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盈在前面拿图册介绍时,客人还在犹豫,倒是锦娘一出来,人家就立马要下定。

“不知这套多少银钱?”

“您看您要什么料子的,我这一套的纱是织金纱,若是要一样的,这套的料子加工钱至少得五十贯,但若是换成绉纱,三十六贯,若换成春纱,就二十五贯。不过,提醒您,若是用太差的纱,就没有这种笼星罩月之感。”锦娘笑道。

那人道:“那我换成一般的纱,二十五贯全部包含在内,是吧?”

“没错,布料钱和丝线的钱我们就全部包了。阿盈,把绉纱给这位客人看一下。”锦娘如是道。

那人道:“多久能做好?”

“正常半个月左右,您可以留下地址,我让人送府上去。”锦娘道。

那人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没付,锦娘倒也不勉强,这个价钱可不是每个人都能付的起的。

陈小郎很快进来道:“姑娘,我看她往王记绸缎庄去了。”

“让她去吧。”锦娘并不是很担心。

“万一她又学咱们的衣裳怎么办?”陈小郎愁道。

锦娘笑道:“我就是知道她们有这招,所以故意把价钱抬的很高,这件衣裳我实际上卖十贯就好。”

王记绸缎庄那边自以为打探到了价钱,王记的掌柜道:“那魏娘子定价太高了,咱们定个十五贯,肯定有赚头。”

王记请个六位绣匠,工钱普遍都是一个月四贯的,她们不眠不休的赶制十套出来了,反正魏娘子店小,但绣铺颇有名气,设计出来的衣裳都很畅销,王记当然也不是只抄锦娘一个的,前面绣巷的鬓云楼更是王记模仿的素材库。

鬓云楼原先是卖假髻的,经营不善后,其妻开始卖绣品,行首请大家见面的时候,当时还特地介绍过。

锦娘当然还另外又设计了一套,藕荷色的抹胸,珍珠白的纱制百迭裙,又搭配上松花色折枝桃花纹两破的褙子,掐上粉白的牙子,更是素净典雅。

至于之前做的那套红的,被韩国公家的娘子来相国寺游玩时,逛到这里,为家里的两位小娘子一人定了一套。

王记的十套却无人问津,阿盈不懂:“他的比咱们的便宜,为何一套都没卖出去呢?”

“傻丫头,你也说了他要卖便宜才行,但是我这一套是做给那些能戴的起冠子的人穿的,他那边的受众就是觉得再好看也不会买,即便他卖十贯人家也不会买。而我这里原本来的就都是小有资产的,这个价钱大概咬咬牙也就买了,所以,我就是给他个教训。”锦娘如此道。

据说王记这十件衣裳一直挂着,反正也无人买。

王记的东家不仅不反思自己全盘照抄,反而压低绣娘们的工钱,从四贯压到一贯,也是听的锦娘目瞪口呆了。

锦娘这里虽然不似别的绣楼那样客似云来,但是客户粘性很高,可能就是那种她们不知道穿什么衣裳的时候,就过来自己这里,选的衣裳总是不会出错的。

就像现在白娘子又过来了,她是一位官家娘子,父亲任通判,听闻刚从外地回来,据她母亲白夫人暗自抱怨,说她爹太过耿直,导致家中寒薄。

而白娘子已经过了及笄之年,还未许婚,却需要衣裳妆点。锦娘这里价钱适中,衣裳又精细,很适合她这般精打细算的官家娘子。

穿在锦娘身上松花色的这套衣裳,她竟然要直接买过去。

“魏小娘子,我明日急着过去,我们俩身形差不多,就把你身上的衣裳脱下来给我吧。”白娘子道。

锦娘只好作价把这一套以六贯全部卖给她了,包括从抹胸、褙子、裙子一整套都给她了。

这一套绣花不多,价钱也不贵,看起来白娘子也十分满意。

从魏家绣铺出来,白娘子和她娘对视了一眼,都忍不住笑了。白夫人道:“你爹和刘计相是同年,幸而刘家请咱们过去,我听刘夫人那个说法,似乎是想与你说一门亲事。”

白娘子害羞一笑。

锦娘则筹算了一番,二月已经是过了二十六日了,还有两日这个月就过完了,这个月成衣全部卖完,赚了三十九贯。

如此,只有三十三贯,她才终于把嫁妆银五百贯赚到手了。

还有两日没想到她曾经在锦绣阁的那些成件,陶掌柜盘货时发现都有人买了,一共送了四贯过来。

锦娘笑道:“我发现我每次在凑整钱的时候,总会有点运气。”

阿盈则道:“哪里是什么运气啊,我还看您完全是挣辛苦钱,这么多日,没有一天是休息的。”

“不说了,别人那么多辛苦的人,也未必有我赚的多呢。好了,咱们俩去绣嫁妆,我记得帐子我还没怎么绣呢,算了就把别人看的见的地方绣点。”锦娘觉得她跟厨师们差不多,为别人做衣裳尽心尽力,对自己懒得做。

却说刘夫人新得了几盆名贵的花,请关系不错的诰命们往来,蒋氏带着四姑娘还有儿媳张氏一道过去,四姑娘马上就要远嫁,老太太想让她跟着蒋氏出来,也是多认识一些人,日后对丈夫仕途有帮助。

哪里知晓四姑娘见到了白娘子,听人介绍她才愕然,这白氏原本应该是蒋羡之妻,书中说蒋延蒋羡兄弟二人不和,皆因白、许二人妯娌不和,导致兄弟阋墙,然而后来蒋延成了名臣,蒋羡成了奸臣。

可这辈子蒋羡已经定亲,白氏再无瓜葛了。

人生之际遇倒是真的很难说。

锦娘也在感叹,人生真是世事难料,正如素来还算恩爱的冯胜和荣娘夫妇竟然要和离了。

??[59]第 59 章

罗玉娥和魏雄作为荣娘仅存的长辈,还得过去帮忙主张一二,却说罗玉娥原本脾气比较暴烈,但是听他们俩各自分说,也是为难。

荣娘说她发现冯胜和她吵架几次之后,就想让媒婆寻下家,还找的都是官家娘子,冯胜则说荣娘和赁在她们家住的一个小吏眉来眼去,情投意合。

罗玉娥想的却是自家女儿,她女儿成婚在即,若是被爆出堂姐和离,女儿名声也会受损,更何况素来人都是劝和不劝离的。

于是,她也只好拿出杀手锏:“你们俩作父母的倒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可麟哥儿和官哥儿怎么办?冯姑爷,你平日见识比我大,我大道理不懂,只知道这人心隔肚皮,后娘能对隔了肚皮的好吗?荣娘,我也说你一句,你平日为人甚是热心,太热心了也就没个分寸,你爹娘已经去了,世上与你血脉最亲的就是你两个儿子,你也舍得他们?”

冯胜则道:“二叔母,我不求官家娘子,只求妻子深明大义。荣娘总是对孩子太过宽容,她没有赚过一文钱,不懂汴京立住脚有多难。”

“你总是这样,难道一口气就能吃个大胖子?麟哥儿是读书的料子,官哥儿缺身体弱,总不能不管不顾的都要他读书吧。”荣娘也是针尖麦芒根本不让。

其实自从他得了一回病,就能感觉荣娘对他不耐烦了,冯胜便有了意动,而荣娘也从那个鳏夫小吏那里寻到了慰藉……

罗玉娥也是过来人,夫妇二人最艰难的时候反而很容易齐心协力,一旦日子过好了,都有选择了,就开始都找下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