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躺在床榻,身后靠着几个软枕,一条腿放在床上,一条腿轻轻晃动。王希原不换衣裳,仍旧穿着劲装。他等的无聊,就重新拿回弓箭,朝着门口比划着。被他瞄准的侍卫婢女纷纷躲开,王希原顿觉得无趣。

宫中礼节众多,王希原最不理解的当属于试婚宫女的规矩。在他看来,既然帝王声称帝姬尊贵无比,为何会让旁人沾染驸马爷。即使成亲后,帝姬才发觉驸马爷不能人道,和离便是。即使帝姬二嫁三嫁,想必没有人敢嫌弃。但王夫人说,试婚是数年前传下来的规矩,他们只需要遵守,不必质疑。

王希原将弓拉满,长箭蓄势待发,这次瞄准的人没有胆小地躲开。

婢女吓得声音发颤:“小将军在做什么,快些放下。”

王希原才看清楚,被他用长箭瞄准的女人之所以不躲避,大概不是因为她的胆子大,而是因为她头戴盖头,看不到弓箭。

元滢滢一身平常衣裙,头上却盖着红盖头,颇为不伦不类。

王希原拧眉,问她为何如此打扮。元滢滢并不回答,送她前来的大宫女出声解释:“这是宣阳帝姬特意吩咐,说这宫女虽然不是清白身子,但小将军可是第一次碰女子,合该庄重一些。这不就给她戴上红盖头,只当作是替帝姬成亲,和小将军行洞房之礼了。”

任凭大宫女说的天花乱坠,王希原一句话都不相信。王希原眉头紧锁,深知宣阳帝姬的用意是折辱自己和面前的宫女。而且,这传话的大宫女心思不正,字字句句都是陷阱,什么不是清白之身,什么全当入洞房了。如果王希原是个没脑子的冲动莽夫,听了这番话定然厌极了元滢滢,把怒火发泄到她身上。王希原有一身神力,他若是发火,外邦勇士都受不住,何况元滢滢这副纤细脆弱的身子。

在试婚宫女一事以外,王希原不必再忍。因此,他把没发出去的长箭对准大宫女,手掌一松,长箭便正中大宫女的发髻。大宫女跌坐在地,口中连声求饶。王希原轻啧一声,遗憾地说道射偏了,该朝着脑袋瞄准。

见大宫女抖如筛糠,王希原不再吓唬她:“没什么意思,回去告诉宣阳帝姬,再搬弄是非,在我面前玩这些不入流的小把戏,下次我的长箭会对准她的脑袋。”

大宫女急着要走,她走的太急切,连王希原呵斥让她把试婚宫女一起带走都未听到。

王希原转身,绕着元滢滢转了一圈,问道:“你怎么不走,难道吓傻了?”

元滢滢摇头。

有盖头遮掩,元滢滢仍能清楚地听到弓搭上长箭的声音。王希原缓缓放开手,见元滢滢不躲开,心中越发好奇,他不知道元滢滢究竟是胆子太大,还是已经吓破胆,连躲避都忘记了。

元滢滢柔声说着:“帝姬吩咐,要小将军掀开盖头。”

王希原拢眉,试图改变元滢滢的忠仆心思:“你别一口一个帝姬吩咐,为人忠心固然可贵,但要跟对主子。宣阳帝姬明显不怀好意,她把你送来存了恶毒心思,故意让大宫女在我面前,说你不清……说你坏话,让我厌恶你。她不配让你忠心,你赶紧背叛她另寻主子罢。”

无论王希原如何苦口婆心地劝告,元滢滢坚持一句话,要他掀开盖头。王希原没有见过如此榆木脑袋的人,他存了较量的心思,偏偏不掀盖头,就坐在一旁,看元滢滢能够僵持到何时。但元滢滢当真像一块木头,不动不说话。

王希原心烦意乱,他先觉得无法继续忍耐下去,便径直站起身,掀开了盖头。

“好了,忠心的宫女,我掀了盖头,你可以回宫去……”

盖头之下是一张熟悉的柔美脸蛋,王希原脸上的烦躁神情顿时变幻,他惊道:“为何是你?”

元滢滢讷讷地说着:“是宣阳帝姬选了我,让我来试婚的。”

王希原围着桌子来来回回地走动,颇有些语无伦次。

“我不是说你怎么来的。”

“坐马车来的。”

“我是说,怎么选了你。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元滢滢听不懂他的话,就站在原地看王希原来回踱步。她试探着开口问道:“你是想让其他宫女来吗?”

王希原回答的迅速直接:“当然不是,我怎么可能想看到其他宫女!”

他平复了心绪,接受了自己的试婚宫女是看的最顺眼的小宫女。王希原一开始的抗拒顿时消散,他想着宣阳帝姬虽然可恶,但总算做了一件不太愚蠢的事情。

王希原拉着元滢滢往床上坐,问她怎么不早出声表明身份,那就不必跟个木头似的站半天了。元滢滢只说是宣阳帝姬亲口吩咐,要她得了王希原亲近,否则不能离开王家。

王希原戳着她的额头,让她把宣阳帝姬的话当作空气,一点也别放在心里。

“她那张嘴里,何曾说出过正经话,你不许听她的。”

元滢滢下意识问道:“我该听谁的?”

“听我的。”

王希原说出口,连自己都感到惊讶。元滢滢凑到他脸前问道:“试婚的时候,也要听你的吗?”

脸颊猛然变得通红,王希原虽然未曾经历过男女之事,但也看过杂书,钻研过春色图。他往元滢滢的脸颊、脖颈看去,只觉得那抹白色极亮极软,烫得人眼睛疼。

王希原强作镇定:“这是、这是自然,都要听我的。”

元滢滢顺从地点头,她仰起脸蛋,询问王希原下一步该做些什么。王希原回想起看过的杂书,两人皆是赤条条,哪有穿着整齐的。

“先脱衣服。”

元滢滢应好,她只需解开腰带,宽松的衣裙就散开。元滢滢身穿素色亵衣,睁圆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王希原。他一身劲装,打扮的潇洒肆意,却难以脱掉。王希原从未像此刻一般觉得,手臂的绑带缠的发紧,怎么都解不开,王希原索性用牙咬开。看他那副狼狈模样,元滢滢轻声叹息,坐直身子给他解开绑带。

王希原嘴唇微抿,觉得在元滢滢面前露了怯。他主动亲上元滢滢的唇,向她证明自己并非什么都不懂不会。

原来男欢女爱时,会有各种声响,唇瓣相接牙齿触碰时发出的沉闷响声、意乱情迷时不受控制地发出的闷哼声……

王希原抚着元滢滢香腮,见她眼底的一片肌肤泛起桃红颜色,眼前仿佛罩着了一层薄雾,意识浮沉不清。王希原心想,从元滢滢贝齿中吐露的声音好听,软糯轻柔,偶尔带着颤音,因为他的亲近而破碎不成语调。王希原贴近元滢滢的胸口,凝神细听着她的声音,心想这时的元滢滢和平常的很不一样,是只会在他的面前露出的美好情态。

身形高大的是王希原,他却做雏鸟状,轻伏在元滢滢胸脯,稍一抬头就亲着她的下颌。

在王希原的想象中,他躲不过宫中派来的试婚宫女,虽然结果不能更改,但过程一定是满怀郁闷,甚至会夹杂着怒气。

但事实却截然相反,王希原此刻才真正地感受到最极致的欢愉是何等滋味。

??[305]第 305 章

王希原醒来的早,他有一身好武艺,但每日不曾懈怠,早起要练上一个时辰才用膳。

枕在胳膊上的是绵软的身子,王希原俯身靠近,贴紧了元滢滢的脸颊细看,见她合拢眼睑,眉如远黛,睫毛浓密纤长,唇瓣饱满殷红,吐息不禁加重了几分。王希原紧盯着看了许久,元滢滢还没有醒来的迹象,他便先下床榻,到庭院中练剑。

剑声凛冽,虎虎生威,却并不十分刺耳。元滢滢伴随着剑声醒来,她随手披上外袍,看到王希原正在舞剑。只看到他手中有白光闪烁,却不见长剑的形状踪影,可见他剑舞的极其迅疾。

剑收入剑鞘,王希原向前疾走了两步,跃上台阶,站在元滢滢身旁。他心中纠结,第一句话该同元滢滢说些什么。王希原注意到元滢滢身上披的外袍眼熟,竟是他随手摆在床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