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软布料贴在元滢滢肌肤的瞬间,她心头的不安尽数散去,有的只是穿上这件华美婚服的欣喜。

繁复的喜服耗费了元滢滢不少时辰,圆润的金珠躺在她的掌心。元滢滢把金珠环绕在腰肢,轻轻扣拢。

她缓步来到后院,清澈的井水中倒映出了她的身影袅袅婷婷,恍若姑射仙子。

展翅翱翔的凤凰,盘旋在两襟,攒成的五彩丝线,顺着身子的起伏垂落。金珠圆润,衬得腰肢不盈一握,行走之间,听到叮咚响声。

元滢滢是极衬这件婚服的,朱红颜色映照的她的脸颊红润。金与红颜色交织,透出奢侈华贵的美丽。美人需要富养,这是数年来人们达成的共识。更何况是元滢滢这般,难得一见的美人,更应该用金玉珠宝堆砌,绫罗绸缎环绕。

元滢滢既试过了衣裙,便心中满足。她转过身去,准备褪下婚服,还给成衣铺子。但元滢滢看到了目光灼灼的宗以成,他手中拿着一个蓝底碎花的包袱。

元滢滢凝眉沉思,恍然大悟这件婚服应该是宗以成的。

她柔声开口:“我这就换下来……”

因为私下里穿了别人的喜服,元滢滢的神情中流露出慌乱。她脚步匆匆,要往里屋去。

手臂突然被抓住,宗以成走到元滢滢面前。

他漆黑的眼眸幽深似海,定定地看着元滢滢。宗以成的视线缓缓落下,定神凝视着元滢滢身上的婚服。

美人美服,相得益彰。

宗以成想着,大概没有人会比元滢滢更适合这件衣服,包括桓冉。

元滢滢悄悄打量着宗以成的神情,凭她的脑袋,想不明白宗以成是否在生气。

“我去换回来,还是干净的……”

宗以成拢紧元滢滢的手臂,口中说着:“不要动。”

他声音虽轻,却有一种不容拒绝的压迫感,让元滢滢果真不敢再动。

从头到脚,宗以成仔细看着,他忽然开口道:“还缺件东西。”

元滢滢面露不解,顺着宗以成的视线望去,便看到自己的脚。

穿着粉缎白面的鞋履,上头绣着青白兰花。

宗以成觉得,元滢滢还差一件精美的鞋子相配,合该是用锦布裁剪而成,同样地绣着凤凰,顶端缀上两颗珍珠,如此这一身才最是完美。

“宗公子?”

宗以成抬眸,径直看着元滢滢不着粉黛的脸蛋,他的胸口轰隆作响,竟恍惚觉得,若是嫁给他的人是元滢滢,那便好了。

他会将珍珠绣鞋,亲自穿在元滢滢的脚上,让她穿着这一袭婚服,嫁作他的夫人。

??[180]第 180 章

元滢滢换回平常衣裳,将喜服还到宗以成手中。原来是成衣铺子的伙计,误将蓝地碎花包袱皮和蓝底云纹的搞混,才使元滢滢和宗以成的衣裳被送错。

宗以成眸色沉沉,脑袋中想着的尚且还是元滢滢穿着朱红喜服的模样,腰肢被掐的那样纤细,仿佛轻轻一折,便要痛呼出声。

想起桓瑄那晚急匆匆离开,元滢滢出声问道:“宗公子可知,桓公子的麻烦事情解决了吗?”

宗以成自然知道,元滢滢口中所说的麻烦事是李文珠。他得知前因后果后,轻声叹息:“原不是什么要紧事,只是桓瑄和冉儿的感情甚好,将她的事情看的重要,才舍下了你。即使桓瑄不去,也不打紧的。但一牵扯到他姐姐,他便失了理智。”

闻言,元滢滢脸上的神情略淡了一些。桓冉是随席玉舍身相救的人,元滢滢怎会对她有好感。

“往日里,我们常打趣说,倘若桓瑄娶妻,那女子定然要同冉儿关系好。不然,若是她和冉儿有了冲突,桓瑄定然会帮姐姐,而不会帮妻子。”

元滢滢轻轻颔首,桓瑄和桓冉关系亲密,即使桓瑄娶妻,妻子的地位是要被放在桓冉的后面的。此事虽然在情理之中,但元滢滢对桓瑄的关切,却因为宗以成的一番话而尽数散去。

宗以成揣着蓝底云纹的包袱回去,在侍卫询问,可要将婚服即刻送去给桓冉时,他却缓缓摇首。

“不必。”

宗以成了解桓冉,两件婚服同时放在桓冉的面前,她定然会选择绣娘所裁剪的那件。桓冉便是如此性情,在任何时候都很是得体,顾全大局。宗以成只爱权势,不爱美人,桓冉这般的贵女,对他的前途多有助力,因此宗以成情愿顺着桓冉的喜好,让她开怀。但此刻,宗以成手掌轻抚着婚服,心底浮现出淡淡的疲惫。

宗以成的脑袋中闪过迷茫一辈子做戏,他可以做得到,只是他真的要选择这条路吗。

从三春楼回来后,江暮白便闭门谢客,潜心查探蔡富商家中失火一事。夜深人静时,江暮白书房的烛火未曾熄灭。此事查清之后,江暮白不曾犹豫,便修书一封,命人快马加鞭上奏皇帝。李大人的门客知道时,书信已经捧到了皇帝面前。

书信中所写,李大人因为山水屏风被抢,心中存着怨气,便用一场大火报复了蔡富商。蔡家的各种珍奇古玩,众人只当是毁到大火中,但据贼人所说,应当是在火势兴起之前,便被人搬空了。至于幕后之人,除了李大人再无其他人。

如此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之人,皇帝看完自然震怒。他当即下令把李大人收监,由大理寺亲自查清。若是江暮白所说为真,自然不会轻饶了李大人。

李府众人得知李大人被捉,顿时急的团团转,四处寻找解救之法。门客心中更是焦急,他依附李大人而活,曾经多次出谋献策,倘若李大人躲不过这场劫难,他也要被牵扯其中。

门客心想,这所有的关键都在江暮白身上。江暮白只送去了书信,至于各种证据还未呈到皇帝面前,只要江暮白肯配合,李大人脱罪并不算难。

但江暮白是块硬骨头,无论如何都啃不下来。门客仔细思索,便想起了三春楼的那夜,他们没有寻找到江暮白的身影,而江暮白中了迷香,定然走不长远。如此,江暮白可能根本没有离开三春楼,而是待在了哪个厢房。顺着这个猜测查探下去,门客费了许多力气,得知桓瑄提前离开,元滢滢第二日才走。

门客心中了然:“江知府看不上我准备的女子,偏爱这等美人。”

李府正忧心李大人的事情,顾不上管李文珠。但李文珠开怀不起来,她明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父亲便是她全部荣光的仰仗。李文珠想不出破局的法子,便每日去寻门客,要他快想办法救出李大人。

不同于往日眉头紧锁的模样,门客今日眉眼舒展。

“李小姐来的正好,有一事需要你来办。”

“我?”

李文珠不明白,她能够帮上什么忙。

门客已经查清了元滢滢的身份,他心中不解,一个丈夫故去的寡妇,怎么能够入得了江暮白的眼。但门客想着,既然是寡妇,那性情定然柔弱,被吓一吓,哄一哄就能听他们安排。门客将自己的计策娓娓道来,他要李文珠以赎罪为借口探望元滢滢,用元滢滢和江暮白的亲昵之事相要挟,逼迫江暮白反口。

江暮白前途坦荡,但若是传出,他逼迫寡妇同他相好,想必此生都会毁了罢。