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是戴在身上的东西吗？”

“哎呀！是！哥你不要猜了！你吃水果吧。”

看吧，真要猜出来了，他又不乐意。宫南星被小牛这一通操作惹得再懒得憋笑，把果盘接过放在桌面上，随后把牛一把搂进怀里。

“谢谢你小牛，我很久都没有这么期待过生日了。”这句话是认真的，没掺半点假。

小时候宫南星还是挺喜欢生日的，因为会有很多人都陪着他玩，那天好像他在哪里都是特别的存在，连一向对他严肃的父亲，也会给他礼物。可是他偏偏又是一个早熟的孩子，在看到父母要筛选邀请来参加他生日聚会的名单的时候，他就知道，那些人并不是真的为他的生日而感到开心，送他的礼物应该叫做人情，父亲给的礼物的金额，是基准。

“哥……你为什么不喜欢过生日呢？我最喜欢就是过生日了，因为阿妈会烘最好吃的米糕，阿爸会烧腊猪脚，阿爷还在的时候，会给我们每个孩子一点零花钱，寿星有，其他孩子也有哦。”

宫南星一时间很不想告诉小牛他的家庭经历，因为听起来会有点像诉苦，他并不想这样。无论他是不是被迫的，现在都已经认可了在他那样的家庭里，这一套运作模式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标准。所以宫南星既不愿自已说出来让牛听着像埋怨，又不愿牛认为他也觉得那一套标准是正常的。

“等你把礼物给我，我再把这个故事告诉你好不好？现在我们先弄点晚饭吃吧。”

“啊？哥！要等明天呀，哦不对！今晚十二点一过就可以说了哥！”哥怎么那么沉得住气啊？说不说就不说了！此刻小牛的心又痒了起来。可显然兜不住事的人只有他，急得牛围着宫南星团团转。

晚饭后宫南星还得开个视频小短会就进了书房，小牛躲进保姆间里拿出自已藏的礼物，拿在手里不停的翻转查看。一个人怎么会连自已出生的那一天都不喜欢过呢，很显然宫南星不是一个讨厌自已的人，那怎么会不喜欢过生日呢？

啊，好想从小就认识哥就好了。虽然是不可能的事，小牛想，如果从小就认识的话，那他就一定能足够了解宫南星了，也能让他少一些这种回忆吧。宫南星小时候会是什么样？他会是一生下来就成熟稳重，会皱眉头吗？

在天马行空的想象了很久后，久到连宫南星都过来向他勾手让他过去睡觉了，小牛这才看到墙上的挂钟，已经是十一点四十过后了。于是为了能卡在十二点给宫南星献上生日礼物换取他的故事，小牛飞身去洗了个澡，最后在还剩两分钟的时候成功跑上了床。

“你确定不明天吃饭的时候再给我？”看着小牛在被子里缩成一个球最后维护他惊喜的尊严，宫南星伸手把人掏进了怀里，靠在一侧问道。

小牛则坚定的摇着头，打开手机秒表开始倒计时。撑过十二点才揭晓惊喜，已经算这个藏不住事的牛意志坚定了。宫南星想，跟牛在一起守着手机倒计时，好像有些幼稚，但却是只有和小牛在一起才会做的事。

“生日快乐，我最最最喜欢的宫南星！锵锵！”

小牛的礼物真掏出来的时候，宫南星倏然睁大了眼睛。他想到过小牛送的一定是花费心思做的手工艺品，却没想到自已会在生日这天收到小牛做的对戒。

“哥你快戴上合不合适……哇严丝合缝！你知道我怎么知道你的戒围吗？我告诉你哦，你的那个随身咖啡杯，那里有个环，你总是把手指卡进去拿着，我就量了就知道……”

猝不及防的被一个吻打断了洋洋得意，小牛只感觉到抱住自已的手臂在无限制的收紧。太好了，哥喜欢这个礼物。小牛回抱住宫南星的后脖颈，即使在亲吻中也忍不住勾起嘴角。婚礼那天他看着finn和valy交换了戒指，那戴在同一侧手指的圆环仿佛有什么魔力，让小牛觉得像是两个灵魂的联结。

于是他便跟在手工坊兼职的工友联系，画出了一款简单但是看起来很有设计感的对戒，再由他亲自制作，想着在生日那一天送给宫南星。虽然不是婚戒，但他也是想借由这个戒指，在之后他们即将面临的离别当中，当成彼此还在身边的慰藉。

“哥，现在可以把故事告诉我了吗？”

第86章 牛大师

宫南星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须后水的味道，和之前他送给自已的那一款一样。小牛缩在他的肩膀一侧，看着宫南星一面伸手打量着中指上的银戒指，一面用温柔且低沉的嗓音开口道。

“故事要从我出生开始说起……”

这个情节在宫南星的家世圈子里并不少见，父亲事业有成，膝下一双儿女都已经上学，每天早上宫家宅子的大门关上后，就只剩下了母亲一个人。在空荡的宅邸里，消息仅通过贵妇人们的交际圈子传播蔓延，一则俗套的剧情又屡见不鲜的成为了贵夫人们茶点后的消遣。

某个熟悉的夫人近日鲜少露面，原因便是丈夫有了外遇，那位夫人正每日以泪洗面，在处理第三者或是离婚之间忧虑。对方的情状跟自已太过相似，惴惴不安的母亲在试探父亲数次也得不到心安之后做出了一个决定再生一个孩子。

宫南星便是以母亲的焦虑和父亲的妥协这样滑稽的理由降生的，他的一举一动都是母亲用来要挟父亲回归家庭的借口，所以发觉父亲并不喜欢自已的时候，宫南星也没感到意外。效果达成后母亲也会收回对他的关注，年龄差距又有些大的哥哥姐姐也难对他有什么兴趣，因此宫南星早早便学会了降低自已的情感需求，将所有的时间都放在了自我成长之上。

即便有了这样的潜意识，可还是孩子的宫南星自然无法像现在这样思想独立，曾经他也期待过生日。因为那一天，所有人都好像在开心的庆祝他降生，还能够收到各式各样的礼物，一直到懂事后，宫南星翻阅着那串长长的礼单，上面的东西看下来没有哪一样像是要送给十岁的自已的，可他又不得不在父母的授意下表现出乖巧礼貌的模样。

自那以后宫南星便觉得过生日好累，他不喜扮演成一个很好很真诚的虚伪样子，更不喜欢看别人在他面前这样假装，所以宫南星让自已更加忙碌了起来，学习各种能学到的知识填满他的时间，以换取只需要在生日宴上只需要草草露面的特权。

“后来长大了交了些朋友，倒是会真心为我准备礼物和惊喜，但我反而开始胆怯。如果我不能做出让对方满意的反应，那便可能会伤害到对方的心意，还不如就开诚布公的告诉我，我就知道该怎样做了。我很矛盾吧？”

小牛看着陷入回忆的宫南星，发现他一直仰望着的宫先生，其实也有不擅长的事，就比如说像这样蹒跚地学习着如何剖析自已的情感，要用过往无数的事迹来论证，好像要把自已的行为逻辑编写成一本使用手册交付到自已手里一样。

“不是的哦，哥。”小牛把自已向前拱到宫南星的胸口上趴住，眨巴着大眼睛盯着他看。“哥现在已经可以选择了，不像小时候了，所以哥只要选择真心为你好的人在一起过生日，一起开心就好了。然后就是，哥要学会接受别人的好意，非常尤其特别是我的！”

学着以前宫南星搓牛脸蛋的样子，小牛也伸手捧住了宫南星的脸颊，一想到宫南星把情感需求像公式一样不停计算，小牛就觉得他也是可爱得过分，想使劲又不敢真的把宫南星的脸搓变形，只能咬牙忍住了。

“怎么个说法，牛大师。”

蹬鼻子上脸了，这牛。宫南星任由自已的脸被牛火热的手掌心包裹住，反正牛这个小花痴，也不可能真舍得把他的脸揉变型，于是他便伸手环住牛的后背，让两人的距离无限制贴近。

“就是比如说，我想要对哥好，那仅仅就是因为我想要这么做，哥不要想着要怎样还回来，而是也对我好就好啦。”

“还是不明白，牛大师。”这不是说笑，宫南星是真想不明白。

可能是已经习惯了忽视情感需求，在人际交往方面他向来以实际需求当作准则，对别人好需要一个前提，付出就要共赢，这才是宫南星认可的处事标准。但他确实是也无法用自已这一套标准来解释牛的行为，送他戒指不为承诺也不为宣示主权，仅仅只是想要一个异地而处时看到就会想起对方的联结。

“嗯？哥好呆哦！”小牛怎么也没想到宫南星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事情也听不懂，终于轮到他有机会说这个话了！“哥说过，哥喜欢我是因我的梦想给了哥一些启发对不对？”

“是啊。但这个有什么关联……”

“那哥的择偶标准里面，会有一条是需要对方的梦想给自已带来启发吗？”

听完小牛的话，宫南星明显的愣了一下。看他这副模样小牛就知道宫南星想通了，随即笑眯眯地一口亲在他的脸颊上。哥今晚真的好可爱哦，呆呆的，像一个放在餐盘里的红苹果一样可爱。这么想着，小牛开心过头一时间忘乎所以，啊呜一口咬在了宫南星脸上，这一下两个人都回神了。

“嘶……小牛，你真的……”宫南星擦着自已脸上的口水，望着羞得躲进被子里拱成一个大包的牛无奈地气笑了。自已真的拿这小牛一点办法都没有，亏他刚刚还觉得小牛今晚看起来特别睿智，结果牛还是牛。

“别闷住自已，快出来。”

哄了半天，牛壳就是不开，显然是被自已羞得没脸见人了，宫南星也就由他装一会儿死，靠在床头继续想方才的对话，手上已然开始习惯用大拇指揉搓那枚戒指的边缘。喜欢是一种本能，无论他宫南星想不想得清楚他都拥有这种本能，因为喜欢小牛，所以他说的话，做的事，送的东西，自已都会喜欢。需要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一天是否是生日，也无论收到了什么东西，重要的只是自已喜欢的人。

的确是很简单的道理自已却想了这么久也不明白，怪不得小牛说他呆。

“还不出来吗？牛不出来我亲谁啊？”

“呜呜呜呜，哥我太丢人了，你痛不痛脸蛋呜呜呜呜，哥不是苹果不能啃的。”终于，牛哼哼唧唧地从被子里蛄蛹出来了，然后缠在宫南星身上黏黏乎乎地胡说八道。

“没事，你不是说吗，我喜欢你所以你做什么我都……但是你不能咬我的脸。”差点给自已的恋爱脑绕进去，好在最后宫南星还是清醒了，说完这话报复似的也咬了牛脸蛋一下。

“哥！你！幼稚！”小牛捂住自已的脸蛋，震惊地盯着一笑得眼睛都弯成一条线的宫南星看，这一刻牛的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的狂跳。以前自已哪敢想像可以看到这样的宫南星，对自已毫无保留的宫南星，说自已无论做什么都喜欢的宫南星，甚至是孩子气的宫南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