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师点头,没有意见。
段金便将第一杯茶放在颜鹤跟前:“颜公子觉得我这主意如何?”
颜鹤只是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反对,那就是认可了。
可行,第一关算是过了。
段金展颜一笑,将第二杯茶轻轻放置林师师面前:“那么,我给林姑娘简单介绍一下那白府里的人,待姑娘进去后,也好分清谁是谁。”
……
白氏是洛陵的名门望族,曾出过数位名将,承其祖荫,后代子孙大都是躺在祖辈的功劳簿上过完这一生的。只是躺出来的结果,自是一代比一代颓,一代比一代废。
如今白氏的年轻一辈中,已然挑不出一个,能撑得起这个家族的子孙。
而这等曾经显赫过的家族,越是往下落,那族内的年轻人就越是想往上攀。偏偏一个个,文不成武不就,吃不来苦又受不得委屈,走不了正统的科考路子,也不愿入伍去历练,慢慢攒军功,于是就只能整日想办法走关系。
这般钻研,倒也让他们钻出了不少路子,白氏的嫡系一脉中,大房和二房先后都攀上了权贵,谋到了好差事,十多年前就分了家,搬去了京城。
如今就剩下三房的白三爷白楚年,至今寻不到合适的路子。小的官位他瞧不上,大的官位他够不着,于是只能干守在洛水县的祖宅内,偶尔约上三五公子哥儿,一起嘘叹自身的怀才不遇。
不过这位白三爷有位同胞的幺妹白楚月,三年前嫁入京城的侯府,成了世子妃。原本白三爷是盼着能靠这层裙带关系,在京城谋个好差事,以后见到大房和二房的人时,他也好扬眉吐气一番。
却不曾想,差事还没谋到呢,那侯府的世子爷就突然过世了!
好在世子过世之前,白楚月的肚子里已怀上世子的骨血。听闻老侯爷曾允诺过,只要白楚月生出来的是男孩,他就奏表圣上,请封这孩子为世子。
这也算是坏事当中的好事了,但是,一个多月前,白楚月却突然从侯府出来,挺着六个月大的肚子,带着一队人马离开京城,回到洛水县。
听说是世子妃觉得京城太吵了,导致她夜夜都睡不着,为了肚子里的小世子,老侯爷还是应允了她回娘家安胎。
老侯爷都应允了,又是自个的亲妹子,而且这个孩子还关系到自己以后的仕途,白三爷就盼着妹妹能一举得男。于是白楚月将行至洛水县的那天,白三爷特意备了人和车,往前几十里去接人。
所以,如今那白府里,虽当家主事有白三爷和白三奶奶,上头还有白夫人和老太太,下面也还有两房的公子和少奶奶,以及几位未嫁的姑娘。
但最重要的,还是这位回来养胎的世子妃白楚月。
介绍完这些后,段金喝了口茶,然后握着茶杯打量了林师师一眼:“姑娘有什么想问的吗?”
林师师:“那位世子妃,当真是回来养胎的?京城很吵?”
段金放下茶杯:“兴许是侯府里有些吵闹吧,过世的世子爷是老侯爷的发妻所出,只是六七年前,世子的母亲就过世了。如今的侯府夫人,是老侯爷六年前续弦来的,新夫人这几年也给老侯爷生了一儿一女,听说两个孩子都乖巧伶俐得很。”
段金只是将两府里的人员关系如实捋了一遍,就已将该说的,都道了出来。
林师师想了想,又问:“昨日,是白三爷邀请段公子入府,还是段公子主动前去拜访?”
段金打量了林师师好一会,忍不住先问一句:“姑娘因何这般问?这两者又有何区别?”
林师师看了他一眼,再又看了看坐在一旁,却一直不出声的颜鹤,才道:“段公子既是颜公子这边的人,同那白三爷就不会是一路人,更谈不上是好友,自是不会主动去拜访。若是白三爷邀请段公子,其非正事,想必段公子也会推掉。”
段金闻及此言,遂笑了,阳光沐在他一侧的面容上,明亮又柔和,使得那笑容看起来多添一种吸引人的魔力。他实在是太会招人了,连颜鹤都将目光挪了过来,只是眼神却有点冷,冷得连阳光都退避三舍。
段金却好似没注意到颜鹤的态度变化,两眼依旧是笑意盈盈地看着林师师:“姑娘这是在夸我?能得姑娘这般高看,这件事,段某定会为姑娘安排妥当。”
林师师:“段公子还未回答我的问题。”
段金:“姑娘猜的没错,确实是白三爷请我入府的,为的是替世子妃把脉,听说回到洛水县后,世子妃虽是夜里能睡着了,但睡得却不好,时常会在半夜里惊醒。只是可惜,那天世子妃的心情很是不好,并不愿见人,段某也就在白府坐了一会,便告辞了。”
林师师听完后,若有所思。
颜鹤这才开口:“姑娘想到了什么?”
林师师抬起眼,轻轻摇头,随后问:“段公子可否向白三爷推荐我去看一看世子妃,我亦是大夫。”
段金:“这个自然是可以的,但能不能见到人,还是看世子妃的意思,她若是不愿,白三爷也不会勉强她。”
……
段金同林师师定下下午前去白府的时间后,就先行离开医馆,说是要回去准备一下。
颜鹤亦起身告辞,只是离开之前,他还是问了一句:“姑娘可否告知,为何对白府感兴趣?”
他长得极高,转过身来的时候,几乎将她旁边的阳光都挡住。林师师抬起眼,就看到那张俊美的脸被阴影雕琢得愈加凌厉。
其实他说话时,声音从来都是温和的,但他身上的气息实在太过强悍凛冽,惊人的美貌也极具攻击性,莫说是一般女子,即便是男人,没点底气的,在他面前都很难不失态。
“那整座府邸……”林师师想了想,还是道了出来,“有术阵笼罩,而且不是普通的术阵。”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看着他的眼睛,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白府的术阵,他知道不知道,对此又是什么态度?
但颜鹤却只是沉默了一会,然后问:“如何不普通?”
他似乎对此并不怎么意外,应是知晓,或是有所怀疑,但所知不多。
林师师:“此阵名为锁阴,有藏匿掩饰某地,或某物之用,具体的……我需进去看才能了解清楚。”
隐匿之用?!
颜鹤想起半年多前,在观水台上看到水纹所指,但仅是一瞬间,水纹就散开了。
如此看来,当时确实是有别的力量影响到了观水台的水纹,便是那白府的锁阴术阵?
空气似乎一下冷了几分,连太阳都将半边身子躲到了云层里。
良久,颜鹤才又问:“姑娘可会破此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