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方正在输入闪动了几次，最后却回了一句这样的话。宫南星几乎就要放下手机强迫自已去睡觉了，但脑海里老是有一个莫名的画面，一头小黑牛蜷缩着他巨大的身躯在角落里眼泪汪汪地盯着他看。

这样的视线攻击不断挤压着宫南星的心理防线，他不甘地骂了一声脏话，随后认命地拨通了语音电话。

“哥……？”

“怎么了，直接说，不要跟我打哑谜。”

小牛那边传来嘈杂的车流声，想来此刻他正在回程的公交车上，机械的报站女声时不时传来，却打断不了小牛小心翼翼吐露的心事。

“所以你觉得我很不在乎别人的目光，想让我教你？”

宫南星挠挠头，小牛这普通话现在确实是好了不少，至少说话不需要他连蒙带猜了。但好像除了念那两页采访稿的时候能字正腔圆，其余状态还是有口音。罢了扯远了，本来也就是让他突击练习那两页纸而已。

“这个要怎么教……好好好你别哭嚎，我给你想办法，长得帅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你到底在怕什么？”

捏着自已的山根，宫南星此刻再一次感到无比头疼，他怎么又给自已揽了一个心理咨询的活。但是听小牛那个说法感觉连学校都不想待了，好像确实有点严重。

“这样，你要是实在烦你就来公司待着吧。”

第二天一大早，宫南星和往常一样走出电梯门，就看到了走廊盆栽旁边那枚熟悉的黑影。真是，请神容易送神难。他不想说话，就眼神示意一旁的乔西招呼那牛进去。

可小牛要是真能让人无视他就不至于这么难受了。水灵灵的牛从地上一蹦而起，元气满满地跟宫南星和乔西打了个招呼，这会儿两人才发现，原来他遮住的地方还藏有好几个麻袋。

“小牛，这是什么？”

“乔西姐，这是我家里寄过来的自家种的果治，准备中秋节了，我就让家里多寄了点给大家吃！我家的水果可好了！”

小牛打开一个麻袋，里面是个个鲜艳饱满的各式水果，不等宫南星的脸色彻底变黑，乔西便异常迅速地谢了牛，然后通知其他人上来领一些回去。

算这层楼还有人识相。宫南星朝牛随意招了招手，后者就颠颠儿地跟在他身后一路走了进去。

“不是？你怎么还有？”等宫南星脱了外套回头，才发现牛手里还拎着两个礼盒，不用猜里面肯定也是水果。

“哥，你桌，我去给你切果盘！这些都是我精心挑选最美最大的！”小牛把包包一撇，兴冲冲地就跑休息间忙活了。

随便吧。宫南星麻木地冲着咖啡，感觉整个人都冒出了一层死气。

“哥，我要两个奶两个糖。嘻嘻！”

看着宫南星一下倒出来两杯咖啡，小牛脸上笑得跟一朵大呲花一样。他是不是得下一个什么反诈中心？昨天鬼哭狼嚎说不敢见人的是这黑牛没错吧？宫南星保持着核善的眼神，撕开了两颗糖浆，两颗奶浆，一股脑的全倒进牛水杯里。哦对了，这小子在这间办公室还有自已的咖啡杯。

妈的这小子敢骗我是不想活了……

“哥，坠甜的火龙果芯芯，你吃！”

扎着红心火龙果的水果叉递到嘴边，宫南星咬牙切齿地吞下，瞬间一股清甜充斥了整个口腔。算了这小子身上除了那身黑色腱子肉就只有胃，哪有脑子和心眼。想到这宫南星单方面撤回了对小牛诛杀令，咽下水果，接着抿了一口自已的咖啡。

“哇，哥，你刚呲完水果喝这个不苦吗？”

明明自已加了两个奶两个糖都苦得吐舌头，怎么宫先生半点不受影响。阿！难道说宫先生其实是味觉失灵的人？也对，他平时就喜欢吃那个网上说的白人饭，一块干巴面包配点酱他居然就说是午饭来着。

天呐自已平时实在是太神经大条！太不关心哥了！怎么连他这么痛苦自已都没发现！

不明所以的宫南星顶着牛巨大而又显眼的眼神，忍不住发出疑问：“你为什么用同情的眼神望着我？”

第12章 秘密

“你睡之前阿姨住的那个房间就行，想看电视就看电视，切记不要跑到我房间烦我。”

事情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

宫南星躺在自已的大床上，懊恼的一拍脑门，这还得从他把突然得了人群恐惧症的小牛收留在公司那时说起。

一开始宫南星只觉得小牛来公司缓缓心情，跟有经验的模特多聊聊天自然就好了，谁知道这牛始终赖在他办公室半步不肯走，可怜巴巴地表示让自已当他透明就好了。

开玩笑，这么大这么黑一个人，怎么可能让人当作看不见！在宫南星的无情驱逐下，小牛最后的妥协就是到接待室的沙发上装死。

午饭的时候宫南星又觉得他可怜。现在想想这么大这么黑的一个人，有什么好可怜的！但是他会眼巴巴地望着自已……

总之宫南星又招呼小牛跟他一起吃午饭，虽然只是一份草料，一杯果汁，加一个勉强称得上Juicy的汉堡。吃饭的时候也就他多余问，牛这样跑出来上课怎么办？结果小牛告诉他，自已不仅第一次把公共课给翘了，还跟今天兼职的地方请了假。

这下宫南星总算意识到事情的大条了，小牛竟然连打工都不去了？！

“我昨晚回到树舍，也是特意等到舍友们都熄灯了我才回去的。找上去快递分发点拿了我的水果就过来了。哥，我是不是病了……我现在跟别人多呆一会儿我就觉得耳边有那种嗡嗡的嗦话声……”

说这些的时候小牛将头埋得很低，宫南星虽然无法完全理解他的感受，但听他的说法自已分析了一下，觉得牛应该是有过什么阴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小牛，你以前是不是也有过同样的感受？”

“嗯……算是吧。小时候我寨学校有一次家长会，我们排了一个小合唱给家长们听，我是领唱。当时我阿爸坐在底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看我，我看他他还会别过脸。那时候……我就搅得……我是不是让他很丢脸？”

小牛说着说着，自已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后来我就不肿么敢跟别人对视，也不敢去想别人是怎么评价我的……”

宫南星算是知道了小牛的病灶，但他却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看着对方无措的笑脸，他知道，这可能不是他一个人就能解决的问题。

“中秋假期你回家吗？”

没想到宫南星突然问了另一个问题，小牛显然愣了一下，随后用力摇了摇头，回答道：“不回的，也不是因为这肿事，就是回去要坐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哥……放假那几天我能不能也来公司待着……”

“你来公司干嘛？大家都放假。”宫南星听了这话无奈地笑笑。“行了，你要是不想在学校待着直接来我家吧，我家人都忙得没影也不过中秋，我也是一个人在家。”

“真哒！”

回忆定格在小牛阴转晴的笑脸，宫南星熄灭了床头灯，认命的哄自已快点入睡。还好他家够大，就算放下那么大一个牛，不仔细找的话也是找不着的。

至少他这天晚上还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