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陶摇了摇头，问道：“还涂吗？”

“不用，涂好了。”邵溪说着，扯了一张纸巾，一只手扶着姜陶的脸，另一只手捏着纸巾，像是对待一个玻璃娃娃似的，很小心地沾了几下姜陶下嘴唇涂出来的一点口红，一边沾一边忐忑道：“疼的话就和我说。”

姜陶没有回应他，只是突然问道：“你还在生气吗？”

“啊？”邵溪愣了愣，“没有。”他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

他说着，慢慢地把口红拧回管内，盖上盖子，放回副班的化妆包里。

他抬起头，姜陶正盯着自己。姜陶没有戴假发，顶着毛茸茸的寸头，脸上化着妆，有一种很奇怪的清纯。邵溪被这样的姜陶注视着，很明显地被告知：即使姜陶不垫胸部、不穿裙子也不喷女士香水，他也一样能吸引邵溪的视线。

邵溪的喉结动了动，在这样的对视中生出一种坦白的欲望来。他望着姜陶的眼睛，犹豫地说道：“我没有生你的气，我是”

“我们回来啦！”

邵溪的话刚说了一半，便被跑过来的副班长打断了。他立刻闭了嘴，垂着头站起来，把座位让给副班长。

副班没有注意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她在姜陶对面坐下，一边收拾自己的化妆包，一边打量着姜陶的脸道：“刚才隔壁班的班长过来跟我商量反串拍照的事呢……嗯！这样就化好了！接下来姜陶去把裙子和假发弄好就行！”

她说着，目光往下移到姜陶的校服：“嗯……可是你这个校服，怎么被画成这个样子？”

姜陶解释道：“刚才有朋友要在我的校服上签名，他签完之后，回来的路上我又被几个朋友拉住往衣服签了几个，衣服就花了。”

“不行，这样拍照太不正式了……”副班视线一转，指着站在旁边发呆的邵溪道，“你，快去厕所跟姜陶换一下上衣校服。”

她说着，从书包里翻出一瓶卸妆水和一包化妆棉塞进邵溪怀里，“顺便把你脸上的粉洗了。快一点啊！姜陶换好衣服直接去操场上，我们要去主席台那边拍照！”

“知道了知道了。”邵溪抱着那两样东西，很无奈地看了姜陶一眼。姜陶从班长那里拿了装校服裙子和假发的包装袋，跟着邵溪一前一后地走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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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溪在姜陶后面走进厕所，反手关上了门。

他回过身的时候，姜陶已经把校服脱掉了，上半身赤|裸地看着邵溪。邵溪一愣，不太自在地挪开视线，侧着身子把自己的校服脱下来，递给了他。

姜陶也要把自己的校服递给邵溪，邵溪摆了摆手道：“等一下，我先把脸上的粉底洗了再穿，不然全要弄湿了。”

姜陶应了一声，站在厕所往里面一点的位置换上裙子和邵溪的短袖。他整理好衣服，便站在邵溪身后，对着水池上方的镜子戴一顶短短的茶色假发。

邵溪正在水池前弯着腰往脸上扑卸妆水，听见姜陶说道：“还是班长化的妆好看。我化得就差得远了。”

邵溪闻言抬起头，看向镜子里的姜陶。姜陶站在他后面，已经戴好假发，俨然变成女生的样子了。

姜陶两只胳膊抱着校服，看起来很乖。而邵溪赤|裸着上身，满脸都是水，连头发也打湿了，水珠顺着发梢滴到下巴。这场景就像是邵溪刚从球场上回来正在洗脸似的，他身后还站着自己的恋人，手里抱着他脱下来的衣服等着他。

“你化妆也很好看。”邵溪说着挪开了视线。他垂下头，手接了几捧自来水盖在脸上，把脸上的那点热度扑散了，抽了张化妆棉把脸上的水擦干净，转身要从姜陶的手里接过他的校服。姜陶没把校服递出去，而是很无奈地看着他道：“化妆棉不是给你擦水用的。”

“……啊？”邵溪垂首，看向手里已然变成肤色的化妆棉，后知后觉道：“这个粉底……难道不是一洗就掉的吗？”

“不是。”姜陶把校服装在袋子里，放在水池台面上。他抽了一张新的化妆棉，往上面倒了些卸妆水，握住邵溪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面前。

邵溪被他拽过去，很近距离地和姜陶面对面站着，身体僵硬地梗着脖子。姜陶张了张嘴，叹气道：“你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

“……没有。”邵溪不自在道。

“低一点。”姜陶轻声道，“你这么高。”

邵溪哦了一声，脖子微微往下弯了些。

“闭上眼。”

姜陶说着，用沾了卸妆水的化妆棉轻轻地擦着邵溪的脸。邵溪闭着眼，感受到凉凉的触感擦过自己的额头和眼周。他们俩站得太近，他隐隐感觉到姜陶的呼吸浅浅地扑在自己的脸上。他不敢乱动，绷着嘴站着，像一个系统发热导致接触不良的机器人。

他听到姜陶好像是笑了一下，但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地帮他清理脸上的底妆。他听见姜陶那声带着笑意的鼻音，更是觉得如坐针毡，脸上也不知道是让姜陶擦得还是因为别的原因，一下子更烫了。

过了一会儿，姜陶终于帮他把脸上的妆擦干净，一边走到隔间里丢垃圾一边说道：“好了，现在你可以把脸洗一下了。”

邵溪终于放松了些。

“好麻烦啊。”他抱怨着睁开眼晃了晃头，回身走到水池那边去洗脸。

虽然姜陶的衣服比邵溪的要小一个码，但是校服的尺寸原本就做得比较宽松，所以姜陶的衣服穿在邵溪身上也没有显得太紧。他刚穿上姜陶那件花里胡哨的短袖，岑郁恰巧推门走进来，他见到有女生站在男厕所里，愣了一下，一转头又看到邵溪，诧异道：“你、你们……在厕所……你为什么把衣服脱了？！”

邵溪被他吓了一跳，目光在自己和姜陶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涨红了脸大声说道：“你在想什么！”

“不不是我瞎想啊！是你们、你们……！”岑郁难以启齿地看着他们，下半句没说，转而一拍大腿，痛心疾首道，“邵溪！你都有女朋友了！她可是大清早起来陪你去超市买过鸡蛋的糟糠女友啊！你……你这样对得起她吗！”

他声音太大了，走廊里有一个同学过来，好奇地在门口探头看了他们一眼，又觉得有些不妥，停了几秒便尴尬地走开了。

邵溪冷不防被人围观了一小下，气得不行，大吼道：“你有病吧！他是”

他手指对着姜陶，想辩解一番，可话到了嘴边，又怕自己说出姜陶在反串拍照，万一岑郁细看之下认出来之前陪自己逛超市的也是姜陶就糟了。他只好硬生生地截下话头，什么也没解释，一把拉住姜陶的手腕便跑出了厕所。

厕所附近的同学看见有人拽着个女生从男厕所跑出来，身后还有人很大声地叫邵溪的名字，都很诧异地驻足看着他们。邵溪被这么多人盯着，脸上臊得发烫，他不敢停下，拉着姜陶穿过走廊，下了楼梯，一直跑到被梧桐树树荫覆盖的跑道上。

他在墨绿色的阴影里回过头去看，姜陶不知道为什么在笑，他看着邵溪，唇角扬得很高，眯起的眼睛里闪烁着很细碎的光。

邵溪愣了一瞬，胸口好像被什么亮晶晶的、滚烫的东西胀满了。他拉着姜陶的手不自觉地紧了紧，转过头去看着前面，跑动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

他没有再回头，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把姜陶带到了主席台前。

副班长戴着短短的男士假发，一只手撑着遮阳伞，坐在主席台边上晃腿。她已经换上了男生的夏季校服裤，胸前还配了一条自己的红格领带。她看见姜陶，愣了一瞬，喃喃道：“嗯……没有想到会这么可爱……”

她说着，扭头看向邵溪道：“老师刚才说了，没什么事的人可以放学回家啦。”她摆摆手，“高考后见哦。”

邵溪沉默地松开姜陶的手腕。他往回走了几步，又犹豫着回过头去。姜陶正一边和副班长说话，一边看着邵溪的方向。即使和突然回头的邵溪对上视线，他也没有露出心虚的表情，仍是坦然地盯着邵溪看。邵溪和他对视了几秒，说道：“我在教室等你一起回去？”嶼汐團隊整理，敬請關注。

姜陶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