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一点儿的早就习惯时不时的挑刺责骂,可可还小,含着眼泪揪着裙子下意识往喻圆那边靠,被景卫南揪了个典型,唬着脸叱骂:“哭哭哭!就知道哭!中秋佳节掉眼泪,诚心找晦气不是?如此喜庆的场合,只有你不知道轻重,不识大体!再哭就滚回去!”

喻圆捂着可可耳朵,把人搂进怀里,心疼的不行,实在气不过,音量很轻又十分清晰地嘀咕了一句:“大过节逮着孩子骂,也不知道谁最招晦气,她才四岁,骂她干什么?一点正能量都没有。”

景卫南吹胡子瞪眼,一下子拍了桌站起身,“滚”字还没出口,景流玉也站了起来,冷声道:“上了年纪的人的确易烦躁发怒,如果实在分不清场合没法控制情绪,您不如回去冷静冷静,别搅了一家子的兴致,我单独叫厨房给您送餐到房间里。”

“流玉,怎么和长辈说话呢!”大姑奶奶轻声指责他。

“事父母几谏,长辈有错晚辈理应劝诫。”

气氛立刻变得剑拔弩张,景流玉摆明了和景卫南打擂,不肯退步,大有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态度。

喻圆嘀咕的时候,小辈只是暗暗担忧地望着他,觉得他不知道大爷爷的可怕之处,又很开心大哥的客人能帮他们说话。景流玉一开口,他们则是欣喜若狂,大哥开口了,以后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

景卫南进退两难,既放不下面子又不能和景流玉撕破脸,你了半天,等人给他递台阶,景流玉晾了他好一会儿,他气势渐弱,甚至老态龙钟的佝偻模样显得有几分可怜,明显是无声认输了。

景流玉给喻圆递了个眼神,喻圆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待了四五秒,连忙说:“不好意思啊大爷爷,我不太会说话,您不会生我的气吧?我太笨了,要不我喝杯饮料给您赔罪。”

“大爷爷大度,不会介意的。”景流玉和他一唱一和,既搭了个台阶点到为止,不至于让人传出去说喻圆没礼貌。

惯用技能了,喻圆一开始和景流玉去酒会总说错话,景流玉就教他要么少说话,要么说错了先道歉,再谦虚地说自己笨,自罚饮料一杯,把事情揭过去,总之他看起来就不聪明,这招百试百灵。

景卫南火没地方发,又闷声坐下,衰老的无力和权柄的交接令他痛苦却无可奈何,只当刚才的事从未发生,中秋晚宴还算其乐融融。

……

电视开着,音量调到最大,中秋晚会主持人热情洋溢的声线和观众的笑声充斥着整座别墅,却带不起一点儿暖意。

周平平歪着头坐在沙发上,眼神望着前方,空洞麻木,没什么神采,麻木地磨着手里的花生核桃仁。

沈祁川像是未曾察觉他的情绪,蹭过去喊老婆,说自己的面弄好了。

视频铃声响起,周平平连忙推开他,整理了下情绪,摆出笑容接通。

视频那边的周母丝毫没有节日喜悦,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好几岁,眼眶通红,声音沙哑,周平平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怀疑是沈祁川做了什么,怒视着对方,沈祁川则一脸无辜耸了耸肩,无声说自己没有。

周母光顾着伤心,未曾发现儿子那边的异样,掩面哭泣了好一会儿,才说:“平平,有件事你快帮家里拿拿主意。”

第72章

周母已经五十岁了,依旧单纯天真,她万事都靠丈夫儿女做主,上次这样天塌了的表情还是在周辰安车祸腿断了的时候。

周父也坐在她身后吧嗒吧嗒抽烟,满脸愁容。

周平平骨头里立刻有一阵寒意往上窜,这绝对是比他们炒股赔了更恶劣的事件。

周母咬着嘴唇,期期艾艾好一会儿,说:“安安看到了亲子鉴定报告。”

好端端的的为什么会做亲子鉴定?

周平平心里咯噔一下,几乎是瞬间有了猜想。

周母继续辩解开脱:“安安说愿意振作起来参加明年的高考,家里都挺高兴的。本来挺好的事,结果他找户口本办学籍的时候翻到了报告,我以为你爸早把这个报告扔了……”

周父在后面吵:“我哪儿扔了?我以为你扔了,少把事往我身上推!”

周母又要哭,周平平一阵阵头疼,拍桌问:“什么时候做的亲子鉴定?为什么要做亲子鉴定?鉴定结果是什么?别吵了!”

周母嗫嚅着说:“安安不是你的弟弟,我和你爸觉得,应该是出生时候抱错了,两年前安安出了车祸要输血,血型对不上,医生建议做个鉴定,我们才发现他和咱家没有血缘关系。

当时他的情绪特别不稳定,闹着要自杀,家里乱七八糟的,我们不敢再让他知道这件事,怕他崩溃,所以和你爸商量之后,选择瞒着他,将错就错糊涂过下去,结果没成想……”

“你别嚷嚷了,变成这样我和你妈也不想,安安好不容易情绪稳定了,现在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肯出来。”

周平平气得脸都白了,心脏针扎似的一阵一阵疼,大脑一阵阵发晕,拍着桌子质问:“安安不是我的亲弟弟,你们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不是说过,家里发生任何事都要说吗?!你们报警没有?找没找人?”

“还没报警呢。当时你离家在外上大学,我和你妈两个成年人,孩子是我们生的,我们难道没有决定权吗?现在给你打电话就是想问问你的意见,你在外面见多识广,能不能出出主意。”

周平平怒极反笑,呵了一声:“你们想将错就错这么过下去,说不定另一家人不愿意当冤大头呢?他们早就发现抱错了孩子,找不到你们,索性把人扔进孤儿院,或是卖到山里,你们就没想过吗?”

周父周母像是被吓着了,迟疑了许久,说:“不会吧……”

“你们现在立刻去报警!周辰安那儿我去和他说,他不会有事。”

周平平这个大儿子从小就懂事,在周家夫妻眼里是个可以放心依靠的存在,夫妻两个商量来商量去都没商量出结果,只好请求他的意见,他一开口,两口子就好像找到了主心骨,连连点头:“那我们先去报警,平平你和安安好好谈谈,安安最听你的话,你让他别多心,不管有没有血缘关系,我们都是他的爸妈。”

挂断视频,周平平从茶柜下找出盒镇定药,深呼吸后在掌心里挤了两粒,沈祁川大献殷勤地给他递水,说:“老婆,我帮你找人吧。”

“滚!”周平平狠狠甩了他一巴掌,水杯也被掀翻在地,摔得四分五裂。

沈祁川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暴起掐住周平平的脖子,将他压在沙发上,周平平却只是冷冷地看着他,艰难地喘息着,惨白的面色因为缺氧胀得通红。

不到半分钟,沈祁川回神,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腰喊老婆,求他原谅。

周平平依靠着沙发背平复了片刻,找回力气,又给了沈祁川一巴掌,把他踹开,沈祁川像块狗屁膏药,体贴地黏着他,把他抱到床上小心伺候。

……

由于月球绕地球公转的速度不恒定,一般八月十五中秋节这天的月亮要到八月十六才能完全变圆,也就是在喻圆生日这天。

喻圆没有什么朋友,唯一收到的生日祝福还是他最讨厌的赵琰发来的。

他因此不讨厌赵琰那么一点儿了,和赵琰说了声谢谢。

赵琰说生日礼物寄到学校了,留的他的电话号码,让他记得去取。

这还是喻圆第二次收到正式的生日礼物,对赵琰的讨厌又减淡了一些。

第一份生日礼物是景流玉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