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1 / 1)

毒凰来仪 肃元帝时候 5871 字 7个月前

芽豆的确无毒,却不能与轻莲菜混食,一旦混食就会产生毒素,轻者腹泻,重者力竭而亡。而解毒之法,却是要大量的亦须草熬成汁水服下,且静养七天自然排毒方可。偏偏这亦须草是西南罕见之物,便是紧急运转,最迟也要三天后才能到达。所以暂时来说军医和城里的老大夫只能想办法缓解一二,却无法根治。

而轻莲菜却是西南独有产物,是西南人民最常食用的菜类,因它易生长,价格便宜,枝叶肥大,无论是生食还是烹煮味道都极佳,是最受士兵欢迎的一道菜。

芽豆产量少,虽有食用价值,但到底意义不大,不如稻米产量大,为大众所接受。但因生长周期短,也有一些地方会种植,作为储备粮,在非常时刻饱腹。

充入西南兵粮草的芽豆数量很足,这么大量的芽豆,想必是早有储备,并且就是冲着西南兵来的。轻莲菜是西南军营最常见的菜类不是秘密,稍一打探就能明白,再花时间储备芽豆,以匪患作为遮掩,再以强攻西南边城的大动作吸引注意力,在粮草回营的时候,青兵只需等待,就能得到预想的结果。一环又一环,环环相扣,处处紧接,步步心机,这都是被人算计好了的,当真是算无遗策!

到了现在,若没有估算错,青兵很快就会发动总攻,趁着驰援西南的凤兵还没赶来前,一举攻破兵力大损的西南边城,而后长驱直入,直取下一个城池。

但,再缜密的谋算,都会有疏漏之处,青兵恰恰算漏了一点,而这一点就是扭转整个局势的关键,成败就看这一局的结果!想到这里,双莲睁开了眼睛,扫了一眼灼日小队的情况,起身出了帐篷,求见西南将军,直言她有良策献上。

西南将军很快就见了双莲,两人在主帐篷密谈了半个时辰,随后,西南将军召集了西南众将士,连下数道命令。双莲则在众位长官面前,将自己的计策说了一遍,伸手在军事地图上比划了一番,最终点了一个位置,道:“成败决定于此!”

“成败决定于此!”同一时刻,吕彪也在军事地图上放下了一枚棋子,道。

就在西南边城笼罩在士兵大规模腹泻的阴影中时,一直龟缩不动的青兵发动了总攻,逼得西南百姓也上了城墙,为护卫家园挥舞着利器。上到八十老妇下到七岁孩童,凡是能拿得动利器的人都上了城墙,与青兵不死不休。西南将军夫人更是披挂上阵,助夫退敌,府中丫鬟小厮也都行动起来,照料伤员,搬运武器。

吕彪远远的看着西南边城,嘴角微扬,等待了这么久,他终于可以一雪前耻!

就在西南上下一心力抗青兵攻势的时候,双莲和汉姑却领着一路西南精兵从边城后的大山绕道,不是赶往青兵后方,而是奔着西南最大的蓄水大坝。青兵算漏的一点就是大战前西南连日的大雨,大雨瓢泼,阻碍了她们运粮的速度,克制了青兵的攻势,却让蓄水大坝的蓄水量瞬间提升。若非战时,这蓄水大坝的水可大大的缓解西南土地缺水的压力,但这一次却是不得不狠下心肠,改变水坝流向。

没错,双莲献的计策就是改变水坝流向,开闸放水,来个水淹西南边城,以突如其来的水患困住青兵。此举造成的后果是西南土地缺水压力剧增,西南边城受水患影响,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复元,但却可以抗住青兵的攻势,将这胆敢犯境的青兵牢牢困住。待驰援的凤兵赶来,便是痛打落水狗,叫青兵有来无回的局面。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是计划顺利,且在双莲成功开闸放水的时候,西南边城能够及时做好准备,不然便是以一城的性命作为代价困住青兵。若是这样,便是凤国最终赢了,也是元气大伤,但非常时期,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这个狠手,双莲下了。不单她如此,西南将军,各将士都做好了觉悟,死也不让青兵踏入边城!

得知双莲计划的那一刻,汉姑不禁感叹江山代有人才出,她这个疯子也快被新的疯子取代了。而临时听令于双莲的西南精兵却是又敬又惧,敬的是她的决断,惧的是她的狠辣,稍有不慎便是一城的命债,她却是眼都不眨一下毫无挣扎。

双莲施展轻功疾步前行,汉姑跟在身后,西南精兵刚开始还跟得住,到后面渐渐的感到吃力,却无人抱怨一声。现在可不是外出踏青,而是抢占时机扭转局势,停下来的后果是什么,大家都清楚,也没人敢承担。突然,双莲停下了脚步,做出了一个聚拢的手势,众人便以她为中心聚拢过来,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该死,怎么会有这些山民?”这路精兵的兵长看清前方的身影后,不由得蹙起眉头,低骂了一声。双莲眉头微皱,却很快舒展开来,做出了进攻的手势。

“万万不可!”一路上都很听双莲命令的西南精兵却没有动,而是压低声音反对道。兵长凑到双莲耳边,小声的解释道:“这些山民是西南最古老民族的后人,他们世世代代守护在这里,并以守卫西南大坝作为一生的职责。但为了避免和别的村落发生冲突,他们多数时间都生活在深山里,出来的时间很短,而这一出来,却是要守护大坝到回去的最后一刻。此时不宜发生冲突,可试着沟通!”

双莲扫了兵长一眼,没有说话,就在他以为她默许了后,却听汉姑嗤笑一声道:“原来西南兵令行禁止军纪严明的作风都是吹出来的,士兵可以任意反驳上级的命令,还可以自作主张的替上级拿主意,更在战时妄图拖延时间贻误军机!”

“你……”兵长面色一沉,想说汉姑是空口说白话,却听得双莲笑道:“你愿意沟通尽管去,而我的时间却不能浪费,汉姑,走,日落之前定要赶到大坝!”

说着,双莲施展轻功以极快的速度掠了过去,在山林间巡逻,严防偷水贼破坏蓄水大坝恶徒的山民一个晃神,只以为是一只鸟飞了过去。汉姑紧随其后,灵活的闪避山民,没一会就追上了双莲,两人没了拖后腿的存在,速度快得令人心惊。而被甩下的这路西南精兵在面面相觑了一会后,由兵长下令,去和山民沟通。

“哈,早该如此,一路上为了照顾那帮短腿孙子,我们耽误了多少时间啊,这下起码可以缩短一半的行程!”汉姑不知什么时候扯了一根草叼在嘴里,看着前方,轻笑一声,道。双莲点点头,不是自己的兵用着就是不顺手,但看他们一路上还算听话,没有制住她手脚的意思,她就没有抛下他们。但既然他们不服从命令,认为凭着自己的想法可以更好的完成任务,那就分道扬镳,互不阻碍的好。

双莲和汉姑灵活施展轻功,在林子里比鸟儿还要自由的飞窜,一路上越过了数个巡山山民的头顶,发现她们的人都被暗器砸中穴道晕了过去,终是赶在日落前来到了蓄水大坝上方的高地。借着树林的遮蔽,双莲观察清楚了大坝四周的环境,山民的数量比她想象的多,硬取不是正道,智取又浪费时间,只能使阴招了。

想着,双莲看了汉姑一眼,伸出手,却是一个字未说,汉姑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小声说道:“这可是我最珍惜的宝贝,省着点用,好歹留一点渣!”

话未说完,汉姑就眼睁睁的看着双莲将她的宝贝尽数倒了出来,不由得心疼如针扎。双莲没理会汉姑哀怨的眼神,估算了一下距离,双手齐上,运转内力,将汉姑的“宝贝”飞射出去,或是砸在树上,或是砸在草地上,山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迟了。肉眼可见的白烟转瞬就将他们笼罩起来,闷哼声响起,紧接着便是倒地声。双莲扯下衣袖一块布绑住口鼻,汉姑也做好措施后,两人一起发动。

悄悄摸到控制大坝的机关室,双莲按着西南将军的指示在门口划了一道符。

第一百零六章 漫天大水

门开了,双莲走了进去,汉姑则负责在外警戒,谨防漏网之鱼跳出来搅局。

机关室内的陈设很简单,可以说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是操控水坝的各机关。据说这是降天女帝最伟大的发明之一,而她就是凭着这犹如神造的技艺收服了西南各民族。因为是她所设计的水坝大大的缓和了西南缺水的局面,让众人从长期饥饿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也是她下令引水修道,从江南水乡运粮到西南,缓解民生压力。西南靠着降天女帝的大力开发,才有了如今的光景,不然只怕会更荒凉。

可以说,山民守护的不单是大坝,更是世世代代感激降天女帝之恩的信念,难以触犯。不能触犯,那就不当着他们的面触犯,反正等事情成了,便是这些山民要活剐了她,她也早就离开这里了。想着,双莲握住能够改变水流方向的石柄,运转内力,向上推动,激活了与之连接的机关,很快,大坝就像是活了起来,各种机关随之动作。等到改向完成,双莲站了起来,双手齐上用力的按住放水机关。

但就在即将成功开闸放水的前一刻,异动响起,双莲身体一紧,往右侧一闪,避过了攻击。抬眼一看,是一个山民打扮的男人,看样子是从机关室的另一个方向走进来的,双莲没有废话的时间,右手推掌挥出一道掌风将这人击倒在地后,就继续按动机关。这人受了内伤却还是不死心,挣扎着站起要去阻止双莲,被她一脚踹飞后,干脆爬着过来了。被这么一干扰,机关迟迟未能激活,时间不多了。

“兵长,这下该怎么办?”被双莲甩在后方的西南精兵又躲过了一次山民的攻击后,皆是狼狈不堪的靠着一棵大树,有些人还受了伤,此刻都把视线放在兵长身上。一直都知道这些古老民族的后人不好打交道,不想却是这么的不好,二话不说就开打,明明知道他们的身份,却连解释的时间都不肯给,真是叫人郁闷。

兵长用手背擦了擦脸上的血,想起双莲临走前嘲讽的一眼,不由得苦笑一声,他自以为好的解决办法,却是浪费时间贻误军机的愚蠢举动。不但没能取得预想效果,还被山民追杀,东躲西藏,困在了这片林子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逃出生天。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双莲和汉姑先走了,没有被他们拖住脚步。

“现在也只能将错就错了,尽我们最大努力牵制住山民,为双莲和汉姑争取更多一点时间。”兵长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其他人想起双莲和汉姑走时那个潇洒的身姿,面色都很不自然,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还是想办法弥补的好。

山民们变得忙碌起来了,因为之前被他们追着到处跑的西南兵开始了反击。

“哈哈,你爷爷我在这里!”一个西南兵双手叉腰,笑得很是嚣张的说道。

“吼……”被他戏耍许久的山民怒了,操着特制武器就冲了上去,但没一会又不见了人影。这样的情形在林子里随处可见,被当成猴子戏耍的山民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西南兵身上,一时半会不能回防大坝,也就不知道那里的人都被放倒了。

此刻,西南边城已经到了最危急的时刻,两次险些被青兵攻破城门,再有一次怕是悬了。但就在这个时候,西南将军却突然下令搬动伤员,将他们移至高地,城中百姓舍弃一切不必要的细软,爬到房梁上遮蔽,所有人都要站在高处,或是藏身房梁,或是藏身大树,总之地面不许有一个活人逗留。负责守门的士兵打开各处大门后尽快爬到高处躲藏,不得耽误,违令者斩立决,拖延时间者斩立决。

虽然不解西南将军这么安排是为什么,但多数人还是服从了命令,这是他多年护住边城的功绩所带来的信任。却仍有一部分人不愿听令,特别是负责把守城门的士兵,这么危急的时刻,将城门打开,不是将整个城池拱手让给青国兵吗?

不愿服从命令的人自然付出了代价,众将士的亲卫下起手来一点都不含糊,特别是西南将军养的暗卫,没一会就将场面控制住,边城大门也在青兵匪夷所思的视线中缓缓打开。见此,吕彪不由得蹙起眉头,这西南将军搞什么鬼,难不成是自知胜利无望,甘愿投降以换取城中百姓安宁?不,即便要葬送一城百姓的性命,西南将军也不会投降,那他打开城门,是预备做什么,难道他还有后手。

“哈哈哈……青国杂碎,任你们百般算计,也终究是算漏了一点,胜利终是属于我们凤国!如今,我大开城门,邀请你们进来一观战败之因,你们敢不敢进来啊?”西南将军握着一个喇叭状的器物,站在城墙上,将声音传到了最远方。

吕彪眉头越发皱紧,算漏了一点,不,绝不可能,他策划了这么久,一朝发难,步步都按照他算计的方向走,很快就能突破西南边城,直取下一个城池,怎么会有错漏之处?肯定是西南将军诈他的,但若无底气,西南将军怎么敢将城门全部打开,难道就不怕他下令屠城,让整个边城的百姓都葬身在青国的利刃下?

不单是吕彪犹豫了,众位青国将士亦都惊疑不定的看着大开的城门,前一刻,他们都恨不得能冲进去,这一刻却是到了临门一脚不敢入,谁知道狡猾的凤国人又设计了什么?如此,两边气氛都陷入了沉默,西南将军始终挂着笑脸,一副“来呀来呀大爷进来玩呀”的样子,吕彪的眉头一直都没放松过,似在思考着什么。

“本大爷都等得不耐烦了,你们怎么还是动都不动一下呢,难不成都软了卵蛋子,没力气走路了?”西南将军无聊的打了个哈欠,满是鄙夷的扫了青兵阵营一眼,看着那些杂碎想动不敢动的样子,忍着笑意及心内的一丝忐忑,大声道。

城墙上的将士纷纷附和西南将军的话,极尽下流之势,青兵气得要死,但没有得到命令他们谁也不敢动。原以为西南男人都是这般粗鄙庸俗的蛮人,再不会有比他们更恶心的人了,但当西南女人上前骂阵的时候,青兵的整个认知都颠覆了,这还是女人吗。换了青国,这些个姑娘再粗蛮都知道分寸,但凤国西南女人却是比男人还要粗鄙,听听,那骂得最起劲的声音,真是从一个女童嘴里冒出的?

骂得最起劲的女童是西南一个女将的女儿,是她正夫服下子泉水诞下的,最是像她,小小年纪就喜欢舞刀弄剑,骂阵的天赋也是与生俱来,说得她身边的大人都自愧不如。女将满脸骄傲的看着女儿,恨不得抱起她,让众人看看这是谁的种。站在女将附近的男将都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救命啊,十年后又来个母老虎了。

“呼呼……”女童噼里啪啦的骂完后,喘着气扑到了娘亲怀里,好累人啊。

“你们再不进来我就关门了,可这门一关,你们踏上死亡之路的脚步会更快哦!”西南将军拉长声调,学着青楼老鸨的腔调,说得两方阵营的人都抖了抖。

吕彪握紧了马缰绳,终是下令进攻,青兵领命行事,但西南兵却没有露出一丝慌乱,一个个笑得灿烂无比,巴不得青兵快点进来的样子。见此,青兵的脚步不禁放慢了,吕彪的心神也动摇起来,难道西南将军真的留有后手,这一进攻,葬送的会是青兵的性命?想着,吕彪又下令撤兵,让城墙上的人大肆嘲笑了一番。

气氛再次沉默下来的时候,地面忽然震动起来,似千军万马在奔腾,吕彪的心不禁一沉,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看到不知从哪来的大水瞬间将边城包围起来,更是水流湍急的朝己方阵营袭来。青兵纷纷后撤,但再快的速度都快不过这漫天的大水,很快就被冲得七零八落,顺着水流流到了未知的地方。吕彪不甘心的咆哮着,为什么,他步步算计,眼看就要成功了,却败在了这大水中,他不甘心!

“殿下快走,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吕彪的亲卫一边劝说着一边架着他施展轻功离开,再晚一步,就要被这大水淹没了。愤怒的咆哮着,吕彪最终还是无可奈何的施展轻功逃离,好在他所在地方靠近林子,可以踏着树枝寻到安全之地。其他士兵就没这么幸运了,叫大水冲了个一干二净,吱都没来得及吱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