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上门去道了一回喜,说起来三姑娘今年正好十三岁,正是豆蔻少女的模样,眼眸中透露出少女的羞涩。

还有旁边的吕小娘不知道多欢喜。

有个过了省试的未婚夫,就意味着等她出嫁后就是进士夫人了,蒋家还是夫人娘家,比什么都强。

在宋朝,进士可是香饽饽,听说榜下捉婿有时候甚至还能打架打起来。

道贺的人走了之后,吕小娘也在盘算嫁妆,之前老太太给大姑娘两千两嫁妆,在二姑娘这里就偃旗息鼓了,恐怕还得公中出,若能有五千贯,就很周到了。

“三姑娘,娘真是为了你高兴。”吕小娘搂着女儿,动情的哭了。

三姑娘其实那次在后花园见过蒋放一眼,眉目俊朗,英气勃勃,男子气概十足,不似旁的男子太过白面书生,算得上是才貌双全了。

这样难免让二姑娘嫉妒,觉得她母亲偏心,这般好的亲事为何说亲给了别人?但女儿家怎么好讨论这些,只越发孤僻,变得古怪多了。

若是以往大姑娘还能开导她,如今大姑娘即将出嫁,又得自己做些针线,还得学习庖厨、礼仪、管家,自个儿都忙的不可开交,哪里还有闲情逸致管别人去?蒋氏倒是怕二女儿不自在,悄悄送了一幅头面给她,还喊了她过来宽慰,又说自家打闹可以,但出去外面都是一家子,况且三姑娘和她们都很亲近,姊妹一起有何不好?

在蒋氏看来,她的压箱底都给了亲生女儿,将来三丫头成婚也是公中出银钱,她在三姑娘的事情上只是出了些力,何不做个顺水人情?三丫头嫁给自己娘家族侄,给儿子拉拢助力,也安抚了吕小娘。

可她怎么说,二姑娘都执拗起来。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话,自己的失败固然可怕,然而朋友的成功更令人揪心。

魏家也发生同样的事情,魏雄和罗玉娥夫妻本来是去赁房子,但是没想到赁房子的那个人因为急着回乡,手头差钱,所以想典房子。州桥夜市本是汴京最热闹的夜市,这里臭水巷的宅邸虽然老旧,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巷口有一口井,宅子虽然不过二三十步,但两间大屋,一间小巧的花厅,能容纳下一张饭桌和书桌,便是茅厕和厨房也尚能够用,若是卖房和地一共八百多两。

但若是典出去十年,就得三百贯,这笔钱是要一次性支付的。

罗玉娥一下就动了心,尤其是里间大屋的光线太好了,女儿若是做针线,想必是极好的,更何况女儿在别人家里做奴仆,天天受苦受人排揎,家中若是有一处房,人家也好说亲。

程牙人心知肚明,他见这锦娘还有个弟弟,又加码道:“罗娘子,实话告诉你,这州桥附近还有位黄举人和苟秀才坐馆,他们两家的蒙学最有名了,出了好几位神童,只招收附近的子弟,外面的人便是想来都进不了。”

这罗玉娥立马下了决断,拿出三百贯典了这处宅子,又花十贯托程牙人办了官契。

官契拿到手,但这房子的厨房得做一下,还有这里只有两间屋子,她们把朝向最好带大窗户的给了女儿,另一间还要找人用木板隔成两间,这又花了十贯,手里的银钱几乎花空了,但她们一切都觉得很好,甚至一心指望锦娘回家团聚。

但这些让冯胜听的直皱眉头:“花三百贯典了十年,活脱脱的傻子一家人,还把手里的钱都用光了,那她们用什么做生计?若是拿这些钱觅一处店铺好生做生意,等赚个十年八年的,都可以买一处宅子了,有多大的头就戴多大的帽子。”

荣娘去过臭水巷那里,只道:“二叔和二叔母是劝不动的,她们正领着人粉刷呢,二叔母还说把这个给锦娘妹妹做嫁妆呢。”

“典型的穷鬼,典房又不是买房,臭水巷虽然在闹市,可那是穷汉们住的地方,所以我说她们没见识。”冯胜越说越是起劲。

荣娘被吓的讷讷不言,仔细想丈夫说的倒也无错。

只不过,二叔夫妇把带来的银钱在这处典来的房子花了个精光,恐怕没嚼用了,还得找她们借,到时候借还是不借呢?

??[36]第 36 章

锦娘终于在忙碌之余把经书抄完了,她亲自送去二房,也许是她救过吴氏的孩子,所以每次她过来,吴氏都会见她一面。

今日也并不例外,只不过吴氏靠在榻上,看起来这一胎怀的很辛苦。

“奴婢给二夫人请安,这一卷经文已经是抄完了。”她双手举过头顶。

吴氏让身边侍女接过,又笑道:“近前来说话。”

锦娘上前,见吴氏这般,不由得道:“二夫人身子如何?怎么看起来有些虚弱。”

“也没什么,是昨儿勤哥儿发烧有些咳嗽,我照看了半宿。”吴氏也三十好几的人了,身子有些吃不消。

锦娘劝道:“二夫人如今正有身孕,也要保重为上。四少爷不知怎么样了?”

吴氏笑道:“寻常小病而已。”

锦娘又多问了一句,又见到有位老妇人进来说勤哥儿的事情,她说的话都仿佛是一心为勤哥儿打算,但锦娘识得她,她就是那个和苗小娘曾经在假山后面说话的婆子。

嫣红的孩子,就是死于这内宅之中,若不然,分明她怀相不错,怎么最后会那般?恐怕和苗小娘脱不了干系。

锦娘等那婆子离开,思忖一息还是准备说出来:“二夫人,奴婢看这册经文对消除病痛业障,可否让奴婢私下给您念一册,否则再过些时日,奴婢出府了,再要念给您听,恐怕就不能了。”

以吴氏对锦娘的判断,这是个非常有分寸的丫头,从来不会仗着救过哥儿就拿大,此时仿佛是要说些什么,难道是家计艰难想求财?这也难免,她这个年纪的丫头,家中贫困,也实属正常。

故而,吴氏遣退了下人。

锦娘用手沾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苗”字,然后道:“我曾经在大少爷死之前,有一日送东西,看到方才那个嬷嬷和这个在一起偷偷说话。”

吴氏大惊。

“夫人,我开始念经了。”锦娘拿起经文,抹去水渍,真的开始念起来了。

这让吴氏想多问几句,也问不了,但她明白锦娘的为难,毕竟她是大房的奴婢。苗小娘若是知道她说什么了,对付她可就不好了。

念完经文,锦娘笑道:“奴婢针线房那里忙,就先回去了。”

“你等会儿。”吴氏也并不多问,要拿银铤赏她,被锦娘拒绝了。

“我抄写了一卷,您给我一吊钱就够了,我爹娘来了东京,将来若是不便之处,还想请夫人能帮忙,我就感激不尽了。”锦娘说出此事,并非为了讨赏钱,而是为了自己的良心。

吴氏莞尔:“你这孩子分的怪清楚的。”

但她没有依锦娘的,虽然没有给银珽,但是拿了两根金钗给她:“汴京居住大不易,你们日后出去,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都要花钱,行头也很重要。”

见推辞不过,锦娘方才收下。

等回去针线房后,饭还未曾吃几口,就听说她娘在西角门等她,锦娘匆匆扒了几口出去,才知晓不过月余,娘竟然办了这么大的事儿。

“您真的典了一处房?”

“那还有假,今日来是问你,喜欢什么样家什,是要顶柜还是闷户柜?还有书桌你是要买翘头案还是方桌带书橱的那种?”罗玉娥想自己若是有钱,肯定给女儿准备一间更好的闺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