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面不改色的看着面前之人,轻笑道:“你深夜到此,是有何事相求?”
“我要进宫。”之夜一动不动的盯着老者,大有他不答应就痛下杀手的意思。
“宫墙深深,进容易,出来却很难,你可是想好了?”老者抬起眼眸,道。
“这便是我的事了,你只需要送我进宫便可,不要想着耍花招,如果你还在乎你那两个小徒弟的性命,就乖乖听话,否则,肠穿肚烂不会是他们最惨的结局。”之夜听说过南庙主持,今日一见方知传言不虚,他的确是一个很特别的人,最主要的还是聪明,聪明人最清楚什么事做得什么事做不得,利用起来也更容易些。
老者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低声道:“稚子无辜,你又何必狠毒至此?”
之夜却是一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你若在乎你的小徒弟,就不要再浪费时间,明天中午,我就要看到结果,不然,你就要先失去一个小徒弟了。”
“好。”老者没有再多话,痛快的答应了之夜的要求,直到之夜离开也没有发出一声异动。他清楚自己身边有多少暗卫保护,也明白能在这层层保护之下轻而易举的威胁到他,更给他的两个小徒弟下了套的人不是能随意挑衅的。他已经老了,死便死了,还能早一点去见那冤家,但他的徒弟还小,还有大把活头,可不能就这么死了。而这人进宫后会发生什么事,那就不关他的事了,只看吕彪。
老者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脱掉衣服,就**休息了,睡得简直不要稳。第二天一早,老者就提出了要见吕彪的要求,说是有一良方可以保骄贵妃分娩时顺产。老者是对着虚空说的,但自有人上报了这件事,吕彪如今最着紧的便是骄贵妃和孩子的安危,得知老者有这么好的东西,自然是即刻将人请进宫。
在进宫前,老者领着两个小和尚做准备,等皇宫派出的马车来了,再出发。
坐进马车后,老者不意外的看到了正襟危坐的之夜,而两个小和尚却连吱都没来得及吱一声就晕了。老者下意识的抱住两个小徒弟,见之夜神出鬼没,来去自如,且都没有惊扰到那些暗卫,不免起了分好奇心,道:“你究竟是何人?”
“逆天之人。”之夜微微一笑,扫了一眼老者护着两个小徒弟的手,轻声道。
“猖狂。”老者轻吐两个字,不再理会之夜,只温柔的抚摸着两个小徒弟的头。之夜也懒得搭理老者,想着进宫后要马上找到双莲,决不可让她生下这个孩子。虽不知双莲在做什么打算,但之夜一刻都不想耽搁了,好不容易找到双莲的下落,她却成了吕彪的妃子,还怀了龙种,这让他如何接受?便是双莲在算计着什么,也不能再多留那个孽种一天了,多留一天,那个孽种就会越发的强大。
马车一路行进宫门,竟没有人察觉到马车里多了一个人,便是掀开帘子检查的人也视之夜为无物。老者微蹙眉头,这样的人进宫,怕是要图谋吕彪的性命啊!
第二百二十四章 绵鲤宜人
清风拂过,晃动了柔软的枝条,在阳光下,变化出不同形状的影子。 清可见底的湖水里满是各色绵鲤,看着特别喜人,尤其是它们争着吃饵料的时候。坐在岸边,一只脚点着湖面,一只脚垂挂着的双莲眼里透着一丝笑意,却不知在笑什么。她现在还看不太出肚子大了,穿着一身红衣,雪白的脚在湖水的映衬下更美了。在双莲四周站着数量可观的侍卫宫人,却无人敢抬眼,敛声屏气的垂手而站。
“这绵鲤看着倒是特别,就是不知道味道如何。”双莲轻踢了一条肥大的绵鲤,面露渴望的说道。一旁的贴身内侍轻笑一声,道:“这绵鲤味道最是鲜美,娘娘若是喜欢,今晚小厨房就给娘娘备上,只是不知娘娘喜欢怎么吃这绵鲤?”
绵鲤乃是青国特有的鱼类,繁殖力强,成年绵鲤一年起码可以产卵五次,却不易养活,一百条里面能有一条活到成年便是奇迹。是以,绵鲤产卵多,但后代却很少,及不上其他鱼类,在青国属于常见却又珍稀的物种。绵鲤颜色不一,有纯色绵鲤也有杂色绵鲤,可做观赏用,且幼年绵鲤最是美丽难言,为大官贵族追捧。宅院夫人小姐都喜欢饲养绵鲤,幼时可观其美丽,成年时可满足口腹之欲。
而绵鲤生来体大,成年后足有人的手臂那么长,两个巴掌那么宽,肥美味鲜,是青国人最喜欢吃的鱼类,一个是体型大,一个是味道好,全家人吃一条都还有剩余。且绵鲤体型虽大,性情却最是温和,也最蠢,很容易就让人捕捉了弄到餐桌上。绵鲤又如名字一般,体大而身软,都不用费太多力气就能将它剖干净,便很受酒楼的欢迎,也是厨子最喜欢弄的一种鱼类,弄完了一桌都不带喘气的。
若不是绵鲤不易养活,怕是青国上下都能以绵鲤为主食,味道就不说了,对身体却又是益处多多,据说比鸣国最能滋养身体的浅鹿肉还要滋补,老少皆宜。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吕彪才派人弄了一池子绵鲤过来,双莲若是想吃鱼,就有现成的绵鲤可以捞起来。孕妇食用绵鲤也是大补,对自身对孩子都有很大好处,看那些明显是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绵鲤,就知道吕彪是有多把双莲放在心上了。
只是双莲因初怀孕就中毒昏迷一事,而一直胃口不佳,对鱼类更是反感,便一直没有提到绵鲤,直到今天才起了兴致。贴身内侍自然是希望双莲能早日领了吕彪的心意,增进彼此感情,好稳固这份**爱,说话的时候就不免带上了几分鼓励之意,只希望双莲能今晚就用上绵鲤。这样的话,等吕彪来陪双莲用膳,见着绵鲤,再见双莲吃得高兴,这心里可不就乐呵了,一乐呵,双莲不就更受**爱了?
想着,贴身内侍不由得嘴角微翘,低垂的眼眸里满是希望,希望双莲继续。
“我却是不知如何才能尝到绵鲤美味的,不如你先说说看。”双莲向来随意,便是如今身怀有孕,备受恩**,也没有为人妃子的意识,总是“我”来“我”去。底下的奴才从一开始的惶恐不安变成了现在的麻木,骄贵妃可以随意,她爱怎么高兴,他们就怎么顺从,只他们必须得守好奴才的本分,不然当心脑袋不保。
贴身内侍又是一笑,半躬着身体说道:“绵鲤可生食可清蒸亦可热炒,最是能玩出花样来,但要尝到绵鲤最美的味道,却是生食最好。且不能放任何佐料,哪怕些许盐巴都不行,切成片后直接夹入口中,再配一杯菊花茶,最是芬香得宜。”
双莲起了兴致,道:“你这奴才倒是懂得挺多的,也好,今晚就弄条绵鲤吧!”
“谨遵娘娘之意。”贴身内侍恭敬的点点头,不敢多看双莲的脚一眼,趁着气氛正好的时候,道:“娘娘,这湖水清美,看着是很好,偶尔戏弄一番也是乐趣,但娘娘如今身怀有孕,轻易受凉不得,还请娘娘以身体为重,这便收了脚罢!”
“知道了知道了。”双莲有些不耐烦,但到底是收回了正在戏水的脚,在贴身内侍的伺候下穿上了鞋子,而后由他搀扶着进了寝宫。为给双莲解闷,吕彪赏赐了不少舞娘歌姬下来,给她唱唱小曲跳跳雅姿,在他不能陪伴的时候,排遣寂寞。这会,见双莲精神犹在,为免闷着她,贴身内侍就提议让舞娘歌姬热闹热闹。
双莲正好有兴致,便听了贴身内侍的提议,一边吃些点心一边看歌舞表演。
若是换了别处,这些舞娘歌姬自然是忍不住争**之心,她们有许多姐妹就是在给妃子跳舞的时候叫吕彪看中了。虽然下场好的没有几个,能爬到妃位的也只有一个,但至少风光过,皇后又是个贤惠大度的,她们如何不想赌一把?但在经过前阵子的血洗事件后,她们十分清楚的认识到了骄贵妃的得**,加之她现在怀了龙种,吕彪百般迁就之,不允许一丁点意外烦扰到她,她们也就暂时收了心思。
但来日方长,宫中从来都没有一直盛开到最后的花,新老交替才是正理。
领舞的舞娘就是这么想的,她年纪还小,等过几年骄贵妃受的**爱淡了,便是她盛开的机会。现在只需要沉住气,争取在骄贵妃面前结个眼缘,日后才好谋划。看骄贵妃也不是个有心机的人,不然就不会愚蠢的把别人赏赐的玩意当成宝了,还差点害了自己和龙种,这般蠢的人,随便她恭维几句,就会信**于她了。
“来呀,给我挖了她的眼睛。”就在领舞想入非非却不减舞姿优美的时候,双莲忽然懒洋洋的说了一句,顿时让整个大殿安静了下来。领舞满是不可置信的睁大了眼睛,却在下一刻跪伏在地上,也不敢求饶,只一个劲的磕头。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这骄贵妃不是一向和善的,都没有对哪个宫人发过狠,却为何……
自然是没人敢去问双莲原因的,也没人敢质疑她,主子有令,奴才听从吩咐就是,哪有多话的资格?就这样,前一刻还想着时机成熟了该如何争**的领舞,这一刻就被人生生的挖去了双眼,愣是给疼死了,一卷草席扔到了乱葬岗。
领舞死了,但歌舞却不能停,因为双莲没有叫她们停,舞娘和歌姬便竭力控制住内心的恐惧,恢复了刚才的舞姿和歌声。双莲半眯着眼听着,脸上没有一丝异色,好像刚夺走的不是一条人命,而是一只蝼蚁的性命一般。众人噤若寒蝉,被双莲这一手的狠辣给震住了,原来她并不是良善之辈,原来她喜怒无常起来比吕彪还要可怕。但她正怀着龙种,施展如此血腥手段,就不怕损了自身的福气?
双莲倦了后,挥退一干宫人舞娘歌姬,在贴身内侍的伺候下解衣午睡,在躺在**上前,忽然听半跪在**边的贴身内侍说道:“娘娘,奴才斗胆,有句话要说。”
“说。”双莲一只手撑着下巴,点点头,示意贴身内侍继续,贴身内侍擦了擦额角的汗,道:“娘娘如今怀了龙种,行事须得细致,动静须得小心,且孕育龙种是大福大喜之事,不宜见血。奴才们不晓事,触犯了娘娘,自是最该万死,却不能在娘娘孕子的时候死,不然怕是会冲撞了娘娘。那领舞心思多,不是个安分的,死也就死了,若再遇到奴才们不懂事的情况,还请娘娘吩咐奴才去办。”
“奴才定会办得妥当,既教训了那不长眼的奴才,又不至于冲撞了娘娘的福气。若是奴才们实在可恶罪大恶极,就都关起来,待娘娘生下小太子了再处置他们。”贴身内侍说完,不敢抬眼看双莲的表情,只跪伏在地上,道:“奴才斗胆,冒犯了娘娘,还请娘娘责罚,但奴才所言句句肺腑,只求娘娘能三思而后行。”
双莲不在意的摆摆手,轻声道:“起来吧,我知你好意,敢言直谏乃是难得的质,你有这个心,有这个勇气,当奖赏而非责罚。罢了,为了孩子,我自会小心行事,今日之事就算了,他日再有那不省心的奴才,就都交给你来处置。”
贴身内侍点点头,缓缓的站起身,恭敬的行了一礼,得双莲允许后才退下。
待内室只有双莲一人的时候,双莲忽然坐起身,道:“出来吧,还躲着作甚?”
“你倒是住得自在。”一道黑影闪过,再眨眼的时候,就见之夜坐到了**边。
“没办法,肚里揣了个玩意就是多有不便,而能让自己舒服点,又何必自找罪受?”双莲微微一笑,轻抚了下肚子,看着像是在期待这个生命的到来,但总给人诡异的感觉。之夜摇摇头,往嘴巴里塞了个东西,却是那领舞的眼睛,敢情他是拿这眼睛当零食了。双莲像是看不到之夜的动作一般,调整了个姿势,道:“你可是打探到了什么,趁着吕彪还没来,赶紧说了吧,我也好早做对策。”
“青国边境有异。”之夜咀嚼完领舞的眼睛后,眼睛似乎亮了些,轻声道。
第二百二十五章 烛火之心
吕彪不是个安分的,这谁都知道,青国非彻底的折断了傲骨,这也谁都知道。 .t.
若不是四分天下更有利于如今的局势,青国早已覆灭,断不会再有苟延残喘的机会。而所谓的四分天下方为稳,也不过是鸣国熙国忌惮凤国而极力坚持的立场罢了。凤国本就在四国中居于首位,只是常年与青国交战,而被迫拖住了脚步,又因青国行事嚣张,分走了他国大半注意力,这才使凤国的地位一直处在一种领先却又安稳的状态。但一夕之间青国落败,凤国势起,稳稳地压在了他国的头上。
没有谁会喜欢被他人踩在头上的感觉,哪怕鸣国与凤国世代交好也一样。
熙国就更不用提了,别看双莲说服熙帝改弦更张的时候说得那么好听,但谁都知道历史上的熙国开国皇帝是个什么货色,熙国与凤国注定不能成为友国,最多是相互利用,达成一种平衡。若非这一代的熙帝够气魄也够果决,反过来插了青国一刀,坏了青国的整个盘算,四国现在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熙帝做出这般背信弃义的举动,为的不过是熙国的未来,怎甘心翻身之际被凤国踩在脚下?
鸣国和熙国这才选择放青国一条生路,稳住四分天下的局势以遏制凤国。
凤国自然也不愿做靶子,被鸣国熙国戒备,再叫青国寻了机会挑唆两国来对抗它,便也留下青国,当做它喜好和平的信号。但凤国国力最强已是不争的事实,肃元帝再是个混不吝的人,他也是凤国的帝王,降天女帝的后人,又怎会没有一点雄心壮志?一统天下的**不是什么人都能抵挡的,肃元帝也不例外,但在他心里始终有一个人比江山还重,这才甘愿选择一条比较平稳的路,慢慢发展凤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