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的力量难以与庞大的国家力量相抗衡。
谢泠既已脱身,君诏顾忌已无,长剑在湿滑的潭水边拖行,她失血过多眼?前已经有些阵阵发黑,然?而生死一线的绝地又让她仅存的鲜血沸腾,整个?人?气势到了巅峰的时?刻。
她很清楚这是几近于回光返照,在这短暂的辉煌后?她将瞬间?走到末路,能不能活下去或许都要看天意。
好在对面的燕伯卿与此刻的她相差无几。
连日厮杀,受伤不轻,最后?一博,不过都是靠着最后?一口气支撑。
“齐已是穷途末路,你明知它早已腐朽不堪又何必去为?它陪葬。”
燕伯卿有虽死无悔的意志,她却不同,她虽不是愚信天命所在千秋万代的君主,可她还有还想再?见?之人?。
哪怕到了此刻依然?无法放下的执念。
刀光剑影招招致命,燕伯卿一刀横劈而下,被君诏用剑截住,剑与刀皆是世间?利器,各有所长,金铁相碰在寒夜里发出令人?骨骼发酸的嘶拉声。
剑长三尺三寸长过刀刃,燕伯卿率先改劈为?砍,君诏下腰持剑反刺。
刀破颊侧,剑入臂膀,燕伯卿持刀既已不稳迅速收刀回护,双方拉开距离。
双方皆有已力竭,□□。
“你以为?你杀了孤就能止战?无论后?继之君是谁都将继续南下。”
锋利的剑刃已然?出现?豁口,君诏抬起手臂,将剑刃一寸一寸从臂弯拭过,不知是剑在抖还是人?在抖,眼?眸却依然?是睥睨天下。
“螳臂挡车。”
燕伯卿抬刀的手已经微微发抖,不远处厮杀渐停,那些跟随他拼死一搏的死士也死伤殆尽。
这修罗炼狱一般的人?间?只有一轮明月依然?皎洁。
“陛下雷霆手段,姊妹兄弟应杀尽杀,宗室早已无人?可继,纵然?无法阻拦南下也总能挣得几年喘息之机。”
他双手握刀,肩上伤口血流如注滑腻的他掌握不住,不得不一直细微调整角度,咽下口中?血沫。
“我当然?知道国体腐朽,大厦将倾,我辈既不能力挽狂澜便只能做埋身其下的枯骨。”
做支撑它倒下的最后?一根脊梁,哪怕粉身碎骨。
说话间?燕伯卿欺身而上,刀尖直向君诏,君诏以剑相挡,斜刺里猛地偷袭来一抹刀光,君诏只得以掌相迎,左右夹击之下腰间?空当大漏,被一旁伺机而动的长刀挥刀而下。
“你以为?这就能成?就你的千古声名?”君诏受伤急退,以剑支地,身如筛糠一般颤抖,偏偏那双眼?依然?桀骜不驯如暗夜之中?的鹰隼,竟让人?一时?不敢近前。
“冠天倪已将鸩山丢失的罪责一力怪罪到你身上,你遗留涌入锦州的部将皆以通敌罪论处枭首示众,燕家抗旨不尊勾结外敌,已拟夷三族。”
山风凄冷,然?而君诏的声音更?冷,漆黑的眼?里讥诮之色甚浓。
哪怕心志坚忍如燕伯卿都禁不住震颤了一下,他被困鸩山死守不降跟外界已经失联多日。
他不知君诏所说真假,却又清晰的知道除了夷三族存疑,其他恐怕尽数为?真,哪怕是跟随他赴死的死士此刻也不禁心神动摇。
燕伯卿费力的喘了一口气,脚步沉重步步逼近:“等?我杀了陛下,天下自明。”
是了,等?君诏死在他手,到时?候无论冠天倪或朝臣如何污蔑他,他也不辨自清。
或许只有如此才能保住燕家。
君诏目如寒星,只是冷嗤了一下,
一潭浊水,又能如何去清呢?
燕伯卿内伤极重,开口说话鲜血便满溢出来,他那张不复儒雅的脸上竟裂开嘴笑了一下。
“陛下怕了。”他断言道。
当年君诏万里行军孤军深入何等?兵行险招,而今她能说这样多攻心之语,恰恰说明悍不畏死之人?也开始畏惧死亡。
战场之上,白忍相接,畏死者当死!
他拼尽最后?一份气力劈斩而下。
眼?前是亘古黑暗,不知道黑暗的河流来自哪里又去往何处。
睁开眼?和闭上眼?都是一般漆黑,急血攻心之下她眼?处余毒几有蔓延的趋势。
耳边的厮杀已渐渐远去,鹿竹在她身后?攥住缰绳,萧瑟长风在山道上盘旋,阴冷的钻进每一只宽大的袖袍裙角。
马车在山道上疾驰,呼啸的狂风让这个?夜晚注定不再?平静。
谢芷连夜赶路,在此刻小憩,梦里见?到一片无边无涯的黑暗,有人?从高处跌落,凄厉又绝望的呼喊她:“吱吱”
她从噩梦当中?醒来,手不自觉的攥紧了绳索,在马车的一侧是沉睡的女子?,她看起来没了醒时?的肆意潇洒反而有种别样的恬然?安静。
长时?间?的昏迷让她瘦削太多,脸颊的骨头凸起,容色衰减,双眸紧闭,像是永远不会醒来。
绳索的另一头束缚在女人?的腰并手腕上,掌握在谢芷的掌中?。
鸩山刚刚经历一场大战,裴家已撤军回防溯州城,鸩山山脉绵延百里,地势险要,哪怕齐军已经大败短时?间?内楚国仍然?不可能全面掌控这个?要塞。
燕伯卿抵抗到最后?一刻,为?了阻挡楚军已经将桥梁尽数炸毁,山路全数截断,又正逢春雨此刻艰难清理出来的小道也随时?都有可能坍塌。
谢芷一只手正了正脸上的缠枝花面具,眼?眸中?略过一丝幽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