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诏挡在谢泠身?前,如?此雷厉风行的人罕见?的默了一默,而后将剑横置身?前,清寒如?镜的剑面映照着帝王的眼睛。

她开口道:“崔妧,千错万错,都与阿泠无关。”

千错万错,只在我身?,与阿泠无关,你想?要报复只管冲我来便是?,这是?何等的维护与决然?,哪怕她此刻一身?的伤,已是?自顾不暇。

崔妧微微张开嘴,如?同听见?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竟当?真大笑出来,手里带血的剑指向谢泠又指向君诏,竟是?笑的无法站稳。

片刻后她几乎要笑出泪来,忽而以剑指向谢泠:“哈哈哈哈哈哈她无辜?君诏,这当?真是?我听过最?大的笑话!”

她倚靠住墙壁,怨恨的目光不加掩饰:“伯卿哥哥当?年并没有死,是?她信口雌黄,挑拨离间,你知道吗?”

“我知道。”

“你当?年中毒一事非我所做,是?她下毒害你五脏六腑移位险些?命丧黄泉,你知道吗?”

“我知道。”

“当?年裴染疏奉命前往阜淮,却?因大雨导致我兄长暴毙,其实不曾,”她的声音终于哽咽了一瞬,在此刻幽深的暗色里却?只看着君诏,“是?她在裴染疏手中埋了钉子?所致,你知道吗?”

一直到这里谢泠才慢慢抬头看了崔妧一眼。

确实,只不过她当?年埋的钉子?是?预备在此事脱离裴染疏之手过后再动,只是?不曾想?过出了意外。

但?无论过程如?何,是?她手中的钉子?起了意料之外的作?用,还是?裴染疏因想?要她得偿所愿,崔妧终究是?死在了她的手中。

谢泠的目光缓缓落在君诏身?上,她背对着她,并看不清脸,只能看见?她沾染着鲜血的长发挺直的脊背。

崔恪的事是?君诏和崔妧决裂的导火索,也是?所有人走向覆灭的最?后一件事。

君诏沉默了一瞬,声音平静的答:“我知。”

崔妧似乎愣了一瞬间,而后似是?被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惊到了,她点?点?头复又笑开。

“好、好、好你知道,你什么都知道,你哪怕知道了还要如?此袒护她......”她的每一个字都带着难以置信荒谬的恨意。

很久之后她的声音又软弱下来,几乎带着几不可闻的喑哑和涩然?极轻极轻的道:“那我对你,其实并不是?全无情意,你知道吗?”

这句话如?同石破天惊,在原本平静的洞窟炸开一道惊雷。

地面一直静坐的燕伯卿似是?轻轻颤抖了一下,无声的张了张口,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有什么好说的呢?

从他们本可以远走高飞,崔妧却?主动留下的那一刻开始,他心中其实已经知道了答案。

什么为国为民,作?为公主的职责,若是?想?走退路并不是?没有。

在那一年的盛夏,当?崔妧在那个深夜,追兵还没有到来的那一夜主动走出那道柴门开始,他心里就已经知道。

骄傲的,高高在上的齐国公主,对于强行将她掳走的楚国君王,并非只有恨意。

甚至若不是?因为谢泠一直暗中相帮,再加上情势逼人,或许崔妧根本不会同他离开西山行宫。

他微微颤抖的低下头,想?要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却?甚至无法露出。

崔妧如?同悬崖边的人,在狂风怒号中摇摇欲坠的等待着那个答案。

君诏默了一瞬,没有立即回答。

“君诏,你让开,我杀了她,为我哥哥和姑姑报仇,”她稍稍哽咽了一下,似乎将无数的恨意都吞咽了下去,下一刻露出带着涩意的扭曲笑容:“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

把所有的恨都系于谢泠一身?,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同君诏回去,圆满了君诏曾经那个求而不得的梦。

谢泠的目光也绕有兴味的移向君诏,她同样好奇这个问题的答案。

第54章 第 54 章

这对于一年前的君诏来说, 或许是无从拒绝的提议。

她天生的好胜之心让她在任何地方?都从不肯让步半分,偏要?做到最好,做到最高,要?得到普天之下容貌最为美丽, 家世最为煊赫, 曾经?最为看不起她的人。

执拗成执念, 反而误了太多年。

此刻那个可望不可及的梦想近在?咫尺,似乎只要?她伸出手就能轻轻收入囊中。

不知哪里来的风轻轻吹动了她些许长发,青丝垂落轻轻拂过剑锋, 那剑如?此之利,缕缕青丝便?无声坠落, 如?一梦翩然而醒。

她启唇道:“长秋宫的错, 孤不会犯第二?次了。”

谢泠神?色不变,只是嘴角微微掀了掀, 露出一抹微带讥讽的哂笑, 宛如?在?看一场闹剧。

崔妧却稍稍震了震,眼中似是不可置信,又似是恍然明?悟,竟是近乎悲怆的笑了出来:“原来你?知道、怪不得,怪不得”

哪怕是关在?长秋宫中哪里那样容易出事,一年之前长秋宫中那个万物凋寂的冬日,长秋宫地牢四面封闭唯独留下一扇天窗可见风雪日月。

那一日夜里是谁在?天窗外点燃了带着药性?的熏香, 催发谢泠天生的心?疾,让她在?无声无息中死去。

只是谢泠本身习医多?年, 这点手段如?何能够杀的了她?只不过她本就要?假死离去, 便?也顺了那人的意。

突发心?疾,宫中所有太医都刚好在?崔妧宫中, 如?此环环相扣,无论怎样看都是必死之局。

只是她花费大力?气逼死谢泠,到底是为了崔恪与华皖报仇,还是因为她这样聪慧的人物在?君诏将谢泠带回宫中的那一刻就早已发现了什么?

无人可知。

“是啊,你?早就知道,你?为什么不杀了我?”崔妧微微仰起头,滚烫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一颗往下掉,又哭又笑,哪怕是那张倾城容颜看着也面目狰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