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等他说完,瑶姐从厢房那走出来:“刚刚是我们怠慢了,三弟,请两位贵客进去吧。”
方三丰看向瑶姐,瑶姐先是走到林师师身边,看着她道:“敢问姑娘贵姓?”
林师师:“林,双木林。”
瑶姐心头一跳,愈加肯定自己的猜测,便做了个请的手势:“林姑娘请入厅喝茶。”
花厅檐下,方三丰便也对颜鹤道:“公子,请。”
几人重新进了花厅后,瑶姐走到主座那坐下,方三丰反倒是走到她身旁,站着。
颜鹤看着瑶姐:“你才是方九爷?”
瑶姐叹了口气:“方九爷是我男人,三年前他过世后,我便接了他的班。三年前帝京乱的那一阵,十里香这里也死了不少人,许多人事都变了。九爷过世的消息我当时是瞒着的,待我这里的事稳下来后,也没有往外传这事。外面的人对我这里不大清楚,而且女人做事不比男人方便,所以有些时候,我让三丰替一替我,这才有了误会。哦,我姓左,叫左瑶,以前身边的人都称我瑶姐,或是瑶娘子,后来才改称我九爷。”
这本是家事,其实是没必要对外人解释,更何况是两个身份不明的人。
但当对方的实力已明显超出自己的承受的能力,那自己这边的态度就很重要了,这决定了今晚是不是会多一个敌人。而且对方刚刚也说了,诚意他们已经给出,接下来,自然是轮到她这边。
瑶姐说完,见颜鹤和林师师面上并无不悦,便接着问了一句:“两位今夜是为死者来,一开始我没能探出两位的身份,但凭二位的态度,以及林姑娘的术法,我斗胆猜一猜,二位,是不是镇邪司的人?”
镇邪司成立了术署,其术署副使是位年轻姑娘,姓林。这件事不是什么秘密,方家虽做的是买卖的营生,进不了贵人的圈,但打听点这等消息,倒不是什么难事。
颜鹤没有否认,只是问了一句:“那四名死者的身份,你们是不是已经知道?”
瑶姐同方三丰对视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几分庆幸,官府的人不好打交道,镇邪司他们之前没接触过,但眼下这事实在是太棘手,不得不做出选择,否则方家怕是会有灭顶之灾。
这两天,他们本就是要等镇邪司的人,但又担心来的不是镇邪司的人。
一开始颜鹤和林师师没有表面身份,他们不敢冒险,所以才会有刚刚那番试探。
瑶姐道:“其中三位,是我的人,另外那位……并没有死,还剩一口气。也是为了救他,我才折进去三个兄弟。”
颜鹤面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问:“人在哪?”
“在后面的厢房。”瑶姐说着就站起身,“公子若是想见他的话,可以随我来。”
颜鹤站起身,示意她带路。
方三丰也跟在一旁,四个人,一路无话,直到将走到那厢房时,方三丰才道:“他伤得太重,一直处于昏迷中,我等也请了大夫,都说是没救了,现在就是用药吊着他一口气。”
就是因为后来猜出此人可能是镇邪司的人,他们才有点慌了,人虽是他们给救下的,但如今这副模样,谁也说不清。万一镇邪司不信,就真的说不清了。再说此人本就是来查方家的,被他们发现后,他们还同此人交过手……他们不清楚镇邪司究竟知道多少。
颜鹤没说什么,厢房的门打开,他走了进去。
这房间收拾得倒是干净,只是应该是少有人住,且门窗都关着,所以味道有点不太好。
床上躺着一个人,气若游丝,邪气弥漫,真就是只剩一口气了。
颜鹤走过去,确实是陈十六,他掀开陈十六身上的被子,仔细看了看身上的外伤,大致明白陈十六之前是碰上的什么对手。
不单单是邪物,在遇到邪物之前,他还碰上了武境高手。
颜鹤在查看陈十六身上的伤的时候,林师师也站在一旁,并道了一句:“是伤得很重。”
颜鹤站起身,将位置让给林师师:“有劳姑娘,至少让他醒过来。”
林师师坐下,握住陈十六的手腕,仔细听了一下他的脉,便道:“能救,只是需要些时间,公子和两位去外间等着吧。”
以陈十六这样的伤,照正常的医术确实是救不了了,不仅外伤重,那邪气还侵入了他的五脏六腑,她只能先用灵气给他一点一点净化,因为同时还要护住他的命,所以不能急,这个过程至少要半个时辰。
瑶姐和方三丰听到这话,都很是惊诧,伤成这样,此人能不能熬过今晚都难说,怎可能还有救!这位林姑娘,当真是镇邪司术署的那位林姑娘?难不成她还懂医?
可这般年轻……
“有劳姑娘。”颜鹤说着就转身,看向瑶姐和方三丰,“二位,请吧。”
他语气淡淡,但明显是已反客为主,那是常年身处高位,手握重权,已然形成的习惯和态度。
瑶姐默了默,便朝方三丰点了点头。
厢房的外间和里间就隔着个月洞门,房间也不大,故外面的说话声,里面都能听得到。
于是,林师师将灵气渡入陈十六体内的时候,便听到外面瑶姐一五一十地,将陈十六怎么受伤的整个过程道了出来。
半个月前,陈十六潜入方家,查到一趟木料的运输,里面藏着邪物……只是接着就被瑶姐发现了,陈十六负伤逃走。三天后,瑶姐碰上陈十六同邪物交手。陈十六因之前受伤未愈,不敌邪物,差点殒命,瑶姐为将其救下,失去了三个兄弟。
颜鹤:“为何救他?”
瑶姐:“木料夹带邪物入京,是手下的人瞒着我接的,我查出此事后,就已经清理门户了。却不料此事会被那位小兄弟发现,一开始我以为他是黑涯派来的人,所以才想让人将他扣下。但还是被他逃脱了,后来我隐隐猜到,他可能不是黑涯派来的,而是官府,或是镇邪司派来的。所以三天后,再次碰上他的时候,我才决定救下他。”
颜鹤:“黑涯是谁?”
瑶姐:“我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只是知道这个名字,兴许也不是真名。四年半前,此人来找过我男人,他们谈了一次合作,具体合作什么我不清楚,我猜应是让我男人帮他运一些东西,作为回报,他教了我男人几套术法。三年前,邪物乱京,十里香这边也死了许多人,包括我男人。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感觉这个黑涯所行之事很危险,于是我接班后,便不再同他往来。”
颜鹤:“你们之前的往来很频繁?”
瑶姐:“没有,据我所知,我男人只帮他运送过两次东西,他们应该也只见过两次。我接班后,他也并未找过我,兴许是明白我的态度,但他找了我手底下的人,此事确实是我御下不严。那些吃里扒外的东西,我都还关着,镇邪司随时可以将他们带走。”
颜鹤:“这批藏在木料中的邪物,入京后,被送到了哪?”
瑶姐:“不瞒公子,我查过,但查不出踪迹。应是木材入京后,黑涯马上就接走了那批邪物,他的行踪亦是找不到。但我猜……他应是同京中贵人有往来,并且关系密切。”
颜鹤:“何以见得?”
瑶姐往里间看了一眼,里头那人若真被救活,那方家以往的事,肯定都瞒不过。有些事只要不放到台面上,就无足轻重;但若真上了秤,千斤都打不住。
只能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