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师师：“三次，都没有人受伤？”

方三丰点头：“也是万幸，他们看到的时候，没有惊动那东西。然后过一会，那东西就不见了，所以前两次大家伙才不信是什么邪物，若真是邪物的话怎可能会不伤人。但昨晚，看到那东西的那十几个人，虽也都没出什么问题，可后来他们睡下后，都说做了同样的噩梦，每个人都说自己差点儿就醒不过来了。”

听到这，林师师忽的想起梦魇之术。

难不成那梦魇已成形，从虚境中出来了？若是如此，倒符合此等情况，刚刚成形的梦魇，在现实中多是一闪而过，因此那些人，包括昨晚她看到的时候，就感觉是个诡异的影子。

难怪昨晚她从房间里追出去后，那影子就消失了，且查探不到踪迹，应是又回到虚境之中。

林师师：“此事可有往镇邪司那报？陈十六不是还在方家养伤吗，他可知道？”

方三丰点头：“陈大人已经知道，九爷也叫人去镇邪司那报过了，只是九爷更信任林姑娘，九爷说了，姑娘若是有空，还望能过去走一趟。”

林师师面露沉思，最近这半个月，镇邪司接手的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单她接触到的，就好几起。先是陈将军府的尸土一事待查；接着是百草园混入五毒；紧跟着镇邪司医署的陈桥术师自尽，后被查出是北黎暗使；前几天霄云路那，又出现织梦蛛，当晚就死了两人，余的那十几人，还在慢慢清理身上的邪气。

镇邪司的人手，怕是很快就要不够用了，估计方九爷也是担心镇邪司会拖延，因此往上报了此事的同时，还让方三丰过来请她。

不过……

林师师看着方三丰：“九爷怎么知道我住在此？而且，方三爷会特意找过来，想必也是晓得了我的身份。”

“林姑娘莫怪，那天姑娘和那位公子到访，又留了陈大人在方家，九爷不敢怠慢，这两日打听了一下，才晓得二位的身份。”方三丰说到这，就往林二郎那看了一眼，“当时打听的时候，听说林姑娘这位兄长正在找落脚处，正巧在下的一位朋友，他有个小宅院想租赁出去，这便请牙人帮忙牵线。”

林二郎：“这院子是你特意送到我面前的？”

难怪这事办得那么顺利，原来是有着这么一层关系，只是意识到这的时候，林二郎并未感到高兴，相反，他心里的谨慎又添了几分。

这算是人家暗中送了人情，那这份不大不小的人情，对方自然是算在林师师身上。他一个疏忽，竟就让人将主意打到妹妹身上！

方三丰忙道：“这院子空得有些时候了，一直找不到合适的租户，虽说地方不大，但当初其主人住在这里的时候，很是爱惜，因此对租户的要求很高，所以一直没能租赁出去。”

林二郎：“那怎么又信得过我？”

方三丰：“之前虽是不认识小兄弟，但林姑娘的人品，在下自是信得过。”

林二郎：“这么说，这算是我们欠了你的人情。”

方三丰忙道：“这如何谈得上什么欠人情，林姑娘和兄台都是付了租金的，钱货两讫的事，在下只是希望二位能住得舒服称心。”

林师师这会儿开口：“此宅子确实不错，多谢方三爷。”

方三丰赶紧道：“林姑娘客气，姑娘乔迁之喜，在下没来得及准备什么贺礼。今儿出来得又赶，这第一次上门，竟是空手过来的，叫姑娘见笑了，下次在下定会备上厚礼上门。”

林师师示意了一下那账本和银票：“收回去吧，贺礼也不用了，我不缺什么。”

方三丰见林师师是认真的，但他却又迟迟没有将眼前的东西收起。

林师师接着道：“码头那边我一会就去看看，三爷不必担心，此事本就是归镇邪司管，也算是我的职责范围。”

方三丰终于松了口气，这才将那账本和银票收起，然后站起身：“那在下就在外头等着姑娘，一会儿，给姑娘领路。”

方三丰出去后，林二郎才开口：“你这就要去秀丽码头？”

林师师点头：“先去看看，然后再去镇邪司上值。”

林二郎：“我陪你一块去。”

林师师诧异：“二哥跟着做什么，我有王亭跟着，你可以放心的。再说你不是还要去桔园纸坊那上工，这一来一回，你可就晚了。”

林二郎：“大不了让他们扣半天工钱，我本也不是为着进去干活的，待摸清楚里头的门道，我就该撤了。你我放心不下，码头那人多，又都是些粗鄙的汉子，你这样的年轻姑娘过去，最容易叫人占了便宜。”

林师师：“……”

拧不过林二郎，到底是让他跟着一块上了马车。往秀丽码头去的路上，林二郎这才有些担忧地开口：“师师，你以后别那么着急忙慌地，就将这等事往自个身上揽，镇邪司又不是只有你一个术师。那方三丰就是瞧着你脸嫩，不懂得圆滑那一套，所以故意一早堵门口。又是账本又是银票的，见那些东西打动不了你，就将租赁宅子的人情拉出来说道，非得说动你不可！”

妹妹什么都好，就是太真诚，太好说话这点不太行。这样的性子，很容易叫人占便宜，这样官儿越大，就越多人盯着。

妹妹若是不懂得虚与委蛇那一套，以后肯定是要吃大亏，偏他又没法子时刻守在妹妹身边，这叫他心里急得，以后可怎么办！让她现在辞官是不太可能了，她的性子也不好改，唉……

林师师：“我只是去看看。”

林二郎：“你也可以先派人过去看看，再说这等事，之前肯定是有章程的，你坏了章程，怕是会被人记恨。到时候，镇邪司里的冷枪暗箭，你能防得了多少？那颜掌令还能时时护着你不成！”

镇邪司那地方，他虽是不了解，但天下的事大抵如此。他知道妹妹是被那颜掌令突然扶起来的，咋一听像是重视，但仔细一琢磨，这就好像是立了一个靶子在那。

掌令向着她的时候，那些人自是不敢明着做什么，但要是哪一天，掌令的态度变了，那妹妹的处境可就难了。

林师师有些意外，林二郎竟是想了这么多，她张了张口，却一时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林二郎一看她这模样，心里更是担忧起来。师师的本事是很大，但人太天真，太单纯了，根本不知道保护自己，会吃亏啊！

“二哥。”片刻后，林师师才道，“那些我都懂，你不用担心，我知道怎么照顾好自己。”

林二郎看着这张干干净净的脸，叹了口气：“总归你记得，以后别急着揽事，甭管什么事到跟前，你都先观察周围的人是什么态度，然后你再做决定，拖一拖你总会吧，千万别自己就先冲在前面。事要是成了还好，万一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是背锅的！”

林师师默默点头，林二郎声声叮嘱：“当然面上你要积极一些，不然你也不好跟那颜掌令交代，就是那个人，你尽量离他远一些，哥瞧他也不像什么好人。”

林师师：“……”

正在驾车的王亭：“……”

他的耳力很好，虽是在车厢外，但车厢里头说的话，他基本都听到了，林姑娘怎么也不提醒一下林二郎呢。

……

到秀丽码头的时候，天也才刚亮没多会，但这里已是一片繁忙。

到处都是装货卸货的，扛包的抬箱的吆喝的，还有附近摆摊卖吃食的，热腾腾的汤面，香喷喷的油饼子，蒸得胖墩墩的大馒头，食肆里的位置不够坐了，很多人就蹲在地上，一手汤一手馒头，三两下就解决了，然后膀子一甩，就开始上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