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便不行吗?”

他放下锄头,走过来,“我陪你去吧。”

“你要不要脸,女生上厕所也看。”

“你身上哪里我没看过没摸过。”他小声嘀咕着,那种不以为意似乎挺自豪的神气呛得陈娇瞪眼。他复又低下语气哄她似的,“我也去,山里虫蛇多,咬到你就不好了。”

陈娇气哼哼上完厕所,回头见李存根侧着身子朝这边,心下一动,“你不要过来,我要上大的。”

他噢了一声表示知道,陈娇又嚷嚷没纸,他们这里都是用晒干的苞谷叶或者树叶子将就的,陈娇不干。他没了法子,只好跑到提包跟前看看有没有什么能给她用。

陈娇等得就是现在,即使山里的路一点也不熟,即使他早说过有逃跑的女人死在山里,她都不管了。今天或许是她唯一出来的机会,既然出来了,无论如何都不想跟他回去。

陈娇闷着头往前跑,也不管方向,树枝打在身上抽得皮肤生疼,却似乎没知觉。她听到李存根在后面大声喊她,不但不听还跑得飞快,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心跳快蹦出嗓子眼,所有的意念空前集中,她一定会逃出去的,一定会。如果被抓,她就去死。

可是到底还是被抓住了,她一个运动会五百米短跑都不曾参加过的娇娇女,怎么跑得过李存根在山里长大的猴儿一样的少年。被他从后面拉住的时候她蹦得老高,挣扎间巴掌扇在他脸上,山坡上站不稳,陈娇脚下一滑连带李存根一起抱成一团滚下矮坡。

她听到他嘶嘶抽气声,应该伤到哪里了,陈娇趁机一把推开他,连滚带爬躲开了。李存根坐在地上一条腿动不了,想拉住她已经错过了最佳时机。陈娇观察他好一会儿,看他脸上汗珠滚滚,不知是疼的还是热的,几次想爬起来又跌回去。

她解气极了,心头狂喜,慢慢往后退了几步,见他确实没办法追上来,扭头就跑。李存根这下真急了,陈娇没听见他喊什么,跳上一条小路朝着下山的路奔去。

她傻眼地瞪着眼前两个农家汉子,其中一个跟李存根年纪相仿的上来一把揪住她,年长的那个双手背在身后朝她身后说道:“瞧你,这几天?就带出来,服帖了吗?”上下打量了陈娇几眼,用方言道:“舍不得打吧,早跟你说过都是打怕的。伤到哪里了?”

李存根摇摇头,脸色阴郁望着陈娇,陈娇一脸麻木。刚才没跑几步,路边突然蹿出来两个人,事情的主动权便不在她手上了。反应过来陈娇突然挣扎起来,一副拼命的架势,对着逮她的那人又抓又挠,那种分明快要逃出生天却在最后一步功亏一篑的绝望催生出无数勇气,那人又要躲又不敢放开她,着实狼狈。

李存根低低喊她的名字,陈娇充耳不闻,他突然伸手打了她一巴掌。她瞪过来的眼神,仿佛他们是不共戴天的仇人,李存根指尖发抖一路颤到心尖,撇开眼睛不看她。

第12章 | 0012 求死

几人一路回家了,阿妈知道陈娇逃跑被李存根叔叔抓到送回来的时候,小小的村子差不多都知道了。都在笑他,就没见这么疼婆娘的,这才几天就敢放出去?一个手指头都没动过,好吃好喝供着,头一次见呢。

阿妈也教育他,媳妇不是这么调教的,太实心眼早晚一天栽进去,送走了大家后,李存根表婶拉住他,“刚才打她了?”她看见陈娇脸上红红的,虽然不严重,在白皙的皮肤衬托下格外显眼。

想起她之前的眼神,李存根一阵无力揪心,闷闷地点头。表婶道:“再关些日子吧,不要疼太过,也别听他们瞎说的。心甘情愿的婆娘不是打出来的。”

李存根看向表婶,他表婶也是从外面买进来的,当时闹的够久,全村人都知道。她逃跑的次数最多,挨得打数不清,那一把硬骨头真是朝谁也不低头,后来表叔突然不打人了,变了个人似的对她好起来,她就不跑了,再怀了孕生下孩子,从此就安生了。

他之前一直想着,阿娇再烈,能比表婶被打得浑身没有一块好肉还硬吗?表婶这样的都能留下,他好好待她,她一定也会留下,可是,她一点机会都不给。阿妈和舅舅早劝他,先苦后甜,你要对她好没问题,不能一来就惯得不像样子,迟早吃亏。

可是他舍不得,到底还是搭在他们话头上。李存根点点头,送了表婶出去。摔跤的时候护着她,他的膝盖磕在一块尖石头上,血流得不多,就是碰到麻筋好久才有知觉。处理好伤口,想去看看她,阿妈瞪了他一眼,不准他这几天再进去睡觉。

李存根在家里养了几天伤,每天看着阿妈进去给陈娇送饭,必有一场大吵,吃的东西全打翻了,她一直在咒骂哭叫。阿妈气哼哼走出来,砰一声锁上门,打定主意要饿她几天。

果然两天没送饭,只是偶尔在窗口看她在干什么,晚上会进去看看。陈娇反应比之前还要激烈,完全一副不想活的架势,闹的太狠没办法了。阿妈找来表婶,也不知两人说了什么,陈娇开始吃饭,还是不怎么搭理这家里的几个人。

李存根脚伤好得差不多之后,又回房间去睡了,不过表婶暗暗告诫他不要太猴急,等处出来感情万事就顺理成章了。陈娇抱着膝盖坐在床头,目光定定盯着墙角一株小草,屋里有时也潮湿的很,沿着墙边地面湿气很重,草丫丫在偶尔阳光的照射下竟然冒出了头。

她想一株小草在这样艰难的环境下都能拼命发芽,她前二十年过得太优渥,老天一定是看不顺眼才给她安排这一场磨难,只要能熬过去是不是又能回到从前?

又想到李存根表婶的话,“……他们这村子几十上百年来买媳妇已经成了风俗,谁家不买才遭人笑话呢,大家都看惯了。算上我多少小媳妇不是打得服服帖帖的,根子还好了,没动过你,你好好想想是不是也有他的好处。姑娘,进了这里想出去就难了,你这样倔下去吃亏的只能是你自己,身子保养好了回去还有一线生机,要真病死在这里你爹妈咋办呢?想开点,在哪里嫁汉不为穿衣吃饭,人这一辈子有些缘分就是这么莫名其妙,你别为难自己,多看看这家人的好处,指不定根子就带你回家去看看,不比现在要死要活好吗?”

“你不知道我,当初我比你还能闹呢,没跑十回也有八回,最远的一次跑到镇上去了还报警,结果你猜怎么着?警察直接给我送回来了,你别不信,当时我也不信,可是事实如此。有些事情你别看得太简单,我也不知道怎么劝你,就只能跟你瞎聊聊。总之已经这样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亏待了身子心疼的还是你爹妈,多想想他们,也就过来了……”

陈娇大哭一场,哭得一抽一抽的,哭完就开始吃饭了。阿妈高兴,熬了一碗红糖鸡蛋给她,这东西陈娇已经快吃吐了,真是永远也不想再见到,咬咬牙还是吃了。

李存根蹲在门边等她吃完,阿妈收拾了碗筷出来,这才挨着门蹭进去,陈娇坐在床上不理他。李存根抓抓头发,仔细看她的脸蛋,他那天打她并没有用力,不过摆个样子给叔叔看,红印子早消了,现在自然什么也看不见。

他低着头,萎靡地坐着,想摸摸她的脸,手刚伸过去就被她一把打开了。锲而不舍还要去摸,陈娇又是一爪子,他手背上很快红了一块儿,“阿娇,我会对你好的。”

他郑重其事,发誓一般语气坚定,陈娇恍恍惚惚盯着墙边,充耳不闻。这天之后,她终于安静了,不再动不动就跟他开条件,不再提自己赎自己的事,他要关着她就让他关,有时候他放她出门她也出去,就是不再像之前想尽办法探查路线,在外面待一会儿自己就进来了。

李存根心里高兴,带到脸上来,几乎万事都依着她,陈娇说一不二。除开一件事,她不喜欢跟他亲近,能避则避,平时再温顺干那事的时候,翻脸不认人。他处处依顺她,就只有这一件事非做不可,做少了还不行,每晚都要折腾许久。

他那里太大,也不知吃什么长大的,常常弄得她吃尽苦头,刚开始几次甚至伤得很严重。陈娇只能放松自己接纳他,她咬着牙,两腿呈M样式张开着扬在空中,被迫让他嵌在身前,一身铜色的肌肤将她耀眼的白压制到毫无退路。太激烈的时候她控制不住发出呜呜的哭声,李存根百般揉弄着身下娇软的身子,毒瘾发作似得使尽浑身解数,每一下都那么激烈狂荡,钢手铜臂死命箍着她。

第13章 | 0013 耗子

陈娇这一次在屋里没关几天,表婶过来劝过她开始吃饭之后没两天就能出来走动了。李存根早出晚归,白天几乎见不到人影,李村花开始上学披星戴月的,家里就她跟阿妈待得时间最长。

刚开始阿妈带着她在周边干活,熟悉之后也支使她干点小零碎的事情,陈娇不会,经常是帮倒忙。阿妈望着被她当成野草薅去的青菜,拍大腿道:“哎哟我的菜,你这女伢子干啥哟,走开走开。”

心疼得阿妈忍不住拧她一把,对着菜地嘀嘀咕咕,陈娇捂着胳膊倒退两步坐在田坎上。四处望了望,道路上野草挺深,她站起来想上厕所。她一动阿妈就看见了,两步赶过来拽得她一个趔趄,“干啥子,还不安分点,干啥啥不会,可怜我的菜。”

阿妈解气掐了她好几下,把她赶回屋里锁着,自己忙活去了。李存叶回来之后才放她出来,两个人一起去喂猪,陈娇拿着脏兮兮的瓢,看看猪食无从下手,李存叶抿嘴笑着,主动提着大水桶打开门进去。

地下全是泥巴和着猪粪,又臭又脏,李存花很利索,干完这个干那个,陈娇完全多余。她原本听完表婶的话暂时歇了逃跑的心思,决定先养好身体混熟了再想其他事情,好不容易打叠起一点用心过日子的心思,就在干农活这件事上遭遇了滑铁卢,接二连三被嫌弃鄙视,阿妈还特别凶,陈娇又气又委屈。

晚饭都没吃多少,阿妈果然又蹙起眉头,李存根把陈娇碗里的剩饭全倒自己碗里两三口扒拉完了,阿妈脸色才好看点。夏天昼长夜短,山里气温早晚变化挺大,晚上要穿长袖,一家人没什么围在一起说说家里家外的事宜,李存根在家的时候就看她很严,看得出来都还防着她呢。

无语望天,这一次没有完全的准备他们想她跑她还不乐意呢,实在是那天表婶说得话惊到她了。全村都买媳妇……连同镇上的警察都不管,甚至大开方便之门,再笨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了。他们的死防严守在她看来如此可笑。

晚上例行的谈话结束之后,李存根带着陈娇回房了,他翻身锁上门,并不忌讳被陈娇看着。陈娇其实之前有在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过钥匙,可是李存根太警醒了,她一下床他就醒了,也不知怎么训练的这么机警。

之后就不再理会他到底把钥匙藏在哪里,在他往床边走的时候她就往后退,这些天她不但安分了还安静了,话没有之前多。他老是逗她说话,没什么营养的话也能说上许久,问她在家干嘛?今天回来的时候她跟花儿在玩什么,她以前晚上都干什么。

陈娇有时候特别不耐烦,就呛他,每句话都不离男朋友,把她跟孟毅约会的情节说三百遍了。他每次都听得很认真,脸色有些懵懂又艳羡的样子,陈娇一般都视而不见。

李存根拉住她的手,握在手心揉来揉去,好像多好玩似的,“阿娇你今天都没吃什么东西,是不是家里的饭菜不合你胃口。”

“是不合胃口,我爱吃肉,在家里无肉不欢,顿顿都有。我妈和我男朋友都有一手绝活,他俩养着,我体重就没下过一百一。”现在,说她有一百斤都是牵强的。

李存根从兜兜里摸出来什么东西,在她眼前打开,“你瞧,今天我在树上发现的,虽然只有几个,也可以给你打打牙祭了,煮好的,你吃好吗?”

陈娇看了一眼躺在他手心几个小小的鸟蛋,撇开头去,还在家的时候何曾为一顿可口的饭菜烦心过,她黯然地垂下脸。李存根也不废话,自己剥了蛋壳递去她嘴边,疑惑地喊她小名。他每次喊她名字的时候都特别认真,开心得很,也不知道高兴个什么劲儿,期待看着她,“你吃嘛。”

陈娇嘴唇动了动话没说出口被他塞了满嘴,他比自己吃了好吃的还满足。陈娇就是想发脾气也没精力,她现在的胃太脆了,一饿就痛,何必跟自己过不去。

晚上,万籁俱寂,他从身后满足地抱着她,嗅着她发间身上的馨香,觉得这辈子再满足不过如此。陈娇含着睡意闭着眼睛,床尾有什么声响越来越大,似乎趴在她脚上,猛地一下清醒,“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