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1 / 1)

“陛下,”在踏出宣室殿的时候,刘嫖试探性的说道:“先帝生前数次在我面前提起,说你是他最器重也是最得意的儿子。他若是在天有灵,必不想看到朝堂一番乱像。”

刘彻亲自送她出门,听到她这般言语便背过了双手,抬眼看向远方,“您放心,这天下到底姓刘,不是其他人能做主的。”

刘嫖垂下眼去,余光里,刘彻的身影是那么的冷硬,即便站在光影里,也依旧能掩盖不了他心中的霹雳雷霆。

“母亲,”椒房殿里,陈若华焦急的迎上来,“窦大人如何?”

刘嫖勉强的冲她笑了下,“不曾祸及家人。”

陈若华呆愣在了原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作何反应,片刻之后才呢喃的说道:“陛下竟如此心狠,用这般手段对付三朝老臣。”

刘嫖张了张嘴,到底不曾将矫诏之事是先帝的谋算说出口去。

“呵,”陈若华无奈又讥讽的笑了,“阿兄遭人陷害,窦大人也是,陛下这是要亡我们陈家和窦家吗?”

“还有我呢。”刘嫖深吸一口气对她说道:“这次窦婴矫诏的事情声势太大,但太后和田蚡也不会得意太久的。”

陈若华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母亲想如何?”

刘嫖呼出一口气,眼中划过一丝狠厉,“这长安的水暂由他们搅一搅吧。”

陈若华好似明白了她的意思,轻轻的点了点头。过了一会,她接着问道:“阿兄如何了?”

“伤势不算太重,养了半个多月,已经能下床了。”刘嫖说道:“我想着他这次受了委屈,等开春就叫他去园子里住几天散散心。”她这般说着重重的握住了陈若华的双手,“你在后宫要稳知道吗?”

陈若华咬了咬嘴唇重重的答应了。

第二日,刘嫖去了廷尉诏狱,这个地方也称之为大理寺监牢,是汉朝掌管刑罚的最高机构,窦婴就被关押在这里。

窦婴所在的牢房靠南,此时窗户上渗漏出的几丝阳光正打在他的脸上。

“抱歉,”刘嫖愧疚的带着歉意的对他说道,“我救不了你,只能保全你的家人。”

窦婴将手中的茶壶放下,这是刘嫖刚刚打点过的牢头送过来的。他隔着案桌坐在草席之上俯身朝刘嫖跪拜道:“多谢长公主保全我的妻儿老小。”

刘嫖伸手将他扶起来。“你放心,”她坚定的对他说道:“我们窦家死了一个人,他们田家也得出一个。只不过要委屈你在下头多等等。”

窦婴心情畅快的拿起茶杯将里头的水一饮而尽,“有公主这句话,我窦婴甘愿赴死。”他将杯子放下,脸上又弥漫上一丝苦笑,“说到底,陛下还是宠信田蚡的,为了保全田蚡更为了打压我,不惜构陷我伪造圣旨。”

他接着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道:“若是陛下重用田蚡,公主不要和他硬碰硬。但我觉得陛下今后势必会打压他的,届时公主落井下石一番,也算是替我出了恶气了。”

刘嫖的心因为窦婴的几句话剧烈的跳动起来。

窦婴并不知道刘启生前送给他的密诏就是他的死亡通知,他认为没有记档的说辞是刘彻为了保全田蚡编造的!

刘嫖的脑海中一时天人交战。要告诉窦婴真相吗?可她该如何说呢?说他一直陪伴忠于的刘启才是杀害他的真凶?

这是何其的讽刺!

窦婴望着窗外渗透进来的阳光释然一笑,“罢了罢了,输给皇帝,我这个做臣子的不算冤枉。”

一开始尚书台的人说他的密诏没有记档的时候,他是愤怒的,愤怒于皇帝的私心,也愤怒于他这个于社稷有功之人会落得这般下场。

可是在里头呆了一夜,他突然就不恨了。

因为权势便是这般啊,想叫人生便生,想叫人死便死。

成王败寇,死在权力争斗的人何其之多,他窦婴不是第一个,自然也不是最后一个。

输了就是输了,他窦婴得认。

刘嫖看着这般凛然不惧生死的窦婴便不忍心告诉他真相了。虽说有句话叫做死也要死个明白,可是刘嫖却觉得这是败者对胜者的祈求,是胜者对败者的怜悯和嘲讽。

就这样吧,她想,就这样吧。

让他这样死去,总好过死前还要经历一番被背叛的愤怒和委屈。

十月中旬,窦婴被斩首于渭城大街,其夫人张氏带着儿子孙子替他收敛。十二月,将窦婴下葬后,窦婴的家人以及窦家在长安的其他宗族便动身回河北观津去了。

“走了也好,”刘嫖望着窗外大雪纷纷的样子沉声说道:“走了,也好。”

历史上窦婴的确死于矫诏案,但对于矫诏案的真相一直众说纷纭,比如:

1. 窦婴真的作假了 2. 王娡利用了太后的职权将窦婴密诏的记档烧毁了 3. 这事是刘启干的,故意没有叫尚书台的人记档为了防范窦婴

本文采用了第三种猜测......

只针对本文论,刘启可真不是东西啊,刘彻也不是个东西,不过刘彻没有上帝视角,比起一个满头小辫子的田蚡他还是会杀了意图凌驾于他之上的窦婴

唉,这就是权力争斗啊,不死人怎么成呢?

我宣布:窦婴今日杀青!

第214章 第 214 章

不知不觉,一年的光景又过去了。今日是大年初一,新岁初始。往日,也该有亲友过来贺新岁庆祝才是,可现在公主府的大门却格外冷清。

大堂内,府中的歌舞已经停了。刘嫖和陈午坐在上方,陈融坐在下方,三个人都不曾说话。

近来陈融已经能走能动了,只是他的伤虽然好了,可整个人却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陈午自不必多说,近两年的身子骨越来越差,冬日里多说几句就要咳嗽,所以寻常也不爱说话。现在算起来,他们一家人里就刘嫖还算□□,但她经过窦婴的死心中也憋着一股闷气。因此堂内即便点着炭盆,但整个大堂内却好似一点热乎气都没有。

“好了,都下去吧。”刘嫖这般说着,冲堂内其他人都摆了摆手。待歌舞姬下去后,她转而对陈融说道:“很快便要开春,融儿可以去长陵那边的园子散散心。那园子自建成你就不曾去过。”

陈融点头答应着,“儿子会去的。”

刘嫖点了点头又道:“新年初始,你几个玩伴也能邀出来玩。”

陈融低下头去,却不见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