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日的下午, 林师师完成最后一枚玉简, 闭目养神了一会后, 就站起身走出书房。不知不觉, 就已是深秋了,天空澄净透亮, 但空气中却带着几分萧瑟, 吹过来的风也带着明显的寒意。
她忽的想起在洛水县时, 刚养好伤的那日,她从床上下来走出房门,那日的天和今日的很像。
没想到会这么快, 还不到一年,灵海裂缝的修复就已经完成了大半, 灵气亦已聚成湖。
而且最后一份尸块就在镇邪司的地牢内, 待解决完这件事,尸块邪气全数收回, 她灵海裂缝的修复会更快,只要灵海恢复,界律法则就会发现她,到时她必须得离开此界。
没想到会这么快, 当时曾以为, 至少要花上几十年时间。
还有, 那道果原来……
“林副使。”
正有些出神的时候,旁边传来南宫景的声音。
林师师收回神思,转过脸,便看到南宫景捧着一摞图纸走过来:“术器坊的图纸我都整理好了,你看一看。”
林师师点头,示意他拿到书房去。
南宫景在术法上确实有难得的天赋,可以说是这里所有人当中,天赋最高的,她教的东西,基本上他听一遍就理解了。而且南宫景的聪明不止在术上,术署内各种庶务他都能处理得恰到好处,有他在,她才能有那么多时间来准备那些玉简。
可偏偏,他是寿王的亲孙。
林师师看着南宫景的背影,心里叹了口气。此人不仅聪明,心气亦是奇高,这样的人,她在的情况下,他自是愿意伏首,倘若她不在了,寿王府又……即便颜掌令最后保下他,事后他心里是会有感激,还是会有怨?
南宫景走进林师师的书房,看到摆在桌案上的那一箱玉简,顿了顿,才将手里的图纸放下。
自经历明月园的事后,他就知道这些玉简是什么,那是足以颠覆整个天下的东西。正是因为窥到了这一角,寿王府出事后,他便明白,无论祖父和师叔之间出了什么事,祖父都赢不了。
林姑娘,不是凡人!
自经历明月园那晚的事,他才明白祖父为何会那么忌讳术师。
南宫景放下图纸,正犹豫要不要问一问这些玉简的时候,忽然一片玉简从那箱子里浮起,飘到他面前,然后林师师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这是我之前答应要教你的东西,都在这片玉简里,你拿回去好好学,有什么不懂的再来问我。”
南宫景没有马上抬手去接那玉简,而是先转过身,表情有些复杂地看向林师师。
林师师接着道:“打开玉简的法子我之前就教过你,这天下要变了,早点学对你有好处。另外那些玉简,只有掌令能打开,以后传不传给你,看他的意思吧。”
南宫景怔了怔,总觉得林姑娘这话,听起来像是在作别?
南宫景遂问:“林姑娘是打算去哪?”
林师师:“回家,我已经在这里宿了好些天,得回去看看。”
算着时间,再过几日,林二郎也该回来了,她有许多事想交待林二郎。
南宫景:“……”
是他会错意了吗?
林师师说完便转身往外去,那枚飘到南宫景跟前的玉简也随之落到桌案上,发出轻微的声响。
南宫景再转回身,拿起那枚玉简,紧紧握住,然后看向放在桌案上的那口箱子,里面码着满满一箱的玉简,每一枚玉简上都泛着温润的光泽。
片刻,他轻轻吐了一口气,没有碰桌案上的任何东西,只拿着林师师给他的那枚玉简,轻轻退了出去。
林师师回去之前,去镇邪司的观水台那看了一眼,再又问了一下颜鹤,得知颜掌令不在司内,又进宫去了,她便作罢。
……
回到杏花小院时,已是傍晚,本以为院中会铺满落叶,不想地上干干净净,就连摆在屋檐下的那两张小矮凳都不见积灰,水缸里的水也是满的。
王亭跟着进来道:“林副使,晚膳已经让人去食肆那定了,一会就送来。”
林师师这才想起,她和林二郎都不在的时候,这院子一样有人照看。她没有交待过,自是颜鹤吩咐的。
她走到那几个酒坛子跟前,伸手在坛子上摸了摸,同样干干净净。
时间差不多,可以开封了。
……
颜鹤乘着夜色,再次来到长青街这边时,刚下车,就闻到一股淡淡的酒香。他往杏花小院那看了一眼,再又看向候在一旁的王亭,微微蹙眉:“你喝酒了?”
王亭头皮有些发麻:“林副使刚刚开了一坛酒,赏了属下一碗,属下本是推拒,林副使说那酒不醉人,可以喝,定要让属下尝尝,属下就,就喝了两口。”
颜鹤便不再说什么,只是冷冷扫了他一眼,才往杏花小院那走去。
待颜掌令进去后,梁五才低声问王亭:“那酒如何?”
他也闻到酒香了,很淡,带着杏子的甜香,闻着很舒服,不像一般的甜酒。
王亭微微点头,眼睛亮得很。
梁五赶紧道:“林副使就赏了你一碗?”
王亭撇开脸:“就一碗,都喝了。”
梁五啧了一声:“林副使可不是那般小气的人,快拿出来,我尝一口。”
王亭:“真没有。”
梁五:“你这就没意思了啊,当初你这差事还是我给你介绍的呢。”
王亭瞪了梁五一眼:“跟我来。”
梁五:“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