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的脸色愈加难看了,只是他稳了稳心神, 然后才道:“你亲自去, 找到王贵, 清理干净。还有纸坊里另外几个人,就算他们知道的少,但也都不能留了。”

心腹刚应下,却这会一名仆从跑过来,低声对文王道:“王爷,竹林苑那传来消息,王贵拿着您的令牌进了那里,还带了三大车的术纸。”

文王一惊:“他去竹林苑做什么?为何是竹林苑?!”

竹林苑是他专门用来招待一些文人骚客的园子,那里占地不小,里头种了一片竹林,很适合吟风弄月,故而极受勋贵名流的欢迎,在帝京的名气也不小。因此平日里即便竹林苑没有办什么宴席,那也不少宗亲或世家子弟,专门去那里借住一段时日。

为了笼络人心,文王在这上面,向来是大方的。

心腹正要说话,却刚一张口就收住,随即手摸向腰上的佩剑。

只是不等他出剑,那个披着黑色斗篷的身影就从黑暗中走出,同时一个听起来有点缥缈的声音跟着传来:“进了竹林苑,就不适合再派杀手过去了,颜掌令也正往那里赶,他很快就能进竹林苑,王爷眼下派他去杀王贵,岂不正好让颜掌令抓个正着。”

文王:“你可算舍得出现了。”

黑涯走上前来,轻轻叹了口气:“王爷最近的运气不大好,凡事都需谨慎些。”

文王:“现在还怎么谨慎,若是真让王贵落到颜鹤手里,本王做的这些事就瞒不住了!”

黑涯:“王爷怎么忘了,杀人,不一定非得要用刀。”

文王:“你的意思是……”

黑涯:“那竹林苑,王爷不是早就做了准备,正好今夜试一试好不好用。”

文王沉默了片刻,才道:“那杀阵……费了本王极大心血,就用来对付区区一个王贵?”

黑涯淡淡道:“不只是王贵,不是还有颜掌令,寿王运气好,躲过这一劫,但是那颜掌令自己送上门去,对王爷您来说,也不算亏,此人不也是王爷的心头大患。”

文王一怔,想了想,遂觉得黑涯这个主意确实不错,若真能除去颜鹤,倒是意外之喜。

“只是竹林苑是本王的地方,镇邪司掌令若是死在里头,本王脱不了干系。”

黑涯:“他若真死在里头,这满朝上下,还有谁真敢和王爷您较真。总归今晚您并未在竹林苑内,到时您直接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只要没有确确实实的证据,证明是王爷授意,就是圣上也奈何不得您。”

文王:“不是还有寿王……”

黑涯:“桔园纸坊被查出有邪引,寿王身上就带了嫌疑,自然不能接手这件事,那颜鹤又死了。王爷想想,这坏事是不是马上就变成了好事。至于王贵,肯定也是活不过今晚,到时无论从他身上查出什么,您都可以推说你毫不知情。”

文王沉吟了片刻,再看向黑涯:“那杀阵本王如何解释?”

黑涯:“王爷不是有宝骨,正好王贵将那邪引术纸送进去了,今夜无论那里出现再多邪物,发生任何事,都能推到邪物身上,如此论起来,其实王爷也是受害者。”

文王被彻底说服了。

黑涯:“王爷不必进去那竹林苑,但最好去到那附近,不过务必记得小心,只要顺利过了今晚,王爷就能走向另外一番天地。”

……

此时,青云居这边,寿王看着已经降下的夜幕,问了一句:“他们差不多都到竹林苑了吧?”

方圆微微点头:“刚刚传来消息,王贵已经进去了,颜掌令和林师师应当快到了,文王那边,大约半个时辰前,也乔装从府里出来,快马赶往那边。”

寿王:“黑涯过去了。”

方圆:“此人行踪诡异,下面的人只看到一个影子进了那王府,但后来就寻他不见了,要不要属下过去看看?”

寿王摇头:“你不用去,这边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方圆:“王爷,那竹林苑里到底有什么?”

文王的竹林苑名气不小,文王在里头办过不少宴席,帝京这边凡叫得上名的世家子弟都去过,并且以收到邀请为荣。

这么多年,并不曾听过那里出过什么事,也不曾听谁说过那里不好。就连寿王府的人,也有去过那里的,单南宫景就不止去过一次,南宫景亦不曾发现那里有什么不对。

但寿王,却似乎一直对那里存有疑虑。

寿王:“明日就见分晓。”

王贵这步棋,除了扳倒文王,让谢锦书和林师师结仇,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他想确定一下,那竹林苑里是不是真的藏了什么,还是他杞人忧天。

……

林二郎没想到,自己跟车送一趟货,居然就送到天黑!

车子进竹林苑后,还一直往里,他便拿胳膊肘顶了顶身旁的车夫:“这什么地方?是往这里送的吗?”

“出来的时候,王管事就让我跟着前面的车。”

车夫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印象中,纸坊好似从未往这等地方送过术纸,这地儿怎么看都像个某个贵人的园子,这里要这么多术纸做什么?

林二郎:“这地儿可不小……”

正说着,前面那辆车就停下了,车夫也赶紧拉了拉缰绳。

林二郎往两边看了看:“怎么停这了?”

这瞧着是在园子里,最近的屋子离这起码有十多丈远呢,这怎么卸货?难不成要他们一趟一趟来回跑!

车夫也是纳闷,却这会儿,王贵从前面那辆车上下来,对他们道了一句:“你们先在此候着。”

他说完就转身走了,脚步匆匆,也没交待要做什么去。

林二郎和车夫面面相觑,林二郎就要张口,那车夫赶紧道:“别嚷嚷,万一惊扰了这里的贵人,王管事应是去找这里负责接货人了。”

林二郎也知道这等地方不好喧哗,只得先收住嗓子,只是他瞧着这天已经全黑,心里有些担心妹妹一个人在家,这会儿怕是等他等得着急了。

约一刻钟过去了,居然还不见王贵回来,而且这园子也太安静了,不远处倒是能听到一些丝竹之声,但一直也没有人往这边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