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时白是元府中,唯一一个待元滢滢真心实意之人,他能入了陆应淮的眼睛,春桃自然为他欢喜。只是,春桃旁敲侧击,提起宠幸之事时,元滢滢便羞羞答答地不肯回答,转而说自己困倦了,要好生休息。

翌日,春桃等了整整一日,都未等到陆应淮升元滢滢位分的消息。不止是春桃,其余几位女侍,都得知了元滢滢被陆应淮邀约,深夜共处。元滢滢受宠,似乎成了板上钉钉之事。只是,陆应淮竟迟迟不给位分,便让众多女侍觉得,元滢滢没有受到宠幸。

刘娘子截宠一事,阖宫皆知,因此她没有位分,便引起众人议论纷纷,让她陷入难堪境地。

但元滢滢进了圣人寝宫,是否承欢,除了两人以外,众人皆不知。女侍们便只能揣测,是元滢滢没有抓住时机,一举得到圣人怜惜。女侍们虽未嘲讽元滢滢,但心里却遗憾,为何自己不能和元滢滢调换位置,到时自己定然能把握良机,承宠后风光无量。

王嫔长跪一夜,连陆应淮的一面都未见到。她此后便再不去陆应淮的寝宫,打着各种名义要见陆应淮。众人都以为她歇了心思,不曾想,王嫔这日又宣太医前去,言语颠三倒四,只说见到刘娘子的身影,频频在夜里出现。

太医只道王嫔是惊惧交加,害了癔症,给她开了几帖汤药。但王嫔的癔症,并没有就此痊愈,她越发疑神疑鬼,说出刘娘子现身的场面,也越发真切。

一时间,后宫人心惶惶。

良妃把此事禀告了陆应淮。王嫔日夜求见,得不到陆应淮一个眼神。这次遭遇“鬼魂缠身”,却引得陆应淮去宫殿看她。

小太监绘声绘色地讲着,王嫔双眸黯淡无光,一看到陆应淮进了殿内,立即眼中光芒闪烁,未曾开口,眼泪便落了下来。

这小太监便是冯英当日,命人来送元滢滢回来之人。他见元滢滢美貌温柔,私心以为元滢滢日后是有大前途的,便整日往元滢滢这里跑,替她说些趣事。

元滢滢顺手递给他一盏茶,小太监喝了,继续道:“王嫔娘娘过去也是强硬的性子,可未语泪先流的模样,瞧着让周围的人都心疼呢。”

但陆应淮却反应淡淡,甚至连话都没有多说几句,皆是良妃在问,王嫔在答。

听罢,元滢滢轻抚胸口,蹙眉道:“真是可怕。春桃,这几日夜里,还是不要出门了。”

春桃满口应下。

但元滢滢不出门,紧闭的窗扉却时不时闪过女子的身影,断断续续的声音,被风送来,直叫元滢滢从睡梦中惊醒,几夜未曾睡好。

沈三娘子同样如此,出声埋怨道:“你我未曾欺辱过刘娘子,她为何要来寻你我?”

元滢滢同样不知,只是摇首不语。

这夜,门扉被轻轻推动,元滢滢唤醒春桃,两人整夜未睡。

听罢此事,良妃轻轻摇首:“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你且告诉元大娘子,放宽心便可,不必……”

侍女还未应好,淑妃便挑眉道:“你倒当真大方。若是刘娘子缠的是你,便好了。良妃便可以以身作则,向众位妹妹说说,如何不怕鬼敲门的。”

良妃:“你”

她不知哪句话,又惹到了淑妃,叫她如此疾言厉色,毫不留情。

淑妃起身便走,来到元滢滢的寝殿。

她抚着元滢滢的眼底青黑,叹道:“可是没睡好?”

元滢滢露出几分委屈来:“夜里总有动静,睡不安稳。”

淑妃便道:“既是此处不干净,你随我前去,住在我的寝殿便是。”

淑妃不信鬼魂,便是当真有,依照刘娘子那般懦弱的性子,也不敢缠着她。

元滢滢还未开口,紧跟其后赶来的良妃,闻言说道:“此话可不合规矩。淑妃你是什么身份,元大娘子又是什么身份。区区一女侍,怎么能住妃子的寝殿。”

元滢滢垂眉,不想让淑妃为难:“多谢淑妃娘娘好意,我……还是住在此处便好了。”

淑妃看着那张柔美的脸蛋,眉眼中尽是委屈求全,想来这些时日因为鬼魂之事,元滢滢受了不少惊吓,她不由得心中发软。淑妃拉着元滢滢的手,朝着良妃道:“良妃说的有理,女侍不能住妃子的寝殿,这是规矩不能破。那妃子住女侍的寝殿,可就不算破了规矩罢。”

??[50]第 50 章

宫中确实无此规矩。

良妃意有所指道:“淑妃你当真要和一小小女侍,同住这里。此处可比不上你的寝殿……”

淑妃抬眸,眼中一片漠然:“良妃的意思,是圣人委屈了各位妹妹。”

良妃当即变了脸色,她怎么敢置喙陆应淮。良妃轻哼一声,转身离去。她吩咐侍女盯着东侧殿,若有什么事立即前去禀告她。良妃深信淑妃所为,定然有所图谋。不然依照淑妃的性子,怎么会在意一个小女侍的安危。

淑妃命人将平日里用的被褥、软枕搬来,又往东侧殿添置了许多物件。

夜渐渐深了,淑妃青丝散开,斜依在床榻。她手中握着一书卷,听到脚步声便抬首望去。

只见元滢滢身着柳绿色里裳,身形单薄,面露犹豫地站在不远处。淑妃放下书卷,朝着她招手。

“站在那里做什么,快些过来。”

“是。”

元滢滢糯声应了,她坐在软榻,身子背对着淑妃。乌发如瀑般散落在元滢滢的肩头,淑妃伸手,挑起一缕发丝,目露怀念。

她想起前世,元滢滢极得圣人宠爱,身子上的痕迹,旧痕还未褪去,便添了新痕。陆应淮常常不顾场合,在朝臣、妃嫔面前,同元滢滢嬉闹。直至一日,陆应淮失了分寸,惹得元滢滢在一众规矩古板的年轻臣子面前,娇声连连。她当即觉得羞愤,便跑来寻淑妃。

若不是淑妃知晓她的性子,还以为她此举是来炫耀陆应淮的宠爱。淑妃劝了她几句,元滢滢哭湿了衣裳,便在淑妃的寝宫里沐浴更衣。

当时,元滢滢便是一头半湿的发丝,静静地坐在那里。她眼尾带着绯红的媚态,柔声唤着:“淑妃姐姐,你帮我擦头发罢。”

“淑妃娘娘,娘娘……”

元滢滢绵软的呼唤声,将淑妃从回忆中唤醒。

元滢滢躺在金丝软枕上,拉好被褥,她一双明亮清润的眼睛,睁得圆圆的,丝毫睡意都无。

淑妃微微倾身,侧着身子躺在元滢滢的身旁,她扬起手中的书卷,要说给元滢滢听。

元滢滢模样乖巧,唇瓣轻启,好奇地问道:“娘娘在读什么书?”

“崔莺莺私会张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