，一副有苦难言的表情：“不是多大年龄的事儿，他这小子酒品一般哎，不说了，等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沈明煜打量了眼目光极亮、笑得一脸憨样的常子奕，没看出个所以然来，索性转头招呼常雨森：“你也喝啊，光我自已喝多没劲，”他拿起酒瓶给常雨森的杯子斟满了酒，怅然地叹了口气：“直到现在，我才敢说是真的有点后悔了感觉离开的这些年，他变了好多。”

“确实变了不少，”常雨森颇有同感地点了点头：“谁能想到呢？当初那个投资all in、狂加杠杆的莽夫，现在变成了商场上滑不留手的鱼，谁也不知道他下一步是什么打算。”

沈明煜仰起头，喉结滚动了一阵儿，又喝完了一杯后把酒杯重重放在了桌面。被酒精浸润后的唇愈红，脸愈白，简直像是一个只能游走在黑夜中，吸人精气的艳鬼。

常雨森不敢再看，移开眼后嘟囔的话语飘进了沈明煜的耳间：“这种大美人也硬得下心冷落这么久，看来当初虞铖亲那一下，还真是给虞阎王造成挺大心里阴影的。”

沈明煜的动作一顿，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反问：“你说什么？”

“你不都听清了么，”常雨森懒洋洋地把手搭在已经趴到在桌上的常子奕身上，“要我说，虞铎迟迟不跟你复合，他那个要联姻的未婚妻还是次要的，主要是他心里有根刺”

常雨森在胸口处点了点：“当时你在虞铖的‘扶他’手底下做事，还是让他伤心了。”

“什么？！”沈明煜陡然站了起来，在原地走了两步后，双手撑在桌台上直视着常雨森：“可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之前跟他解释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